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某不服,莫少俠,你這是仗勢欺人!」
余滄海怒道:「我兒子死在他手下,莫非我連報仇都不成了嗎,你依仗武功,顛倒黑白,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公道?!」
他直勾勾的盯着莫離,臉上都是憤懣和難受,瞧着真的如同被冤枉了一般!
當然是不可能承認的。
田伯光便是死在莫離一劍之下,他如何有自信擋住對方的劍,但凡有一絲可能,他絕不會認賬!
劉正風等人都是望着他,面上有一絲不屑之色。
事實如何,他們這些老江湖難道看不明白?
莫離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好,既然你不服氣,那我便要你死的心服口服,岳掌門,辟邪劍譜一事,你們華山派當最為清楚了,是也不是?」
岳不群心裏咯噔一聲,暗道這小子是如何知道的?
他表面維持風度笑道:「莫少俠倒是見識廣博,敝派與這劍譜亦有幾分淵源。」
「何止幾分淵源,這劍譜,分明便是貴派蔡肅、岳子峰二位前人所傳出去的,不過這與今日之事關係不大,便不細說了。」
莫離道:「昔年青城派長青子,曾經與林遠圖交手,輸了一招,是也不是?」
岳不群一臉驚駭的道:
「是,你……」
「你是想問我如何知道的嗎?」
莫離打斷道:「有這段淵源便是,可憐那長青子氣量狹小,因此事鬱鬱而終,青城派上下將此仇銘記在心,貴派弟子勞得諾曾經親眼看見他們青城弟子練辟邪劍法是不是?」
岳不群如同見了鬼一樣的表情,此事極為隱秘,華山上下,只有他和勞得諾二人知曉,這年輕人到底從何打聽來的?
「莫少俠好靈的耳目。」
岳不群贊了一聲,道:「我那弟子確實是湊巧看見了他們練習林家的辟邪劍法。」
「岳掌門的話,想必在場諸位沒人會懷疑是假的吧?」
莫離笑了一笑,道:「堂堂青城派弟子,放着自家的劍法不練,反而練林家的劍法,還有這一段往事,敢問余觀主,你到底藏的什麼心思,還要莫某名言嗎?!」
「他就是貪圖我們家秘籍!」林平之厲聲喝道,臉上俱是猙獰殺意!
「哪裏哪裏,老駝子瞧,卻是余觀主光風霽月,想替着人家林家補全劍法里的漏洞呢,哈哈哈……」木高峰陰陽怪氣的道。
余滄海一臉怒色,此刻盡數化為惶恐畏懼。
君子劍岳不群的名號響徹大江南北,有這樣一位人物出言作證,仍是他如何辯解,也於事無補。
而論及武功,他面前這位年輕人,更是高明的可怕,他絲毫沒有一分的勝機!
想到此,他的臉色變得蠟黃,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上一滴一滴的滴落,連雙手都不禁微微顫抖了起來!
誰都能看出來,這位余觀主已然是窮途末路,肝膽俱喪了!
「告訴我,林鎮南夫妻的下落,我留你一具全屍。」莫離冷聲道。
余滄海沒有答話,他閉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後長長吐了出來。
他的手朝着劍柄握去,在觸碰到劍的一剎那,他顫抖的手,一下子變得很穩很穩,一道凌厲的氣機自他的劍上散發而出,他那一臉的惶恐,此刻盡數消弭無蹤,反而變得很是平靜。
余滄海緩緩拔出長劍,寒光如雪,清亮奪目。
這無疑是一柄極好的劍。
「余某,請教莫少俠高招!」
余滄海聲音嘶啞的問道,他的眸中透露出一抹絕望而狠厲的神色,困獸猶鬥,莫過於此!
今日便是闖出去,他的名聲也已然毀完了,對於正道中人,尤其是他這樣的一派掌門而言,那比死還痛苦!
眾人望着這個持劍的道人,雖然身材矮小,然而一劍在手,自有一股淵渟岳峙的宗師氣度,讓人根本不敢小覷!
「我再說一遍,告訴我林鎮南夫妻的下落,留你一具全屍!」莫離語氣加重了些許。
余滄海面沉如水,道:「請教莫少俠高招!」
招字一出口,其人宛如離弦之箭,倏忽之間,朝着莫離激射而去!
只見得一道銀白寒光宛如長虹,刺破雨幕,迅疾而至,劍勢輕靈,勁道剛猛,所過之處,在地板上留下了一道狹長幽深的劍痕,恰是那青城派絕技松風劍法!
這一手無疑比方才和田伯光交戰展露的劍法要高明的多,毫無疑問,在面對莫離時,這老小子已然使出了十二分力氣。
岳靈珊、林平之等年輕人不禁暗暗為余滄海的劍法心驚,這等劍法,光是看,便讓他們心中升起無法抵禦的念頭,更別提正面應對了。
而在岳不群、定逸師太等老一輩高手眼裏,亦是忍不住面露異色,余滄海不愧為青城派掌門,單從這一劍的造詣上,只怕距離領悟出松風劍法的劍意,亦是不遠矣!
這年輕人該如何接下,難道要憑身法避其鋒芒嗎?
他們心中猜測着莫離該如何面對着頗為棘手的一劍,而恰在此時,只聽一聲冷喝道:
「冥頑不靈!」
咻!
長劍出鞘之聲響起,一道寒光陡然出現在眾人眼中,劍意陡然大盛,恍如實質,空氣中傳來裂錦一般的尖嘯之聲!
這一劍說不出什麼高明玄妙,仿佛與余滄海的劍光相差仿佛,然而其中卻蘊含着一股一往無前,所向睥睨的無敵信念。
那是莫離的道!
當!
伴隨着一道清脆的兵刃碰撞之聲,眾人還不待仔細看清楚這一劍,便見得血光迸現,一截劍刃飛出。
隨着劍光消逝,局勢明朗,眾人看見了讓他們此生也難以忘記的一幕。
咕嚕嚕……
地上一顆斗大的人頭滾落不停,而一具無頭屍身站在原地,仍然保持着手持長劍前刺的動作,只是那一柄劍,卻已然成了一柄斷劍,它的半截劍刃已落在了地上。
鮮血自那脖頸動脈處噴出,直衝三尺之高!
一劍之下,非但斬斷了一柄神兵利刃,還將堂堂的青城派掌門梟首!
如此武功!如此劍法!
岳不群等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眼神中多了一絲恐懼。
他們和這位余觀主武功盡數都相差不大,哪怕是最強的岳不群,自問想要拿下余滄海,也得五十招開外了!
可是這個年輕人,只用了一劍,是硬碰硬的一劍,以絕對的優勢,先斷劍,後殺人!
只怕,只怕他的武功,距離四大宗師也不遠了。
沒來由的,眾人心中不約而同升起了這個念頭,但隨即又覺得不可能,四大宗師的武功,已然超出了尋常武人的界限,到了神鬼莫測的境界。
而這個年輕人,還太年輕了。
「阿彌陀佛!」
定逸師太忽然誦了一聲佛號,勸道:「莫少俠,上天有好生之德,余觀主固然罪有應得,可是少俠你一劍梟首,手段過於酷烈,殺孽過重,恐有傷天和。」
莫離收劍入鞘,淡然一笑,道:「師太的話,莫某記住了,之後出手,必然會小心一些。」
他知道定逸師太是一番好心,怕他年紀輕輕,殺孽過重,從而墮入魔道,只是定逸師太哪裏曉得他早已然突破先天,見心明性,心念堅如鐵石?
三年枯坐,三年煉心,三年磨劍,他的劍道又豈會因為幾條人命動搖?
「惡賊,你也有今天!」
林平之眸光中露出如餓狼一般的凶戾,他忽然撲了上去,狠狠的咬在了余滄海倒在地上的無頭屍身,咬的滿身血漬,形如惡鬼!
見得這一幕,莫離笑道:「師太,看來對於這林公子而言,莫某的劍,還不夠讓他出氣。」
定逸師太默默念了一聲佛號,沒有再多說。
林平之福威鏢局上下幾十口都死在了此人手下,便是千刀萬剮,又如何能解林平之心頭之恨?
岳靈珊見得林平之的模樣,想及那日初見這少年的意氣風發,不禁低低嘆了口氣,拿出一隻手帕,上前道:「林公子,人都死了,你何必這樣,擦擦吧。」
林平之抬頭,見得岳靈珊,竟是雙眸含淚。
人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卻是未到傷心處。
他林平之全家被殺時沒哭,眼睜睜看着青城派弟子擄走雙親折磨時沒哭,自己被追殺時也沒哭,可是到了此時,到了此刻,大仇得報之際,他終是忍不住自己心中的酸楚。
想及逃亡路上的絕望,想及青城派的凶戾,林平之仰天嚎啕起來,半晌不止,看的眾人心中滿是憐憫。
忽然間,林平之衝到岳不群面前,跪在地上,嘭嘭嘭便是三個響頭,道:「多謝前輩出言援手,林平之感激不盡!」
若非岳不群作證,誰能坐實余滄海的狼子野心,誰又知道他們林家是被冤枉的?
岳不群搖頭一嘆,道:「好孩子,岳某舉手之勞,如何經的起你這般大禮,快起來吧。」
他抬手虛扶,一股綿如雲霞、蓄勁極韌的真氣傳出,林平之情不自禁的便站了起身,看向岳不群的臉上滿是訝然之色。
莫離眉頭微挑,以他的眼力,自然不難看出,這位華山派岳掌門的紫霞神功,只怕已然練到了打通任督二脈的地步,距離大成,也只一步之遙。
只可惜玄門真法,皆是易學難精,雖然根基紮實,然而比之魔道武功,卻是進展緩慢。
這一步之遙,少說要耗費岳不群一二十年的苦功,雖說大成之後,以紫霞神功的厲害,當世自然罕逢敵手,只是如今五嶽劍派的局勢,岳不群哪裏還有時間?
也難怪他將希望放在了這辟邪劍譜身上了。
「快去謝謝莫少俠吧,他才是你的大恩人!」岳不群笑道。
林平之應了聲是,走到莫離身前,正待下跪,忽覺得雙腿一僵,竟然絲毫動彈不得!
「這……」
他又是一驚,看向身前的這個年輕人,卻見得莫離沖他一笑,道:「先莫急着謝,待我辦完了這兩樁事,你再謝不遲。」
「岳先生,閣下俗以君子劍著稱,江湖中人人敬仰,這位林公子身世悽苦,無處可去,日後還難免會被青城派尋仇,不如岳先生大發慈悲,將他收入門牆如何?」
讓我收徒?!
岳不群心中一陣意動,他自然想得到那辟邪劍譜,這般名正言順的一個機會,自是不容錯過了。
劉正風亦是幫腔道:「不錯,岳師兄,你收了這位林公子,也算是好事做到底。」
「可是,我父母還未曾被救出來。」
林平之道:「況且平之只待救出父母雙親,便陪在恩公身旁為奴為仆,侍奉終生,非如此不足以報其恩德。」
「你這傻小子,我還不曾說第二件事。」莫離笑罵道。
兩人雖然年紀相仿,然而因着武功身份不同,莫離一副長輩口吻,卻是儼然無人覺得半分不對!
他道:「你父母必然在青城派弟子手中,你拜入華山門牆,岳掌門前去要人,青城派難道敢不給嗎?若是我出手,不說多造殺孽,便是我殺了余滄海這一條,只怕你父母亦有生命危險。」
華山派聲名遠播,自然比莫離這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威懾力大的多,救人一事,岳不群出面最是合適。
況且,林平之不拜入華山派門牆,他回到福州,萬一岳靈珊心愿是和他在一起,莫離的任務如何能完成?
所以林平之得拜入華山派,令狐沖也得好端端的呆在華山,至於岳不群,也萬萬不能出事。
誰也不知道岳靈珊的真正心愿,萬一她是想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呢?
「岳掌門,此事便拜託你了。」
莫離上前一步,做了個揖,而岳不群耳邊忽然響起了一陣細弱蚊蠅的聲音道:「辟邪劍譜在福州向陽巷老宅。」
這是!
岳不群心中驚駭莫名,看向了莫離,卻只得到了一個神秘莫測的微笑。
他眼角餘光掃了眼其餘眾人,見得無人神色變動,心中不禁想起了關於江湖中早已然失傳的絕學『傳音入密』的記載,這必然就是那門武功了!
壓下心中的驚駭,他面上古井無波的道:「如此,那岳某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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