小方盤城內和它的外表一樣窮挫,城中幾乎沒有用青磚砌成的房子,都是用黃土夯成的土屋,城中居民也不足萬戶,街上也沒有多少店鋪。
但小方盤城內的居民來源很雜,戶籍檔案管理的並不嚴格,城中既有西域三十六國無意間來到這裏的遊民,甚至還有隱姓埋名在這裏隱居的馬匪。
能看見三五成群的在街道上嬉戲的垂髫小孩之中,有些是碧眼,還有的頭髮髮捲。
這個時間點的大漢對西域還不了解,小方盤城還不是日後的天下大關,和它命運相同的陽關現在也是一樣的情況。
而改變這對雙子星命運的貴人現在正停留在城內,還沒有開展他波瀾壯闊的旅行。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小方盤城雖小,卻還是有一些進城為民,出城為匪的小幫派在這裏討生活,更有一些零星的商隊仍然停留在城中。
不過當陳朵和胡修吾行走在小方盤城的破舊的土路上時,卻沒有什麼人不開眼的來招惹他們兩個,就連小孩子都知道躲着他們走。
這不是因為胡修吾在城門口人前顯聖的事已經傳回了城中,這裏沒有手機消息的傳遞和發酵都需要時間,
之所以躲着他們,是因為他們倆人手中牽着的那六匹馬。
在這個一馬難求的時代,能牽着六匹馬的人絕對不簡單,更有聰明人發現胡修吾和陳朵的不同尋常之處。
明明身處戈壁,這兩個人的皮膚卻仍然白嫩如羊脂。
能在邊疆討生活幾乎沒有傻子,像是給他們送地圖和馬匹的馬匪那樣不長眼的人還是少數,在搞清楚他們兩個的底細之前,沒有地頭蛇願意輕易招惹兩個人。
陳朵對那些在暗處警惕的盯着他們的探子,還有小孩畏懼的眼神無動於衷,這些她在暗堡和在藥仙會的時候已經見多了。
她更好奇的是剛剛在城門口發生的事,那情況有違暗堡交給她的常識,她疑惑的問胡修吾:
「為什麼剛剛你在門口向那個人展示了金光咒,他就把你放了進來?不是說異人要保持低調嗎?」
「那是現代,異人的力量已經不能凌駕於普通人的力量了。」
胡修吾感慨的說道:「而在漢代情況可大不相同,這時候異人的地位可是十分的高,這是異人最後一個還大規模的活躍在朝堂之上的時代了。」
在古時候異人的地位可與現代不一樣,越是蒙昧的年代異人的地位越高,在夏周時期,只有王室後裔中最強的異人才有資格登上王位。
直到,始皇雖修為天賦不足,修為不高,卻仍然滅六國,一統天下後,才終結了這個傳統。
可是異人的地位仍然沒有衰退,漢初時異人的地位仍然很高。
畢竟雖然劉邦不是異人但他手下的張良,韓信卻個個身懷絕技。
所以這時候,甚至有三公之位非修為精深的異人不可當的潛規則,傳承至今的諸子百家每一家都有其傍身的異術。
如今的人都認為,能修煉異術,遠非常人的異人治理國家也一定比普通人強,就像現在的人信奉所謂的成功人士的話一樣,認為他們能成一件事,就能成所有的事。
普通人沒有成為三公九卿的資格,而可悲的是凡人自己也是這麼認為。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句話似乎和他們沒有關係。
向陳朵講述完異人史後,胡修吾又神神秘秘的說道:「金光咒在這個時代可有奇效的,你可還記得龍虎山全稱是什麼。」
沒等陳朵回答,胡修吾就相中了一間餐館,拉着她就往餐館走去:
「這裏有間食肆!我們先在這裏休息一下,好讓沙諸的人先去通報吧。」
「我們去精絕古城的事,還要落在他身上了。」
······
在小方盤城的縣衙後的堂屋內,一位身材魁梧,氣宇不凡,長相帥氣的年輕男子坐在主座上,而小方盤城的縣令徐元晉,正向他匯報着物資籌集的情況。
屋內還有一個肌肉猙獰,皮膚黝黑,頭髮微卷的大漢,沒有管徐元晉的匯報,自顧自的擺弄着手中的強弓,保養着手中的弓弦,但是徐元晉也只敢再心中罵他粗俗蠻夷,不敢講出口。
因為這大漢的雙眼是金色的,被他盯着時徐元晉腦中總有一種針刺感。
這大漢是一名異人。
小方盤城沒有什麼好地方,驛站又小條件又差,擠不下使團一百多人,所以徐元晉將小方盤城縣衙後的屋子,也是城中僅有的幾間青磚木屋都貢獻了出來,讓使團的人居住,並且一直不遺餘力的幫助使團籌集補給。
徐元晉以年近四十,如此賣力氣的幫助使團,自然有他的心思,他就是希望使節返回長安後,能看在他忙前忙後的苦勞,為他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能讓他升一升。
這破地方他是呆夠了。
在匯報完情況後,徐元晉又恭維了幾句坐在上座的年輕使節才告退。
等他走後,年輕使節挺的筆直的腰塌了下去,直接躺到塌上,以一種在這時候的人看起來十分不體面,但是很舒服的方式躺着,表情十分享受。
而剛剛一直不動聲色,忙着自己手裏活的大漢才開口說道:
「哼,這個縣令要是知道這次使團的真相的話,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如此賣力氣,張騫?」
他說話間一點也不客氣的直呼張騫的大名,躺在塌上的張騫也不生氣,反而懶洋洋的說道:
「甘夫(堂邑父)你不要亂說,使團那有什麼真相,不過就是這趟旅行可能稍稍危險一點而已。但這不是還有你嗎?」
堂邑父眼中金光一閃而過,冷笑一聲:「也就是像我這種想要從大牢裏出來的異族人,才願意跟着你過來,你在長安遲遲不走,不就是想要請人幫忙。」
「可你請來了誰?張騫!你和你師傅乾的是和天下相逆的事,不會有好結果的!沒準現在長安那邊一定在組建新的使團了。」
張騫輕笑一聲,換了一個能更好的和堂邑父交談的姿勢:
「我拿可不是為了請人,算了,你為什麼來?」
堂邑父將弓弦上好後,冷然說道:「再說你父親在我身上下了禁制,我只有將你平安的帶回長安,禁制才會解除。」
「等回到長安,有了這次經驗,我還可以加入下一批使團,去搏一個前程。」
「不會再有下一支使團的,我一定會帶着大月氏的盟約回到長安的。」
張騫一改剛才懶散的語氣,斬釘截鐵的說道。
踏踏踏,
屋外傳來了靴子踏在木板上的聲音,聲音密集而雜亂的,漢朝時都是木質屋子,所以進屋前都要脫靴以示尊重,來人竟穿靴進屋,顯得他有些匆忙焦急。
聽見屋外的動靜,張騫瞬間從塌上起來腰杆挺直,正襟危坐,保持大漢使節的風度。
匆忙過來的人竟然是去而復返的徐元晉,張騫疑道:
「徐縣君可還有要事?」
徐元晉焦急的說道:「稟告使節,剛剛我麾下的人來報,城中來了兩個異人。」
張騫也有些驚訝:「異人,你手下人沒有看錯吧?」
徐元晉趕忙搖了搖頭:「本縣的沙縣尉也在現場,那異人當着他們的面,身覆金光,在地上劈出一道一丈長的裂痕。」
「金色的光?他們有沒有說來歷?」
徐元晉擔憂的說道:「沒有,僅僅說了他們姓張!」
堂邑父看向張騫:「莫不是衝着使團來的?」
但堂邑父擔心是大漢內部的異人試圖阻止張騫出使大月氏,但張騫自己倒是不擔心這個。
雖然在長安中有很多人希望他這次出使大月氏失敗,但是在大漢疆域之內,還沒有敢動歪腦筋的。
現在的陛下可不是好糊弄的人,使團在大漢境內出事,那可是在打他的臉。
「身覆金光,還姓張?」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騰地一下從塌上起來,張騫對徐元晉說道:
「他們現在在哪裏?快帶我去!」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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