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古洞
幻月洞府內,一片陰涼。
將天書傳授完畢,莫離便徑直入了幻月洞府。
這洞府實則平常的很,進入裏面,並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粗糙的石壁上,掛着兩盞長明燈,正對面的牆上,則是一副八卦太極圖。
這是這個山洞中唯一顯眼的東西,卻滿是歲月流逝的滄桑,殘破的邊緣散發出久遠的氣味。
莫離的手掌按在了太極圖上。
非石非玉的材質,帶着一絲粗糙的感覺磨礪着他的手掌邊緣,沒有任何的反應。
就在莫離思考着是要轉動,還是要按下的時刻,沒有任何的預兆,甚至石壁本身都沒有絲毫的變化,但忽然間從那個太極圖案上傳出一股熾烈之氣!
那種熾熱之氣,宛如世上最洶湧的火焰,瞬息之間,便進入到了莫離的手臂中,莫離渾身血液在這股熱氣下一陣沸騰,片刻間面紅如血,額頭儘是汗珠。
莫離心中一驚,下意識的想要縮回手臂,不料手臂竟然被那股無形之力牢牢吸住,欲撤手而不可得!
同時,四面八方傳來一陣陣沉悶聲響,似乎是什麼東西被驚動一般,眼看就要從沉眠中醒來,還伴隨着一道道強烈的靈力波動!
本能的,莫離運轉起太極玄清道的靈力來,朝着那股熱氣便逼了過去!
就在莫離渾身燥熱難當之際,那一股熱氣,遇見了太極玄清道的靈力,便如同老鼠撞見貓一般,驟然退了下去,而且去勢極快,如潮水一般瞬間莫離身上消失不見,甚至讓莫離都一時無法回神過來。
緊接着,周圍那陣古怪的雜音似乎得到了安撫,也慢慢平靜了下來,山洞中重新回到了平靜的氣氛。隨着莫離的收回手掌,那個太極圖案竟然自發的開始轉動,輕微但與剛才已有所不同的低沉聲音,再次從石壁上發了出來。
只見得原本連成一片沒有絲毫縫隙的石壁,緩緩向兩側旋開,露出了一個怪異之極的洞口,而在洞口之上,呈水霧模樣的詭異氣體正急速旋轉着,裏面朦朧一片,神秘莫測。
幻月洞府!
莫離一步邁了進去,終於第一次看見了這洞府里的真實模樣。
一輪幽月高懸天際。
那幽月閃爍着詭異光輝,照耀着整座幽暗世界,遠處無盡霧氣,看不清內里情景,只有孤獨,莫大的孤獨感襲上心頭。
那月光灑落在身上,一股難以用言語形容的龐大壓力頓時浮現,猶如一座大山壓下,讓人渾身顫抖,根本站不穩妥。
莫離全力運轉着體內的太極玄清道靈力,然而那股壓力太過於龐大,饒是上清境界的道行,在面對這股壓力時依舊不值一提。
莫離的身軀,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然而他怎能甘心,掙扎着,掙扎着要爬起身,天際月光,彷彿也隨之輕輕一抖,隨即落下了一道光柱,灑在那個身體之上。
那月光幽幽,如傾如述,落在他的身上,猶如輕聲低語:「你何必堅持呢!放手吧,放手了你便自由了……」
那種可怕的低語,蘊含着一股神奇的魔力,能動搖人的意志與心神!
有那麼一剎那,莫離都要放棄掙扎了。
不過此時,他腦海中觀想許久的女媧神像,綻放出瑩瑩光華,神聖莫可直視!
一瞬間,所有的低語,盡數被驅除出去。
莫離的眸光中只剩下了堅定!
無比的堅定!
他掙扎着站起身,步履蹣跚的朝前方走着,一步邁出,那詭異而幽冷的月光,驟然一凝,一道身穿道袍的熟悉身影出現在了他跟前。
「離兒……」
武當山,宋遠橋!
那道身影是如此的逼真,與記憶里是一模一樣,一如昔年在武當山上,諄諄教導他時的情景。
便是道心再堅定,瞧見這一幕,莫離也忍不住身子晃了一晃,心中充滿了懷念和悲傷。
跨越諸天萬界,固然是了不得的神通,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大機緣,然而,武當山上那些熟悉的身影,何嘗不是他牽掛所在?
「師父……」
莫離顫聲喊道,眼眶發紅,腳步頓在原地,忽然間,幽月再動,一道接一道的身影出行在了他前方。
莫聲谷,殷梨亭,俞蓮舟……
七俠無一遺漏,都是飽含思念的看着他。
而在七俠最後面,則是一名鬚髮皆白的老道,面色紅潤,氣質出塵,清澈的雙眸里滿含期許,不是當年被逼飛升的張三丰,又是何人?
「師祖……師祖!」
莫離忘情呼喚,此刻,他腦海里不禁回憶起了那一戰,那一夜,在華山之上的場景!
若非他自恃武藝,惹事生非,如何能惹得那已然隱居近百年的藏地活佛八思巴出手,逼得張三丰飛升?!
哪怕是後來,他親自手刃此人,心中亦是一直對張三丰心懷愧疚。
他站在原地,眸光自那一道又一道的身影上掠過,心中感慨萬千,仿佛回到了武當山上,回到了當初學藝時的場景。
只是,這畢竟不是武當。
莫離幽幽一嘆,道:「師祖,師父,各位師叔,恕弟子不敬了,日後若有機會再見,弟子必然當面請罪!」
錚!
一道劍鳴,驟然響起!
隨後,如虹劍光,瞬息便沒入了身前那些人影的體內,凌厲的劍芒縱橫之間,那一道又一道人影神色痛苦的破碎湮滅!
沒有任何猶豫,莫離頂着壓力,大步向前,一步,兩步,一直到了第十步!
轟!
這一方幽深世界,宛如玻璃一樣,出現了無數道密密麻麻的裂縫,嘩啦一聲,破碎成灰,露出了真正的模樣。
仍舊是一方洞府,一方空曠乾燥的洞府,四面都是牆壁,頭頂的牆上,高高掛着一枚古鏡,鏡上靈力流轉,道韻暗藏,想必,這便是方才的幽月。
而在正前方的牆壁上,則是一道水霧狀的門戶,誰也看不清楚內里到底是什麼,不過,一股龐大的壓迫力自裏面傳來,顯然,那一處地方,還別有洞天!
莫離邁步前行,進入了那水霧狀的門戶。
他踏上了一道幽深而狹長的通道,看不見盡頭,只有無盡的黑暗,和龐大的壓力。
他終於明白了,為何要上清境界的弟子方才能進入這幻月洞府。
只因為此處,這一股壓力,上清境界以下的弟子,根本寸步難行!
一步,邁出。
無數道喊殺聲自他耳邊響起,這一刻,他如同置身在戰場上,血腥的氣味刺鼻無比,遍地都是殘破屍骸!
千軍萬馬,朝着他衝殺而來,金戈之聲,沖霄而起!
任何人面對這種場景,只怕第一時間都會選擇後退。
可莫離沒有退。
他修煉有女媧觀想法,諸般邪念,神魔幻境,都難以動搖心神。
所以他清楚的知道,這是幻境。
既然是幻境,如何又要退?!
他邁步迎了上去,任憑千軍萬馬朝着他踏來。
然而這支軍隊,在撞上莫離身子的剎那,瞬間便消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在世間一樣。
莫離堅定邁步前行。
這一回,他感受到了灼熱感,熾熱之氣迎面撲來,莫離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就像是走入了一個火海,全身的皮肉都在被突如其來的火焰灼燒着!
劇痛從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瘋狂湧來,整個軀體似乎就要在這狂烈的火海中毀滅。
但他卻已然緊閉着雙眼,甚至在臉上肌肉因痛苦而扭曲的時候,他的步伐依舊不曾中斷,緩慢,卻堅定的朝前而去!
火焰燃燒的聲音越來越響,就連身體周圍的空氣里,也開始瀰漫着恐怖的灼燒味道,身體的痛楚有增無減,每走一步彷彿就要忍受千萬倍的痛苦。
莫離依舊不曾止歇,邁步,機械的邁步。
不知什麼時候,火海逐漸褪去,通道恢復了幽靜,然而,在一片靜謐中,忽地一聲清脆的水珠滴落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冰冷的水珠不知從何而來,從虛無之中落下,落在他的臉上。
冰寒刺骨.
片刻之間,完全沒有任何徵兆的,隆隆巨響從前方轟然而至!
撲天蓋地像是無所不在,莫離的腦海中赫然清晰的刻畫出了那可怖的場面,巨濤如龍,萬丈之高,轟然而下,任何擋在這天地劇威前的東西都如螻蟻一般渺小!
就算是巍峨的青雲山,也在瞬間被摧毀吞沒。
凜冽的寒風瞬間將他的身軀撕扯開去,比剛才烈焰焚身更利害十倍的痛楚再次從身體各個角落傳來!
這一條通道內,蘊含的禁制變化,當真是常人難以跨越!
莫離沒有什麼能做的,他只有忍。
忍着這種刺骨寒冷,一步步邁向前方。
然而,他腳步越走,那種痛楚便越發激烈,仿佛是這股波濤寒意被激怒了一樣!
莫離的額頭上,已經佈滿了冷汗,臉色蒼白之極,只是他卻始終保持着那一分崩潰前殘存的清明,依舊慢慢的走着。
一步,又一步,不曾停下,就像人生,緩緩前行着,終究不能回頭。
終於,潮水緩緩退去,那震耳欲聾的可怖響聲也消失了,寂靜重新回到了他的身旁,一片虛無中,迴響的彷彿只有他的腳步聲。
他看見光明了。
一縷光華,刺破黑暗,他的眼前,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光亮。
通道的盡頭,莫離呆呆愣愣的站在了原地,有些震撼的看着眼前所見。
不是山腹,不是石洞,而是一方世界,一方,真正的世界!
一片巨大到望不見盡頭的荒涼的戈壁,展現在他的面前,沒有任何的樹木花草,只有深灰的岩石與沙土,大風從戈壁上吹過,帶着嗚嗚的尖嘯聲。
頭頂之上,是奇異的蒼穹,深紫色的厚重雲層將這個世界壓得仿佛透不過氣來,雲層之中,不斷有白色的巨大閃電從天劈下,躥過天際。
遠方最遠的天際,是一片暗綠色的光環,那裏的特別的明亮,像是黑暗的盡頭有璀璨的光輝,更有無數的流星掠過天際,發出熾熱耀眼的光芒,在天幕之中,化作輝煌而壯觀的星語。
這幻月洞府內,竟然隱藏着一方,真正的世界!
造物之神奇,修士之奪天地造化,此刻盡數展露無疑,哪怕是,這是一方並不能長生的世界,依舊不妨礙那些修士擁有種種匪夷所思的力量!
很顯然,這一處幻月洞府的世界,包括莫離剛才經歷的那些,都與那位令青雲中興的祖師青葉有脫離不了的干係!
半晌,莫離緩緩收回了目光,震驚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向前看去。
在荒涼的戈壁之上,他前方不遠處,確有一座祭壇,深灰巨石為座,八面俱有台階,上下七層,祭壇之上有七根巨柱,分為七色,每一根高數十丈,環抱需三人方可合圍,普通人在這祭壇之上,看去直如螻蟻一般渺小。
這是一座絲毫不遜色於那玄火壇的建築!
而祭壇中央,還有一隻形式古拙的古鼎,古鼎之上,則是倒插着一柄長劍。
那一柄劍看去似石非石,似玉非玉,形式古拙卻有一股威嚴,不必想,自然就是青雲門鎮派神兵誅仙古劍!
而在那石鼎正對面,則是一方蒲團,隱隱約約有光華匯聚其上。
望着那蒲團,莫離體內的太極玄清道靈力莫名的開始躁動起來,似乎,是那裏在召喚着他!
那裏,便是傳承所在嗎?
莫離微微皺眉,沒有多想,大步朝着蒲團而去。
這裏是青雲門,哪怕是幻月洞府,宗門禁地,既然道玄和田不易兩位師長讓他來此接受傳承,那便斷然不會害他!
他坐在了蒲團上面。
這一刻,便如同觸動了什麼機關,那祭壇之上,七根巨大的石柱像是受到召喚,逐一亮了起來,光芒越來越盛,最後化作七道七彩虹光,耀眼奪目,直衝天際。
這些虹光匯聚在了一起,盡數落在了莫離的身上!
一瞬之間,無數感悟和文字紛紛浮現在他腦海之中。
上清九層境界,太清九層境界!
太極玄清道的所有奧妙,盡數展露在了他眼前,一遍又一遍的演示着,恍惚間,莫離似乎看見了一道鬚髮皆白的年輕身影,在此處苦苦閉關,參悟創立法訣。
他體內靈力不斷運轉,很快便陷入了最深層次的悟道境界之中,大梵般若和天書的奧秘,在太極玄清道的激發下,亦是不斷被其感知。
無盡靈氣,瘋狂湧入他體內,肉眼可見的,他的氣勢,他的道行,在不斷的增高,增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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