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與小公主的死也一直重壓在姬玉蘿心頭,也是複雜的心情,她沒再相勸允子文,默然同意。想到江如雪在就在這院中,姬玉蘿便出了門前去看望江如雪。
為不引起人注意,江如雪被安排在院中的最後面,獨居一處幽幽小院落。
小院似今日剛收拾出來,掩上的老舊院門前還堆積着些枯枝與荒草。鵝卵石鋪成的小道兩旁的草剛遭到踩割,還沒恢復生機,萎靡不振。倒是那栽種在草中的花與樹在草的映襯下就顯得生機盎然。
花得天獨嬌,樹愈加地青翠蔥鬱。
江如雪臉上依舊蒙着黑紗,一頭烏黑青絲綰在腦後,斜插一支鏤空蘭花珠釵,雖說眼睛看不見,可依舊明亮,顧盼生輝。
失明的人耳朵都很好。姬玉蘿一說話,她馬上就知道是誰來了。
姬玉蘿打發下人出去,在床榻沿坐下,「如雪!你還好嗎?可習慣?」
江如雪使勁點了下頭,嘴角微微上揚,「公主!這裏是不是比皇宮還要美?」
姬玉蘿啞然一笑,這裏怎麼能與風景如畫的皇宮相比?不忍刺激江如雪,便柔柔地反問:「怎麼會這樣說?」
「我感覺這裏空氣好清新,有淡淡的花香。像極了我家鄉。」江如雪眼中儘是美好。
從江如雪的話中姬玉蘿得知,江如雪的家在驪縣深山中美景優美的版布山脈,那是一個依山傍水與世隔絕的地方。
那裏除了江氏一族,還生活着允氏一族以及少許的雜姓百姓。而允子文父親與江如雪的父親則分別是允氏與江氏一族的族長。江家與允家世代交好,她與他更是自小訂了娃娃親。
允子文從小喜愛音律,天賦異稟。十歲那年,天朝樂界傳奇人物古風帶着年幼的雙胞胎女兒古輕依、古輕蘿路過,偶聽允子文樂聲心中喜愛,便在那地帶住下,悉心傳授一生技藝。而允子文因為醉於音律,與江如雪的婚事便一拖再拖。
「清花調!你知道嗎?」江如雪一雙眼睛瞪得大大,晶瑩閃亮,一臉神秘,「那清花調就是古風前輩師父的傑作。」
姬玉蘿一愕,「可我聽聞允樂師從不撫琴。」
「古風前輩自師父逝去後,傷心欲絕,就再沒有撫過那清花調。而且改為吹簫。阿文一生醉於樂律,本是不情願進宮,因此,在宮中他也如他師父一樣改為吹簫,也從不顯露身份。」
姬玉蘿眼睛瞪得比江如雪還大,「天樓會撫清花調!」
江如雪淺淺一笑,「曾聽阿文說過,八年前,他師父外出遊玩過一段時間,那幾個月中,他收了一個小弟子。如你這般說來,想來應該是天樓。」
姬玉蘿耳畔縈繞着天樓曾經所撫的那攝魂勾魄動聽曲子,「如此說來,天樓是古風前輩的小弟子。他與允樂師是師兄弟。所撫的是正宗的清花調?」
「想來應該如此!」話落,江如雪驀然驚詫地道:「天公子現在是侍衛,他一定是勛戚子弟。怪不得自四年前天公子來後冷宮周邊就特別的清靜。我們一直平平安安。」
定是天樓給馬如風打了招呼,所以,江如雪與允子文才能在冷宮平安的住了四年。而允子文剛才還稱呼天樓為公子,想來他也不知道天樓就是他那不曾謀面的小師弟,可她更是滑稽,在梨花寺居然還在天樓面前演奏了一曲另類的清花調,想到這,姬玉蘿自嘲一笑。
「這事我得給阿文說去。」江如雪說着就要下床榻,可卻突然一凝,捂住臉哭了起來,「如今我這樣子連家鄉都不敢回,也害了阿文沒回鄉。」
一代佳人落得如此悽慘的下場,姬玉蘿受了感染,也跟着傷心。
把江如雪呵哄不哭,姬玉蘿才帶着濃郁的惆悵出了門。
來到正堂,天樓與允子文已經以師兄弟相稱,這倒免了姬玉蘿提示允子文。
天樓眼中有一縷尷尬之色,「沒與師兄相認,只是一直都是猜測。」
允子文垂首自嘲一笑,擺手,「都怪師兄愚笨,應該明白世上沒有無因的緣。」
天樓更是臉紅,「不怪師兄。我也是偷入宮時偶聽得師兄所譜寫的清平調才聯想到。師兄那清平調酷似師父所傳授的清花調。」
允子文朝天樓一豎大拇指,「師弟說得不錯。我太喜愛清花調。那清平調便是由清花調所改而來。有幾分相似,但卻不是。更不及清花調萬分之一!」
兩人談得正歡,姬玉蘿突然想起在梨花寺做的噩夢,指着天樓道:「哇哈!如此說來你也有迷香?」
天樓迷惑地眨了數次眼瞼,「可我沒對誰用過迷香?」
姬玉蘿嘟嘟嘴,「可我為什麼做噩夢?」
「夢由心生!」天樓恍然大悟,又道:「不過,我也經常做噩夢。很正常!」
這是實話,也是安慰話,姬玉蘿比誰都明白。
天樓望一眼允子文,試探地向姬玉蘿道:「你跟誰學的清花調?」
這要說到月夜,姬玉蘿沉了臉,瞥了眼天樓,「那根本不是你所彈的那首名曲清花調,是另一首曲子。不過是名相同而已,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允子文本也好奇姬玉蘿會撫清花調,一來聽得她語氣不善,二來她的話完全堵了他的嘴,因此也就打消了念頭。而天樓,本也沒抱希望姬玉蘿如實說也就笑笑算是了事。可允子文卻由姬玉蘿的話想起了一樁事來,「聽師父說,茅舍八年前深夜曾被盜,什麼都沒丟。只是不見一首曲譜,那曲譜也叫清花調。不過,那不是真正的清花調,是師父由清花調改的一首曲子。是師父用於對付那些牽掛清花調的人。」
天樓道:「是的!師父正是外出尋找盜那曲子的人無果,才上的梨花寺,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收了我做關門弟子。」
「那晚茅舍進賊,恰好我回了家。師父與師娘以及兩個小師妹追出,一直追至天台崖。一番打鬥後,師娘……盜曲人逃脫……」說起八年前的事允子文痛苦地往嘴裏灌了一大口酒,「那事以後,師父搬離了原居地,隱入更幽深的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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