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天爺!
二級功勳?
聽到這四個字的那一刻,所有士兵的臉當即漲得通紅,眼珠子爆炸着火子似的金星。
就連杜淮山的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一個二級功勳可頂得上五個三級功勳,那就是四十五榮譽值,足夠兌換一套亮面扎甲,外加一把頂級鍛造紅髓鋼武器,甚至還能富餘出不少能量藥液。
即使需要三個人平分,那也是非常大的一筆獎勵了。
「第一排的聽令!以三人為單位,立刻分散尋找紅髓礦位置,誰先找到了,我個人再獎他三十塊銀元!」
之前還吵吵着要去援助江大易的步兵排排長,如今卻一馬當先地派出手下。
這個頭功若是被他的手下拿到。
那麼他這個排長也會跟着水漲船高,說不定就能擠上副連長的職務。
王正麟回頭看着偵查二排的士兵,高呼着:「各位應該知道,咱們排為白翁山事件辛苦調查半月之久,犧牲無數戰友,為的就是能有一個結果,而現在,結果就在我們眼前……」
老兵們一個個摩拳擦掌。
「最後一搏了,出發!」
一聲令下,眾人「嗷嗚」一聲,跟着步兵排後腳,分頭衝進了不同的洞口中,包括機槍班,甚至連炮兵班,也動員起來。
「淮山,現在是什麼陣型啊……」
李安琪看着老兵新兵前仆後繼地消失在洞口前,一時有些猶豫,不知該如何選擇。
「現在已經沒有陣型了,來自妖鬼的危機壓力,以及對功勳的渴求,讓士兵們徹底亂了套,現在就看誰能先確定紅髓礦的位置!」
杜淮山在解釋的過程中。
張石漢也帶着白楊選擇了最邊緣的一處洞穴。
「那咱們是一起走,還是分開行動?」
現在周圍剩下的就只有吳明第一班的兩人,以及杜淮山的第八訓練隊。
「最好是分開。」
杜淮山盯着洞口,「雖然分散容易削弱整體實力,但增加了尋找概率,也能避免被妖鬼一鍋端,況且……這洞內的空間也無法維持多人戰鬥。」
「那就聽你的。」
吳明回頭看着身旁的兩人,「那我就帶着一隊的人先離開了!礦洞見!」
「礦洞見!」
杜淮山應了一句,扭頭看着第八訓練隊。
陳軍跟李明成都已經死亡,姜茜又被特務排抓走,如今就只剩下五個人。
「許鳶,你帶着李安琪和林思芷,我帶着譚海。」
「好。」
許鳶仍舊跟以前一樣,性子清冷,沒有一句廢話,舉起火把,轉身就走進了最中間的洞穴。
「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臨別前,林思芷最後說了一句。
杜淮山跟譚海最終則選擇了最右側的洞口。
漆黑高聳的牆壁下,除了他們兩個人腳步,偶爾還能聽到從遠處傳來若隱若現的雜亂聲響。
譚海高舉着馬燈。
照着十幾米高的岩頂上,那一片片不規則的石筍,在陰影的拉長下,就像是怪物的獠牙。
「啊——!」
驀地,洞口前方隱約傳來了悽厲的慘叫,嚇得譚海手裏的馬燈「吱呀」、「吱呀」地亂晃。
這種黑暗、未知的環境。
你永遠不知道前方的危險何時會出現,就算是下一秒,前面突然竄出來一隻巨型妖鬼,都不會感到稀奇。
甚至下幾個洞口前,早已圍滿了妖鬼詭異的頭顱!
「穩住心態。」
杜淮山見譚海的氣息越來越重,不由提醒了一句,「你現在的融合度達到多少了?」
譚海:「百……百分之八。」
「這水平已經相當不錯了,雖然不一定能獨立斬殺妖鬼,但至少有很強的自保能力。」
「是……是麼?」
譚海下意識推了推頭盔,心底竟莫名生出了一股自信,恐懼感也隨之減少。
「想想看,我斬殺那隻妖鬼時,也不過才剛剛突破一檔,要對自己有信心。」
杜淮山說完這句話,隨即邁步拐入了眼前一處開口較窄的洞內。
剛準備向前走,忽然,咯噔一聲,腳下一塊兒石頭,絆到了他的軍靴。
「這好像是條死路,淮山哥……」
譚海提起馬燈照了一圈,發現四周都是岩壁,「淮山哥?」
許久沒聽到回應,他只得又喊了一句。
一回頭,發現杜淮山正彎腰盯着絆倒自己的那塊兒碎石。
「這石頭有人工打磨的痕跡……」
杜淮山用手撫摸了一下石塊邊緣,有明顯的稜角,「上部非常平整,側面極度圓滑,這絕對不是自然可形成的石頭,倒像是……」
「石凳?」
「對,石凳!」
譚海這麼一說,令他覺得正好吻合。
丟掉石塊兒,杜淮山將火把沿着地面一掃,又發現不少邊緣規整的碎石,以及一些顏色與別處不一的擦痕,就像是人為打造的石屋,又被故意損毀!
難怪這個洞的開口如此狹窄。
「會不會是光明社的人?之前他們三番五次截殺,為得就是拖延時間。」
譚海特意指出了昨晚那次截殺。
用腳都會想到,王正麟在得知紅髓礦的消息,一定會第一時間發電報上報,就算你後續派人攔截,也阻擋不了旅指揮部得知白翁山下有紅髓礦的事實。
所以,從合理性上看。
姜茜,包括那幾個神秘幫派成員,目的應該是為了拖延時間,讓光明社多挖走一些紅髓原質,當然,能換掉關鍵人物就更賺了。
「拖延時間是沒錯,但……」
杜淮山指着石洞邊緣的妖鬼痕跡,「無論是挖礦,還是武器交易,為何要選擇在這裏修建石室?拋開有毒的硫磺氣體不談,洞穴中有這麼多妖鬼來來回回移動,在這裏住,怕不是嫌命太長了!」
「這的確有些怪!」
譚海思考了半天,也想不出什麼理由。
杜淮山精力有限,「算了,先找紅髓礦吧。」
兩人剛拐出石室不久,右前方裂縫處便傳來急促的奔跑聲。
抬起火把。
杜淮山瞧見了幾名機槍班的老兵,正瘋了似地朝着這邊狂奔。
「快跑!後面有妖鬼!」
把頭一名灰色鬍渣的老兵揮手大喊着。
下一秒,咚咚咚,火光邊緣,出現一抹粉紅色的鱗片反光:「吼!」
是那隻蛟蛇妖鬼!
「它怎麼追到這邊了?」
杜淮山當即甩下肩膀的馬步槍,衝着老兵身後的蛇身開了一槍。
子彈「噗呲」一聲,打穿了妖鬼表層的鱗片,但這點兒小傷,根本阻擋不了它的腳步,血口一咧,將落在最後一名的士兵,拽回了黑暗之中,只留下慘叫迴蕩。
「走這邊!」
杜淮山趁機一把將幾人拉回了石室里。
剩下四名老兵,有兩人躲在了石洞內的角落,慌張地抱着腦袋。
一人撫摸着牆壁,想要尋找洞口離開,卻發現四周根本沒有路:「怎麼辦,這是條死路……我們得趕緊出去!」
「這……這不是有完成寄靈的步兵麼!」
躲在地上的老兵,望着杜淮山與譚海兩人的異色瞳孔,打着顫音兒。
「他們是新兵!」
新兵與老兵最大的不同,就是沒有披肩帽兜斗篷。
步兵普遍都會身披白色斗篷,而特務排則是深綠色。
斗篷除了美觀,保養甲冑,最重要的一點,是上面印着赤禹天朝的鐵血龍虎旗標。
對於不少老兵來說,新兵缺乏實戰經驗,戰場上,基本都是老兵保護新兵,哪有反過來的道理。
「你們不走我走!」
老兵扛着手裏唯一的輕機槍,正要往石室外跑。
轟隆!
結果,突然襲擊的一陣腥風,瞬間將他嚇了回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砰!
蛟蛇妖鬼一頭撞擊在石室的洞前,可因為洞口只有一米來寬,堪堪夠它鑽進來半個蛇頭。
噗呲,血口一咧,一塊兒黑色物體迸濺在了那名被嚇坐在地老兵的臉上。
物體掉落在他兩腿之間,竟是一隻沾滿鮮血的半截顱骨!黑白色的眼珠子,還在裏面滴溜溜地待着!
「啊!啊——!」
老兵滑動着雙腳,瘋狂後退,爆發出了他一生之中,幾乎最大的慘叫聲。
「閃開!」
杜淮山喊了一句,鐺,瞬間召喚出英縷虛影。
望着那近六米高的巨大四角人馬魂靈,所有老兵全愣住了。
好大的守護靈!
鬼人化狀態完成的瞬間,杜淮山整個人氣質就變了,再也不是那個新兵少年,而是一尊充滿暴虐殺戮的地獄惡魔。
他手臂一伸,肌肉暴漲,如烈馬奔雷,軍刀化作銀光,一刀斬在了蛟蛇妖鬼的血口之上。
噗呲!
一股血光從妖鬼的蛇吻上噴射出來,沖得洞口岩壁上到處都是。
機槍老兵們一個個傻了眼。
哪裏想到一名新兵,竟然一刀就將蛇頭斬掉了一角。
轟隆隆!
妖鬼無痛感,也無恐懼。
這一刀,反而更加刺激了它的食人本能,開始拼了命地撞擊着石室洞口,巨大的力量,令岩壁上的碎石灰渣,嘩啦啦地掉落。
「幫他!」
灰色鬍渣老兵似乎看到了希望,雙手抬起機槍,便對着噴血的蛇頭壓槍噴射。
噠噠噠噠!
石室內火光沖天,大量子彈掃在蛇頭上,很快就將它的臉打爛了一半。
趁着蛇頭恢復的同時。
杜淮山再度出刀,手臂如猛虎,爆撲而上,刀如虎爪,籠罩蛇頭糜爛之傷。
形意五行:
炮斬!
霎時,杜淮山全身上下發勁間,身上大筋如弓弦一般彈抖,嗡嗡作響。
氣勁撞擊,骨肉相崩,一連串噼里啪啦的聲音清脆綿密,從腳傳遞到手臂,猶如鋼鞭甩動,最終將全部勁力,集中在一點上。
砰!刀身徹底沒入蛇頭之內,污血如狂風暴雨,噴滿他的全身。
趁着杜淮山落地的同時。
老兵們全部舉起機槍,對着徹底爛掉的蛇頭,繼續補射,「停!」
眼見整個蛇頭爛掉。
杜淮山二話不說,鈎索飛射,瞬間衝出洞口。
同一時間,譚海也召喚出他的陰槐守護靈,跟着一起飛了出去。
巨大的裂縫岩壁下,牆上儘是污血,地上的妖鬼碎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燃化成灰燼,剩下一條七米長的蛇軀,以及兩道長着翅膀的鬼爪。
「譚海,斷它爪翅!」
喊了一聲,杜淮山一收鈎索,雙腳踢踏岩壁,借力反衝而下。
如今蛇頭沒了,兩道蝙蝠一樣的鬼爪,便成了它唯一的進攻手段,如果將這兩點解決,那麼這傢伙便如沒了爪牙的老虎,任人宰割。
「好!」
譚海一聲長嘯,心臟劇烈跳動,妖鬼之力從心臟經血液遍佈全身,全身變得異常壯碩,皮膚表面似長了一層樹皮,與常態化下瘦小的身軀,判若兩人。
鈎索命中翅爪,他掄起軍刀,劃破長空,連續數十刀,斬在了蛟蛇妖鬼的鬼爪上。
另一邊。
杜淮山刀刃黑霧繚繞,煞氣森森,稍微晃動,似有陰風鬼火在閃爍,瘟疫之氣在他的控制下,似常隨安一樣,開始向武器上聚攏,隨後一刀斬出。
瘟疫之刀所染之處,那妖鬼血肉腐爛般,綠湯濃血,化作一團。
快!快!快
兩人都是快攻擊,出刀,連斬,配合着石室內機槍老兵的子彈壓制,每一擊,都能將翅爪斬碎一截。
噗呲!隨着譚海最後一刀劃落。
八米長的蛟蛇妖鬼,此刻沒了蛇頭,短成七米,光禿禿,就像一條七鰓鰻,只能像無頭蒼蠅一樣,在洞縫內上下滾動。
嗖!
杜淮山避開了巨尾的砸擊,雙腳跑酷般跳上岩壁,踏踏踏,一連數腳,從蛇頭走只蛇頸下沿,最後縱身一躍。
半空中,他雙手合力正握軍刀,飛速下墜。
火光映襯着滿是鮮血的岩壁,在一片血色背景下,杜淮山身上的黑色霧氣,甚至快到拖出一條渾濁的虛影。
「死!!」
最終,刀鋒刺穿蛇磷,剮開蛇肉,貫穿至妖鬼心臟!
轟隆!
霎時,妖光綻放,蛟蛇妖鬼仿佛被按下了開關,整個身子連一下掙扎都沒有,直接軟趴趴,直愣愣,倒在了地上。
「呼呵……呼呵……」
杜淮山蹲站在蛇身之上,雙手還捏着刀把,頭盔之下,兩根黑紅色的惡魔之角,跟隨着他的一呼一吸,微微閃爍着。
而他身下的蛟蛇妖鬼,則隨着死亡,開始燃化。
污血,甲冑,刀光,鬼火。
竟交織出一副暴力美學的奇特畫面。
「我們……真的把它殺了?」
石室門口,灰色鬍渣老兵瞪着眼睛,不敢相信他們這伙殘兵,竟斬殺了一隻災禍等級二十四級的妖鬼!
不知是否是緊張過度,一名老兵虛脫地坐在地上,眼睛就這麼直勾勾地看着蛇身燃燒成灰燼。
這是他這輩子都沒見過的場景。
「不可思議……這是我當兵以來,第一次親手參與擊殺一隻妖鬼……」
「我也是……」
……
拔刀,手鞘。
杜淮山從餘燼之中,找到了一顆閃爍着粉紅色光的心臟,血肉表面還長着軟刺,倒是跟火龍果有些像。
「淮山哥!」
譚海激動地看着這顆妖鬼心臟,與上一次青石山戰鬥不同。
眼前。
除了輔助攻擊的機槍老兵,真正與妖鬼正面戰鬥的,就只有他跟杜淮山兩個人。
兩名新兵,斬殺一隻八米妖鬼。
這成績,不就等於小縣城考上了清北復交麼!
「也不知道夠不夠時間。」
杜淮山將心臟裝進了後背的行軍背包里,「不要大意,這次咱們倆能擊殺它,完全是利用了地形的優勢。」
石室口狹窄至極。
除了人,妖鬼根本進不來。
如果是普通野獸,或許撞幾下就放棄了,可妖鬼面對人類,只有不死不休的攻擊,這反而讓杜淮山利用,成功斷掉了蛟蛇妖鬼最大的殺器之一:蛇頭!
「謝謝你們救了我們!」
這時,灰鬍渣老兵走過來,伸手道:「主力連機槍排一班班長趙立新,這幾位都是我的班員。」
「173屆精英訓練兵第八隊,杜淮山。」
杜淮山與之握了下手,「你們是江連長那一隊的?」
趙立新點點頭,「對,我們後續又遭遇了兩隻妖鬼,整個隊伍徹底被衝散了,除了江連長身邊還跟着步兵,其餘排、班,全部亂成了一鍋粥,根本不知道哪是哪,互相之間也聯繫不上。」
其實這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赤禹天朝如今的科技,沒有對講機,更沒有電話,軍事溝通,除了電報,就是電話,但這兩樣都需要嚴格的鋪設條件,根本沒辦法在這種極端環境下聯繫。
那麼剩下的靠什麼?
就只有士兵們親自跑腿了!
可眼前這個地下洞穴,各種隧道纏繞在一起,你連着我,我壓着你,一團亂麻,就算是杜淮山鍛煉了這麼久的方向感,如今也被搞得有些暈頭轉向了。
更別說這些普通士兵。
「我們準備繼續向下,尋找紅髓礦。」
杜淮山先是表明了自己目標。
趙立新幾人互相了眼,「那我們可以跟着你麼?」
「可以。」
說實話,剛才的戰鬥之所以能這麼順利,功勞之一,還真就是這幾名機槍兵。
妖鬼體型一但成長到六七米以上級別。
普通的馬步槍子彈,就起不到太好的效果了,除非打到一些關鍵位置。
但機槍不同。
持續的火力壓制,加上更粗的口徑,對付碳基生物,還是有很強的摧毀性的,雖然妖鬼並不是碳基生物,但具顯化的構造基本全數符合。
而機槍兵沒有機動飛索,屬於平面戰鬥。
在這種不算巨大的裂縫洞穴,也不會侵佔兩人的立體作戰空間。
「那太好了!」
趙立新面色一喜。
如今,他們幾人聯繫不上江大易的主力連隊,與其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各個洞穴亂逛,倒不如跟着眼前這兩名訓練兵。
萬一真碰上妖鬼,至少還有反抗存活的空間。
「走吧!」
杜淮山將鬼人化狀態壓至百分之一。
經過多次的摸索。
他發覺鬼人化狀態與汽車的發動機很像,如果把融合守護靈的心臟比喻為發動機,那麼常態化耐力就是汽油,開啟鬼人化是發動機點火,百分之一融合度,則是發動機怠速。
有車的都知道,點火啟動的過程,肯定是比短時間怠速費油的。
並且,前者還需要啟動時間,哪怕反應再快,也沒辦法做到後者「隨踩隨走」的狀態。
李明成的死亡,就是個鮮明的例子。
所以。
在非長時間戰鬥下,杜淮山更喜歡壓低融合度,保持怠速。
畢竟他的英縷守護靈專項強化的就是耐力,相當於多了個副油箱,即使一直維持低油耗狀態,也比一般人堅持的更長!
轟隆隆!
「淮山哥!聲音又來了!好像是右側的洞口傳出的!」
奔跑中,譚海幾人再次聽到了地下傳來的震動。
杜淮山立即帶着幾人改道。
只是剛拐入右側洞口,迎面就有一股惡臭伴隨着熱氣鋪面而來,那種感覺,就像是烤箱剛烤完屎,打開門,「香氣撲鼻」的那一刻!
「這裏的硫化物氣味兒更重了!儘量減少呼吸……」
杜淮山再次拿出水壺,將自己的面巾重新淋濕。
拐了差不多三分鐘。
地下越來越熱,甚至烤得皮膚生疼。
忽然。
前方的洞口傳來一陣火紅的熒光,眾人衝過去,嚯,視線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的拱形空間,少說也得有四五十米高,數百米大小,遠處,地面的岩石像被什麼敲碎了一樣,佈滿了紅彤彤的裂紋,是岩漿!
暗紅的岩漿在裂縫中緩緩流動,咕嚕嚕地冒出攪動般的聲響,有毒的硫化物混合着火山灰,呲,順着裂縫噴發出煙柱,可怕的溫度,仿佛空氣自身都着火了一般。
而在裂縫外延。
早已聚集了不少士兵,有主力連隊,有偵查二排,有特務排,甚至還有一兩名精英訓練兵。
「這麼多人……」
譚海有些不甘心,要不是中途被那個石室和蛟蛇妖鬼耽誤了,他們還能更快一步。
「多麼?咱們一共來了多少人啊……」
杜淮山嘆了口氣。
此刻圍在岩漿周圍的,不過三四十人,就算加上途中沒來的,也不過一百人而已,可一開始,整個隊伍從白屯出發,可是浩浩蕩蕩的三百餘人啊!
「那就是紅髓原質麼?」
趙立新指着岩漿裂縫對面的一道裂縫,時不時向外流淌着一些粘稠的暗紅色物質,看起來跟原油有些相似,內里時不時隱有紅光閃爍,配合着流動,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團活物。
紅光映在每個人臉上,都帶着震撼、羨慕,以及熾熱。
就像一夥虔誠的教徒,在膜拜自己最尊敬的真神。
「杜淮山!」
彼時,身後傳來了李安琪的喊聲。
只見三個女人從拱形西側的暗洞中跑了過來,「累死我們了,半路遭遇了一隻妖鬼,還好許鳶反應快,斬斷了它的腳踝,帶着我們跑了……」
「我們也碰上一隻,但是被我和淮山哥殺了!」
譚海得意洋洋地衝着李安琪顯擺着。
「這麼厲害?災禍何級?」
「二十四!」
「我的老天爺!比青石山上那隻還要大!」
李安琪瞪着眼睛,隨後又反應過來:「不對,譚海,到底是你們兩人殺的,還是人家杜淮山自己殺的啊?」
「當然是我們兩個!」
一聽自己被懷疑,譚海哪裏還忍得了,當即開啟嘴遁模式,講述着當時的戰鬥過程。
林思芷趁機問了一嘴:「是誰最先發現紅髓礦的?」
杜淮山搖搖頭:「不知道,我也是剛來不久。」
「是特務排。」
他聞言回頭,沒想到是郭霆宇。
「我懷疑那個白楊根本早就聞出了各個洞穴是相通的,無論走哪條路,其實最後都能到達這裏。」
「之所以讓咱們分散行動,無非就是替他們吸引妖鬼,分散得越多,引走的妖鬼也就越多,好讓他們犧牲最小,坐享其成!」
郭霆宇越說越是氣憤,最後甚至乾脆咬起了牙:「還說記什麼二級功勳,這特務排根本就是他媽的把咱們當猴子耍!」
一旁的刑振豪也是一臉憤懣。
辛辛苦苦累死累活,到最後卻成了「工具人」,換誰誰心裏都不好受。
看來民國時期,就有畫大餅一說了。
不過,如果郭霆宇說的是真的,那麼特務排的行為確是過分至極,這簡直就是拿人命在開玩笑。
「老吳還沒到麼?」
杜淮山看了一圈兒,發現並沒有吳明的身影。
「沒看見。」
郭霆宇輕輕搖首。
他轉過頭,看着岩壁上的那些裂縫、洞穴,這時正好有一名渾身是血的老兵從裂縫中鑽出來,一條手臂被啃掉了一半,不停哀嚎着。
一時間,杜淮山心裏不禁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岩漿裂縫周圍,陸續又聚集了差不多七八十人,算上之前的那些,正好一百多個,折損了三分之二。
張石漢與江大易等軍官站在隊伍中央。
手裏拿出一個本子,寫寫畫畫,似乎在記錄着路線和情報,終於,寫完後,他指着岩漿裂縫對面的紅髓礦,開口道:「我需要有人探路,過程或許非常危險,但這將為營州軍後續的開採,提供萬分寶貴的情報。」
「敢上的人,活下來,我記三級軍功,即使犧牲了,一律按軍官厚葬,家人也會得到一筆非常豐厚的撫恤金!」
之前還是暗着整。
那麼現在就是明着來了。
擺明了,「我要拿人命去試」!
這岩漿裂縫,光是隔着遠處,都能感覺到滾燙的炙熱,更別說走過去,那還不得把人烤熟了!
不過,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我來!」
一名矮胖的普通老兵最先開口。
只要過去一趟,活下來,就能拿三級功勳,這可比戰場殺妖鬼來得更快,也更簡單。
有了軍功,他就能換妖鬼魂靈,從此蛻變,擁有遠超普通人的能力。
矮胖老兵深吸了口氣,壯着膽子邁步踏上岩漿裂縫。
他倒也聰明,專挑塊兒大的岩石落腳,儘量遠離那橙紅的岩漿,就這樣,讓他成功跨過了一半的距離。
可下一秒,他腳底的軍靴「呼啦」一聲,竄出了一條火苗。
出於恐懼,矮胖老兵本能地想要跺腳拍打。
可他忘記了底下是流動的岩漿,這麼一跺,整塊岩石角當即就發生了晃動,連帶着他整個重心都發生了偏移,向右側倒去。
而晃動的岩石,也將裂縫擴得更大。
呲!
突然,一道高溫煙柱從裂縫中噴出,正好打在矮胖老兵的身上。
「啊——!」
超高的溫度,將他的皮膚瞬間燙得一片糜爛,只來得及慘叫一聲,便徹底摔倒,在高溫下,棉布甲冑很快就燃燒起來,將他烤成了黝黑的乾屍。
「下一個,誰上?」
張石漢臉上毫無表情,語氣沒有一絲顫動。
仿佛剛才死掉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雞。
看到這一幕,杜淮山莫名想到了青石山,以及昨日替他們犧牲的那些老兵。
營州軍似乎有兩幅面孔。
一面,是這些步兵;
他們有的會貪婪,會恐慌,但有時也會滿腔熱血,義無反顧地沖在危險的最前端。
另一面,就是特務排;
極度冷靜、理性,軍方利益是一切考量的基礎,為此,甚至可以犧牲一切,哪怕是戰友的性命。
「我來!」
這次開口的,是一名開啟鬼人化的老兵。
他走到熔岩裂縫前,並沒有着急過去,而是先仔細觀察了一遍地形,最後抬起臂甲飛索,瞄準了中央最大一塊兒岩石。
頌!
鬼人化老兵跟隨着飛索快速沖至岩石附近,落地,一記翻滾,正卸掉慣性時。
呲!呲!周圍有兩道高溫煙柱噴射而起。
但他的心理素質明顯比之前的矮胖老兵好多了,絲毫不慌,而是再次抬起臂甲飛索,射中紅髓礦口的岩壁,頌,成功飛到了對岸!
「好樣的!老魏!」
主力連隊裏,有人開始為他鼓掌吆喝着。
「淮山!」
正當眾人都在被走向紅髓礦口的老魏吸引時,身後終於傳來了那句熟悉的聲音,「老吳!你總算來了!」
杜淮山急忙回頭。
卻看到鬼人化的老吳正扶着一名訓練兵,渾身是血地走來,「外……外面的洞裏都是妖鬼,林駱死了,徐志剛也受了重傷,我倆是死裏逃生,才出來的……」
「你沒事兒吧?」
李安琪,譚海、郭霆宇等人頓時圍上來。
「沒事,我只是胳膊這兒被剮了一道,還好有甲冑保護。」
吳明看樣子累得不輕,「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裏,估計用不了多久……」
轟隆隆!
沒等他說完話。
岩漿地下,再次響起那奇怪的異響,不過這一次,眾人聽得格外清晰,好像是有什麼東西遊了過去,帶起一層層熔浪,但誰都知道,岩漿這麼高的溫度下,是根本不可能有生物存活的。
每塊岩石互相撞擊,發出類似雷暴一樣的滾響,帶動着整個礦洞都發生震動。
咕嚕嚕。
裂縫對岸,老魏身旁的紅髓礦口受到的影響最大,像是有人踢了一腳倒地的酒壺,裏面的液體一波一波,向外流動,差點兒就要沒過他的軍靴。
「好多紅髓原質,這得做多少把軍刀啊?」
「老魏,行了,快回來吧!」
……
老魏看了一眼張石漢,見後者點頭,他頓時面色大喜,隨即開始尋找剛才的那片岩石,準備重複剛才的方法回去。
找到了!
抬起臂甲飛索,嗖!
一道巨大的黑影突然從天而降,砰,一聲巨響,掀翻無數岩漿巨石,將飛至半空中的老魏,徹底砸了下去!
無數碎石、岩漿向老兵們砸去。
張石漢當即從周身召喚出一道紫色光罩,蓋住了他與手下白楊,仿佛金鐘罩般,將岩漿盡數擋了下來。
可其他老兵就沒這麼幸運了。
「啊——!」
「快給我滅火!快!」
……
岩漿溶液迸濺到了岸邊一名老兵身上,頓時將棉布甲冑燒出了一個大窟窿,接着就是肉體,整個肚子被燙穿,腸子、肝臟,呼啦一下掉出來,還冒着熱氣!
更多人則就地打滾滅火。
下一秒。
巨型黑影從岩漿中爬起,跳到了對岸的紅髓礦口,趴在地上張開血口,就開始舔舐紅髓原質。
而它身上那些被岩漿燒化的骨肉,在妖鬼能量的作用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再生,很快就回復如初。
舔了幾大口。
不知是不是膩了,巨型黑影緩緩起身,扭頭看着身下這些「小不點」,臉上露出詭異的表情。
三米、六米、九米……
十米以上!
災禍等級:巨力,三十一!!
杜淮山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黑影,因為它,正是昨日與其交手的,狌狌妖鬼!!
「怎麼可能,昨天我看到它的時候,還只有九米多,怎麼一夜之間,就長了一米,這……」
「你說它昨天是九米?」
郭霆宇驚得張着嘴巴,想要再問些什麼,可只是仰頭看着巨人般的妖鬼,半天也說不出話。
「應該是吸食紅髓原質的關係。」
在場中,許鳶是唯一一個保持冷靜的人,她鏘一聲,拔出軍刀。
卻被林思芷一把按下,「許鳶,這可是巨力級別的妖鬼,理論課上說過,妖鬼一但突破十米,邁入巨力,就有了破城之能,根本不是咱們這些新兵所能抗衡的!」
別說這幫新兵們,從未親眼見識過巨力級別的妖鬼。
就連張石漢和江大易,在面對狌狌妖鬼時,也一樣震駭得像一截木頭一樣戳在那裏,半天動也不動。
「跑……跑啊!」
士兵中,不知是誰先喊了第一句。
恐懼是會傳染的。
如此級別的妖鬼,真的讓人生不出衝上去戰鬥的心思,可就在大家準備跑回洞口的時候。
噗呲!
前方的裂縫處,突然竄出一道長着雞腳的野豬,獠牙瞬間洞穿了士兵的脖頸,鮮血順着象牙粗的獠齒,一路淌在了地上,滴答,滴答……
右側的洞口,一隻長着女人長發,人頭貓身的妖鬼,探出身子,詭異地盯着洞口下的士兵們。
左上方。
長着人手的白鹿,正在洞口磨着蹄子,踏,踏,踏……
一聲一聲,敲擊着士兵們的心臟。
災禍度十六!
災禍度二十一!
災禍度二十五!
……
尋常原野難以見到的精怪級大型妖鬼,在這個地下洞穴中,竟一次性出現了七八隻!
那一瞬間,整個礦洞仿佛靜止下來,除了岩漿流淌的聲音,再無任何動靜,每個妖鬼的眼睛,都閃爍着詭異的神情。
那模樣。
與小時候孩子們圍坐在蛐蛐罐子旁,挑逗玩樂的神情,極為相似。
越是這樣。
士兵們越是恐懼。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環境下,江大易忽然打破了寧靜。
「新兵們退後!」
鏘,一聲令人牙酸的拔刀聲響起,江大易拔出背後的巨大闊刀,「五十七旅第三團,白屯巡防營主力連,全員聽命!目標,守住妖鬼進攻,行動——!!」
「媽了個巴子!明明老魏已經拿到三級軍功了啊!明明他已經成功了啊!就因為你這個怪物!老子他媽——要宰了你!!」
鏘鏘鏘鏘!
「沖啊!」
「媽的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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