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轟隆……
連續不斷的爆炸聲響起,卻是那滴血洞之中,隨着張小凡和碧瑤進入離開的通道,整個洞窟都進入到了毀滅的狀態之中。
八百年前,魔教煉血堂在修建滴血洞時,便已考慮到日後萬一式微,被敵人攻入的情景,便在這石室中山腹內暗地建了這一條通道,一旦敵人攻入,便以此路逃出,而片刻之後,滴血洞就會坍塌,將敵人與煉血堂無數秘密一同埋葬。
張小凡與碧瑤二人拼命跑去,只聽得後頭巨響不斷,石塊橫飛,若是慢跑一步,只怕就要死於此地,真是拿出了身子裏最後一絲力氣,向前跑去。
二人面前就是一片漆黑,在這狹窄而黑暗的密道中,二人也不知摔了多少次,撞了多少回,只聽得四周巨響轟鳴,石塊橫飛,仿佛整座空桑山都在發怒一般,震動不止,但終於是憑着一股對生存的渴望,他二人看到了前方透進的一絲光亮。
「是出口!」
張小凡歡天喜地的喊道,連帶着碧瑤也興奮起來。
劫後餘生的珍貴,那種求生欲讓兩個人在看見這一絲光亮的瞬間,陷入了到了近乎狂歡的地步。
沒有誰想死,尤其是,兩個還擁有大好未來的年輕人。
兩人衝出了密道口,只見得這密洞洞口是開在空桑山半山處,山陰一個懸崖下面,樹木繁茂,極是隱秘,難怪這八百年來都無人得見,想來今日煉血堂的後人多半也不知此處。
「出來了,終於出來了!」
碧瑤歡喜的道:「張小凡,你可以去見你的小師姐了,可以回你心心念念的大竹峰了!」
張小凡用力的點了點頭,身後的石洞發出「轟隆」一聲巨響,萬斤巨石壓下,塵土飛揚,將這洞口堵得嚴嚴實實,從今而後,就是再也無人可以得見這山腹之中的秘密了!
「我們、我們活下來了!」她歡叫一聲,對着青山藍天。
張小凡大聲笑着,在她的旁邊,看着她放開懷抱,展露着世間最美麗的笑容。
他也忍不住如她一般,雙手放在嘴邊,大聲喝道:「我活下來了!小師姐,等我回去見你!」
聲音迴蕩在群山之間,隨着陣陣清風,越飄越遠。
然而就在張小凡得意忘形之際,耳邊忽然傳來一道男子戲謔的聲音道:「小凡,你只想見靈兒師姐嗎?」
那熟悉的聲音,讓得意忘形的張小凡身子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他定睛看去,只見得不遠處,一男一女並肩而立,正笑吟吟的看着他二人。
男的一襲青衫,眉目俊美,英氣洒然,女子白衣如雪,清麗絕世,傾國傾城,正是自家的七師兄和小竹峰的陸師姐!
想到自己剛才所言盡數都被莫離聽了個遍,他耳朵一下子便紅了,羞愧的低下了頭,整個人站在原地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如何自處。
這一剎那,他只覺得還不如死在方才的洞穴里好!
「是你!」
碧瑤死後餘生的狂喜之中,還未曾反應過來,一下子看見莫離這冤家對頭,一顆心不禁沉入了谷底,渾身都變得冰冷了起來。
眼前之人,可是與她鬼王宗有着不小的冤讎!
其人的道行之高,只怕是萬人往都不是對手,更何況是她?!
遇見這姓莫的青雲弟子,還真不如就在方才的山洞裏死了的好!
「碧瑤姑娘,我們又見面了。」莫離沖她微笑道。
然而碧瑤哪裏有心思與他打招呼,她心中充滿了疑問,他怎麼會來這裏,他怎麼會知道此處?!
但轉瞬之間,碧瑤便將這些疑問都拋諸腦後,縱然弄明白了這些事的答案,她也逃不出去,仍是死路一條。
想到左右都是一個死,她反而壯起了膽子,喝道:「你是特意來殺我的嗎?」
碧瑤!
正沉浸在社死狀態下的張小凡一個激靈,想起了這身旁絕美少女的身份,在此處撞見了師兄,豈不是找死?!
沒有任何猶豫的,他一下子站在了碧瑤身前,一臉急切的道:「師兄,放了她,放了碧瑤吧!」
「哦?!」
見得這一幕,莫離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古怪了起來,他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碧瑤眼見得這少年不顧一切的橫在自己身前,心中莫名的便閃過一絲悸動。
不比張小凡的衝動,生就冰雪聰明的她當然明白張小凡衝出來的含義。
作為一名青雲弟子,竟然要維護一位魔教女子,這放在任何一家正道門派都是不能容忍的,更不必提,這是青雲門,天下第一正道大派!
「小凡,你……你瘋了嗎?」
碧瑤擔憂的道:「你忘了,你還要回山去見你小師姐嗎?」
張小凡這時也從衝動中反應過來,他這是在做什麼,在替一名魔教弟子向七師兄求情?!
這自然是嚴重違反青雲門規的,縱然是七師兄平時再是待他好,以師父嚴厲的性子,是絕不會寬宥他的!
可,難道便要眼睜睜的看着她去死嗎?!
想起碧瑤在洞中將所有乾糧分給自己的恩情,她悉心照顧自己的種種細節,張小凡的臉色變的堅毅了起來。
他道:「碧瑤,我一定要救你!」
說罷,他看向了莫離,一臉鄭重的跪了下來,道:「七師兄,求你放了她,縱然是要我的性命換,我也心甘情願!」
「你……」
碧瑤心中一陣觸動,一股莫名的暖流流淌過心間,讓她鼻頭都忍不住微微發酸。
「小凡師弟,你何必如此……」
陸雪琪難以置信的看向張小凡,怎麼也想不到,張小凡竟然為了這個魔教妖女會這樣做?
難道,難道他們之間……
清冷女子一雙美眸掠過兩人,閃過一絲狐疑之色。
莫離的臉色卻是變的越來越古怪,這就……成功了?
不過似乎這局面,弄的自己有點像拆散鴛鴦的大反派啊?
所以,要坐實了這個稱號嗎?
莫離臉色一下子『冷』了下去,道:「要你的性命?!我帶你入青雲,求師父收你入門,便為的是你的性命嗎?!」
「小師弟,師父平時是怎麼教你我的?!」
張小凡被這般一問,額頭上頓時結出了厚厚的汗珠,他顫着聲音道:「師……師父說,正魔不兩立,我……我青雲弟子,與魔教之間血海深仇,乃是生死大敵!」
「門規又怎麼說?!」
「門規……門規說……」張小凡臉色漲的通紅,「但有勾結魔教妖人者,重懲不怠!」
「你知道便好!」
莫離目光冷峻的看向陸雪琪,嚴肅的問道:「陸師妹,你最是了解你師父水月大師的性子,你說,若是她老人家知道了,該如何處置小凡?!」
「這……」
想到自家師父對於魔教妖人的痛恨,和執掌門規以來一貫嚴厲的做派,陸雪琪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道:「只怕,只怕師父她老人家輕則會廢除小凡師弟的道行,將他逐出師門,重則要了他的性命!」
張小凡身子一僵,顯然也有幾分畏懼。
水月大師執掌刑堂,弟子觸犯門規,都要歸她懲戒!
而這位師伯與自家師父關係並不如何好,這等事情,斷然不會從輕處理!
「你都聽見了,小師弟!」
莫離臉色凝重的看着他,道:「難道,你要為了這魔教妖女去死嗎?!」
「現在,讓開,我可以當做方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我……」
張小凡臉上浮現出猶豫之色,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非要攔在對方身前,站在碧瑤身前,便等於站在了青雲的對立面!
可是,她亦對自己有救命之恩,若不是她分了乾糧清水,好生照料自己,只怕自己都不在了。
況且,救碧瑤真的是錯的嗎?
張小凡看了眼碧瑤那消瘦漂亮的玉顏,心中升騰起了旁的想法,他道:「師兄,我不會讓開,碧瑤是個好姑娘,非但沒有濫殺無辜,還救了我,師兄,難道便要因為正魔之分,便不論善惡嗎?!」
他聲音清朗,目光堅定,顯然是下了決心,要將碧瑤護住。
這自幼生長在爾虞我詐環境中的碧瑤,哪裏被其他男子這般對待過,心中一股股暖流涌過,只覺得就這樣和眼前這名少年埋葬在一地都是值了。
望着碧瑤的眼神,莫離心頭暗笑,這臭小子,平日裏憨厚淳樸的模樣,倒挺會騙小姑娘芳心的。
不行,再給他加一把火!
一念至此,莫離喝道:「正便是正,魔便是魔,碧瑤,我問你,若是你爹爹和我青雲門發生衝突,你會幫誰?!」
「我自是會幫我爹爹!」碧瑤毫不猶豫的道。
「這便是了!」莫離看向張小凡,道:「正魔之分,斷不會因為一個人或者一小部分人的善惡而改變。正道修士,斬妖除魔,護佑一方百姓,而魔道修士,殘忍弒殺,冷酷凶戾,時常濫殺無辜以祭煉邪術。」
「或許,碧瑤不會為惡,但是她只要站在魔教那一方,便是為虎作倀,正魔大戰之際,難道她便不會殺咱們正道弟子,殺咱們大竹峰的人?!」
「小師弟,莫要糊塗,讓開!」
陸雪琪微微點頭,覺得莫離說的在理。
難道因為魔教一小撮好人也改變不了本質,他們手段殘忍,道法詭異,只有徹底剷除,才是對天下蒼生有利。
碧瑤不曾作惡,可是她願意站在魔教那方,願意幫助那些凶戾殘暴的魔教妖人,那便是取死有道!
她不忍心看着天資非凡的張小凡一念之差,誤入歧途,道:「張師弟,讓開吧。」
張小凡卻是倔強的搖了搖頭,道:「莫師兄,我不會讓的,無論如何,我都要報答她的恩情,今日求兩位師兄師姐饒她一條生路!」
說罷,他連連磕頭。
真是個死心眼,磕什麼頭,不會跑嗎?!
莫離心中吐槽了一句,面上卻是冷哼一聲,做出欲動手的樣子!
陸雪琪不忍他師兄弟手足相殘,素手扯住莫離衣袖,道:「還是我來吧。」
話音落下,她抬手一指,背後天琊神劍凌空飛起,綻放出千道藍光,萬道瑞氣!
「去!」
一聲輕喝,天琊神兵哐當一聲,豁然出鞘,鋒銳劍意,直奔碧瑤斬去!
「小心!」
張小凡一下子便將碧瑤拉扯到一旁,心念一動,靈力轉圜間,一道黃澄澄的光華升起,卻是已然催動了六合鏡!
當!
天琊神劍劈在光幕上,張小凡身子一顫,只覺得一股鋒銳神力透過六合鏡的光幕,滲入身體,肆意破壞。
陸雪琪也不好受。
她道行比張小凡低,只是仗着神兵之利,卻不足以劈碎六合鏡的禁制,反而是被反彈了回來。
天琊神劍倒退之際,張小凡嘴角有血漬流淌,碧瑤見狀,拉着他道:「咱們快走!」
話音落下,她抬手一揮,傷心花綻放出瑩瑩光華,一下子朝着陸雪琪打去!
聲東擊西?
莫離豈會看不出她的打算?
不過,若是不放水,這兩人插翅也難逃。
想到此處,他急聲道:「陸師妹小心!」
陸雪琪遭受六合鏡反震之力,對於這傷心花襲來正是無力戒備之際,莫離一下子擋在了她身前,強橫靈力,在空中凝聚成了一枚陰陽太極圖來。
他是何等的道行,縱然是鬼王親至,也絕不可能打破他太極圖的防禦,更何況是碧瑤了。
然而碧瑤本就沒想過要傷到兩人。
傷心花在空中綻放着白色光華,忽然間分化出千千萬萬朵,耀眼的光華和花瓣,讓兩人什麼都看不見了。
而這種光華只不過持續了一瞬,便緩緩消失。
但傷心花背後,此刻哪裏還有人的影子?
陸雪琪搜尋一周,看不見蹤跡,卻是皺眉道:「莫師兄,他們逃走了!」
「逃走了嗎?」
莫離不經意的抬眼打量了一旁距離極盡的森林,隨後幽幽嘆了口氣,有些難過的道:「小師弟這一次,實在是太衝動了。」
「此間之事,看來只能等到師父從東海昌合城歸來,再做處置了。」
「莫師兄不必太難過,我看小凡師弟只是一時被那妖女蒙蔽,他性子淳樸善良,還有挽回的機會。」陸雪琪安慰道。
「也只能希望如此了,希望他們兩個好自為之吧。」
莫離搖了搖頭,道:「咱們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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