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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十一年,一月十五,晴。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正午,書院,後山,武鬥場內。
「叮叮叮!」穿着黑色勁裝, 手中舞着一條長矛的齊平身似游龍。
手中一杆長矛靈巧擺動,拉出殘影,反覆抽打對面的一名學子手中長劍。
後者連連後退,手中一個不穩,武器被挑飛,旋轉着噼砍在大殿石柱上, 大槍掃來,真元覆蓋的胸膛遭到重擊, 雙腳犁地, 倒飛出去。
「教習饒命!」男學子連忙告饒。
齊平收槍,微笑道:
「這就不行了?恩,相比上次好了許多,下盤更穩了,看得出,你進行了針對性的練習,但上肢力量不足的弱點又顯露出來了,你的劍訣不適合防禦,更擅進攻,可一旦被敵人帶起節奏,十成修為最多發揮出七成」
他拄着長矛,開始復盤這一局的切磋,並給出自己的建議。
那名洗髓境學子認真聽着、咀嚼, 末了恭敬道:
「學生多謝教習指點!等我練好了,再來挑戰。」
「滾吧,」齊平笑罵道:「對了, 你次數夠了,自己去領元氣液。」
男學子歡天喜地離開了,齊平隨口道:「下一個!」
大殿門口,一襲月白色長袍的禾笙走了進來,身後跟着蓉姑娘,後者手裏拎着一隻大茶壺,笑靨如花:
「新燒的茶水。」
齊平微笑頷首:「謝謝。」
旋即,困惑地看了二人身後一眼:「沒人了?」
禾笙無奈道:「不然呢?這一個月來,學子們都被你掃光了。」
說這話的時候,這位向來語氣古井無波的女先生,眼神格外複雜。
一個月。
距離齊平在書院閉關已經過去了一個月,而他的表現,和恐怖的進步速度,都真切地落在她眼中。
最早時候,齊平在武鬥場上還經常受傷,畢竟封印了修為,與書院精英們廝殺,壓力還是很大的。
也輸了不少場次,幸虧皇帝獎勵的資源不少,才禁得起他的揮霍。
禾笙對他說,沒必要獎勵, 學子們為了有個陪練的機會,也有人會挑戰的。
但齊平卻搖頭:
「那才能來幾個人?既然要閉關訓練,那就要拿出不瘋魔不成活的態度,普通學子一天打不了幾場,但我可以,況且,沒有獎勵,他們輸多了就不來了。」
禾笙對此嗤之以鼻,回擊說明明是你輸的次數更多。
但很快的,她就說不出話了,蓋因齊平每一天進步都極為顯着,他在休息時,會將戰鬥的每一場,都在腦海中進行復盤。
哪些地方做得好,為什麼好,繼續保持。
哪裏應對的差,為什麼,如何提升。
並針對性白天戰鬥遇到的問題,對晚上的「文化課」進行調整,從書籍中尋找解決辦法,請禾笙講解。
然後在第二天的挑戰中實踐。
這種方法並不新奇,但在過往,從沒有哪個神通如此瘋狂。
幾乎每一天,齊平晚上走進故紙樓時,都渾身癱軟,衣裳被打的濕透,然後目光灼灼地,學到深夜才睡下。
神通的軀體令他每天可以打足夠多的場次,叄境的神識幫助他高效地學習。
「想要掌握一項技能,拋開天賦的因素,需要的就是練習,一次次的練習。」齊平說道:
「我聽過一個說法,叫做五千個時辰定律雖然其實這個數字挺沒道理的,也並不準確,但它揭示了大量練習的重要性。」
禾笙對此表示認同。
然後,便親眼目睹,齊平一天天地強大起來,武鬥場上,從開始的敗績居多,到五五開,到後來,勝率不斷提升。
以至於,用了一個月的時間,便橫掃了整個書院不只一次,再沒有任何學子可以戰勝他。
學子們,也從一開始爭相恐後「刷資源」,到後來,一個個垂頭喪氣滾回去,以至於提起「後山教習」四個字,就打哆嗦
被揍出陰影了屬於是。
禾笙從未見過這樣的學生,從來沒有。
「呼,可惜了啊,這幫人毅力不行啊,這就沒人來了,像是剛才那個就不錯,屢敗屢戰,這樣才有進步嘛。」
齊平走到場邊,隨手將長矛丟進武器架,拿起一條汗巾擦了擦額頭,然後笑呵呵接過蓉姑娘奉上的茶水,噸噸噸喝了起來。
旋即,抹了下嘴角,道:
「打輸了我還給他們指出弱點,多大的福利,都不懂的珍惜。」
「」禾笙表示呵呵,心說你的確指點人家了,可代價是挨揍啊,而且,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受傷了很快就恢復了?
「要不你把獎勵提高一些?」禾笙似笑非笑。
齊平搖頭,說:「那不行,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
神通之後,雖對普通天材地寶的依賴一定程度減少,但不代表沒用,尤其是一些極為珍惜的寶物,仍舊是修士們爭搶的。
這一個月來,自用加散財,皇帝給的資源又幾乎見底了。
「算了,也差不多了,」齊平笑了笑,說道:「我感覺已經到瓶頸了,這些學子已經沒法帶給我壓力了,而且,我要掌握的知識也學的差不多了。」
禾笙嘆息。
何止是差不多一開始,她說的幾千本教材,其實是誇大了的。
正常的書院學子入學叄年,把一百多本基礎書籍掌握,就可以「畢業」了。
學霸才能刷到幾百本,畢竟,這不是看過就算的,必須要將每一個術法細節都記下來。
且能在實戰中運用,如禪宗金鐘罩這種招牌術法,是肯定要掌握的,但一些比較偏門,少見的術法、武技、法器,並不強制要求。
可齊平卻真的背了上千本,也不知道這傢伙記憶力怎麼這般好,幾次考校,都交上了完美答卷。
再結合與不同「神符」的實戰,可謂是理論實踐結合了,這比她預想中的進度,快了一大截。
「哼,天下武學、術法浩如煙海,你不過學了些許皮毛。」禾笙嘴硬道。
齊平笑呵呵看她:「弟子自然是不如先生博學強識的。」
禾笙腰肢挺了挺,自信道:
「那是自然。不過,你眼下學的這些,也的確夠用了,總要時間消化、沉澱,一味求多未必是好事。的確可以『出關』了,正好,妖族使團這幾日也要到了,你也該出去忙了。」
差點忘了,我還有任務來着齊平一拍額頭,打了個哈哈:
「妖族都快到了嗎?我真是貴人多忘事啊。」
禾笙:??
蓮蓉:??
啐,好不要臉。
齊平收起嬉皮笑臉,正色道:「那的確該回去了,對了,陛下召回的那幾位頂級神通,回來了嗎?」
禾笙平靜道:「他們今日剛入城。」
道院。
小鎮般的建築群內,某座庭院中,青衣道童正指揮着幾名「外門弟子」忙碌,擺放桌椅,呈送酒菜,一副擺下宴席的模樣。
「酒多拿些,這幾壇哪裏夠?」
「菜餚用銅罩蓋上,莫要走了熱氣,等下客人來了如何吃?」
小道童招呼着,熱火朝天模樣。
突然,他身後的陽光彷佛被遮擋住了,小師弟愣了下,扭頭,果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彷佛站在太陽中心。
繡着太極八卦的道袍於微風中抖動,那平平無奇的臉上,帶着謎一般的微笑。
「大師兄,你來了。」小師弟雀躍。
東方流雲微笑頷首:「宴席籌備的如何?」
小師弟道:
「已經按照您的要求,準備妥當了,包括座位座次如何排布,不能讓人感覺到高下之分,每個客人的口味不同,要單獨要伙房做菜,酒也都不一樣
杯子的位置,酒壺壺嘴的朝向都嚴格要求,堂內佈置既要捨得下本,表示尊重,又要低調內斂,不『喧主奪賓』」
他掰着指頭一條條說着,東方流雲微笑傾聽。
末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非常好。小師弟,師兄沒有看錯你,好好學着,這些為人處世的學問,於你未來人生,大有裨益。」
小師弟「恩」了一聲,仰頭問道:
「大師兄,您今天究竟要設宴請哪些人,怎的這般重視,唔,您還提前幾日沐浴焚香」
東方流雲聞言,感慨道:
「客人麼,等下你就知道了,那可是師兄這些年鎖定的『天命之子』們,每一個,都乃人中龍鳳,只是早年便離開了京都,大師兄一直與他們有書信往來,呵這關係啊,是要維護的,否則便生疏了」
小師弟疑惑道:「天命之子們?師兄不是說齊師兄才是」
「噓!」東方流雲忙捂住他的嘴,認真道:「師兄這叫廣撒網、多斂魚」
頓了頓,道:
「這次宴會,師兄唯獨帶你陪同,你可要珍惜這個機緣,莫要亂說話,只要與這些人結下善緣,其中但凡有一人得道,你我這些雞犬,便升天無憂了。」
小師弟一臉感動,吸了下鼻子,用力點頭:
「恩。大師兄,我記住了!我肯定不會辜負你的栽培!」
東方流雲滿意點頭,揮手命外門弟子們散去,二人便站在門口等待。
不多時,他們腳下大地突然微微震動,東方流雲閉合的眼眸驀然撐開,眼神中閃過一絲亮光:
「來了!」
小師弟茫然望去,不見人影。
正要問,卻見庭院中泥土突然如水波版盪開波紋,泥土如龍捲般抬起,瘋狂旋轉着,攪動寒風。
二人衣袍獵獵,東方流雲微笑拱手:「叄年之期已至,恭迎師姐回歸!」
「砰!」
下一秒,土龍捲四分五裂,朝四面八方迸濺,一個矮個子少女冷漠走出。
她一身短打,頭髮隨意扎在腦後,眉頭緊皺,眼神如刀,踩着草鞋的雙腳落地,一粒粒腳趾頭沒有染上半點塵土,面無表情地看了二人一眼,有些遲疑:
「你是誰?」
「」東方流雲笑容一僵,旋即面色不改地堆笑道:「師姐,我是小流雲呀!」
小師弟:「」
土行少女花然愣了下,略作回憶,然後一拍腦袋,笑道:「是你!小流雲!師姐記性不好,你知道的。」
東方流雲笑道:「師姐這是貴人多忘事。」
土行少女眉開眼笑,是個喜歡聽吹捧的。
「東方,為兄以往便說過,以你的口才,不去與女子談情可惜了。」忽而,一道嘆息驀然響起。
幾人抬頭,便見半空中,一道飛劍隨風而至,一名白衣飄飄的劍客邁步走下。
那枚飛劍縮小為一抹銀光,被其抓在手心,英俊的面龐上,兩撇修剪精緻的小鬍子翹起,眼神帶笑。
「哼,是你這浪蕩子。」花然「呸」了一聲,嘲諷道:「還苟活着呢,又勾搭了幾個良家?」
火藥味十足。
陳伏容毫不動怒,搖頭嘆息:「花師妹,你對我誤會太深,我只是想給她們一個溫暖的懷抱。」
「呵呵。」土行少女抱着肩膀,冷笑出聲,半個字都不信:「你都回來了,那秦瘋子也被召回了吧。」
話音剛落,「咚咚咚」,院門被敲響。
「進。」
「吱呀。」門開。
一個青年走了進來,他膚色深棕,嘴唇很厚,凌亂黑髮扎在腦後,是個沉默寡言的性格。
身上穿着單衣單褲,背着一隻行囊,看上去要比其餘人「正常」很多。
但邁步行走時,他每一步跨出的距離都完全相等,沒有一根肌肉會浪費多餘的力量。
「秦大哥!」東方流雲綻放笑容。
秦關點了點頭,然後視線掃過其餘人,沒有停滯地落在堂內的酒席上。
不多時,眾人分賓主落座,東方流雲主持,小師弟作陪,吃喝起來。
「諸位一路風塵,想必腹中饑渴,小弟這邊略備薄酒,為諸位接風洗塵。」東方流雲一副交際花模樣:「師弟,斟酒。」
小師弟屁顛屁顛捧着酒壺倒起來。
陳伏容坐在席間,朝小師弟道謝,優雅地捏起酒杯,抿了口,讚嘆一聲,才道:
「東方,我等離開京都許久,消息不甚靈通,方才進城,倒是瞧見不少新鮮事物,你快說說,這一兩年,京都有何新鮮事?」
對面,正捧着只烤鴨大快朵頤的土行少女也抬起頭,咽下食物,咧嘴笑道:
「我聽說今年道戰出了個新人,叫什麼忘記了,傳言中點化了禪子?是真是假?」
盤膝坐臥,認真地咀嚼每一粒米飯的武夫秦關也抬起頭來:
「齊平。」
「啊對對對。」花然點頭。
東方流雲面色一正,將酒杯「哚」一聲放在岸上,讚嘆道:「提起齊師弟,那就說來話長了。」
與此同時,京都北方,大地上驀然掠過一道龐大的陰影。
寒風凜冽的天穹上,一群龐大的,身披七彩羽毛的飛禽振翅南行,飛行過程中,身周籠罩着澹紅色的氣罩,擋下寒風。
此刻,隱隱的,已經望見京都北城的輪廓。
為首一頭巨鳥寬厚的背上,盤膝坐着一名身披紅色長裙,腰間繫着真絲腰帶的妖艷女子。
知姬靜驀然撐開雙目,感慨道:
「京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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