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八是兒子,父子不同席。
趙昌和魏珠,都是沒蛋的狗太監,沒資格同席。
結果,光着上身的玉柱,陪着老皇帝飲酒了。
只是,老皇帝畢竟是天下至尊,他再怕熱,領口也從來都是扣緊的。
玉柱倒是想去換衣服,老皇帝不讓,這顯然是想故意整人了。
在眾人的七手八腳之下,船上的小方桌子,被搬到貴妃榻旁。
老十八負責給康熙斟酒、夾菜,玉柱負責討好老皇帝,分工倒是異常之明確。
「這是什麼酒?」康熙端起酒盞,還沒喝,就嗅到了濃郁的酒香,他立即意識到了不對勁。
玉柱趕緊解釋說:「這是洋人傳教士蒸餾提純的白酒,也沒名兒,我就喜歡它的辣勁兒。」
康熙呷了口白酒,嗯,確實辣舌頭,辣嗓子眼,非常的夠勁兒,比狀元紅那種黃酒,強多了。
不過,天子喝白酒,實屬跌分兒的事兒,只能私下裏喝,絕對上不得正式宴席的台面。
老十八很自覺,每樣菜,都是先夾給玉柱,等玉柱吃過了,才夾給康熙。
只是,康熙信得過玉柱,嫌煩,便自己夾了一筷子無骨的鱔片,細細的咀嚼了起來。
「這味兒很爽口,甚合口胃。」康熙嘗過之後,大加讚賞。
玉柱知道,鹽吃多了,容易高血壓,所以,水煮鱔片以鮮辣嫩為主,一點都不咸。
但是,煮鱔片的湯汁,再怎麼着,也必須多油。
多油的菜,在這個時代,想不爽口,都不可能。
另外,玉柱家的廚下,很早就用上了磨碎的海腸粉,以代替提鮮提味的味精。
在大清,魯菜能夠風靡整個京師,說白了,核心技術就是磨碎了的海腸粉。
康熙又吃了田雞,覺得肉質鮮嫩,一唆就是一嘴肉,地道的下酒好菜。
見康熙吃得津津有味,玉柱倒是有些可憐他了。
別看康麻子乃是億兆子民之主,他吃的御膳,全是涼的。
中國菜,就和中國綠茶一樣的,必須趁熱吃,才能吃到精髓。
康熙吃了幾筷子菜,又飲了幾杯酒,卻突然停了筷子。
玉柱見康熙一直在打量着四周圍起來的帳幔,他略微一琢磨,心裏便大致有了譜。
「你們且都退下吧。」玉柱徑直吩咐了站在四周的侍衛們。
侍衛們哪敢擅動啊,全都瞄向康熙,卻見康熙微微晗首。
「嗻。」眾侍衛這才行了禮後,退了出去,圍到了帳幔外頭。
玉柱又對老十八說:「十八爺,醒酒湯已備好了,趕緊去喝了吧。」
老十八楞了一下,隨即明白了過來,二話不說,就跪安了。
玉柱拿來從未用過的泳褲和擦身子的大棉帕子,擱到了貴妃榻上,跪下說:「奴才告退。」
老皇帝想泡水了,做臣子的豈能窺視龍體?
康熙猶豫了一下,想挽留玉柱,便說:「你就留下吧?」
玉柱才不傻呢,老皇帝現在是來了興致,顯得很平易近人。
將來萬一有人進讒言,應景的時候,就是掉腦袋的大罪過。
「奴才告退。」玉柱磕頭之後,剛起身,拔腿就一溜煙的跑了。
玉柱和老十八,哪敢走遠?
他們兩個,都擱帳幔外頭待着呢。
趙昌能重新回到權力的巔峰,也絕不是吃素的。
他按照記憶里的印象,和魏珠兩個人,將小木船和小方桌,完美的還了原。
在他們兩個伺候下,康熙脫了龍袍,學着玉柱的樣子,只穿着泳褲,坐在水裏,一邊飲酒,一邊吃菜。
炎炎的夏日,坐在溫熱的水裏用膳,哎呀呀,那感覺簡直是美妙之極。
原本胃口不怎麼好的康熙,居然將膳片和田雞,一掃而空。
黃鱔,土腥味極重,必須用特殊的方法讓它吐沙,屬於是絕對上不得台面的賤蛇一類。
田雞,就更加不可能出現在老皇帝的餐桌上了。
但是,越是沒吃過的東西,反而被老皇帝惦記上了。
吃飽喝足後,康熙泡在水裏,酒意上涌,熏得人昏昏欲睡。
於是,趙昌和魏珠,攙扶着康熙,躺到了貴妃榻上。
魏珠很細心,擔心康熙受了涼,特意在榻上鋪了好幾層大棉帕子。
康熙躺下後,趙昌親手替他蓋上了大棉帕子,又拿起老十八落在榻旁小几子上的摺扇,輕輕的替老皇帝扇風。
原本,玉柱以為,老皇帝泡了水後,肯定要回暢春園。
誰曾想,隔着幾層帳幔,他居然聽見了鼾聲如雷。
唉,最近幾年,老皇帝的睡眠質量一直很差,少有深度熟睡的時候兒,誰敢冒失的去叫醒?
康熙這一覺,足足睡了三個時辰。
醒來之後,老皇帝的精神大振,便把玉柱又叫了進去。
「御膳房的菜,都難吃之極,唉,我都餓瘦了啊。」康熙沒有直接說他的心思,卻和玉柱抱怨開了。
玉柱本身就是內務府總管,御膳房裏的情況,還有他不知道的麼?
御膳房的菜,確實很難吃。
康熙一直沒改過,倒不是所謂的祖制,而是怕死。
玉柱這裏的菜,康熙敢放心大膽的吃。
那是因為,玉柱和老十八都吃過了。並且,康熙若被毒死了,便宜的只能是盼望皇帝早死的諸位皇子們,對玉柱有百害而無一利。
但是,御膳房就不同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哪個廚子或是太監,到底是誰的人?
玉柱對付老皇帝,已經很有經驗了。
「老爺子,御膳房裏的上上下下,超過了五百人之多。他們和內務府里的那些人,裙帶盛行,瓜牽絲連,盤根錯節。這些人若是不管事了,沒了油水,只怕是會鬧出大亂子。」
以玉柱的滔天權勢,也不敢輕易切斷了御膳房裏那些人的財路。
在皇帝身邊,大家都是儘量井水不犯河水。想撈錢的事兒,也都是兄弟爬山,各自努力,各憑本事。
因為啥呢?
彼此之間,實際上,都有一定的傷害權。
就說最基本的送膳太監吧,他真想坑了玉柱,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的。
這年頭,做官之人,只有千日做賊,豈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人性,怕惡!
彼此之間都有機會傷害對方,索性大家互不干擾,互不拆台了。
就在康熙的眼神即將黯淡下去之時,玉柱又說話了。
「老爺子,奴才以為,不如這麼着,且把御膳房一分為二。一切章程照舊之下,一百零八道菜,對半一分,各上一半。您嘗了那道菜,只要超過兩筷子,就賞他們。」玉柱又補充說,「以奴才之見,就應該所有的菜,各夾一筷子,擱到小碟子裏,您想怎麼品嘗,就怎麼品嘗。等您用罷膳後,再把您跟前所有的菜,燴到一起,賞給趙昌或是魏珠吃了。」
這麼幹的好處很多,最主要的是,下面的人,再也分不清楚,皇帝愛吃啥了。
很自然的,也就無法有針對性的下毒了!
康熙凝神一想,不由笑了,罵道:「你個小混蛋,為了推卸責任,虧你想得出來呀?」
罵歸罵,玉柱的建議,非常具有可操作性,康熙最終還是點了頭。
玉柱卻心裏有數,只要有了充分的競爭,康熙的御膳質量,一定會大為改觀的。
自古以來,只要是獨一家的買賣,絕對會出現各種令人匪夷所思的妖蛾子。
比如說,兩淮的上等官鹽,以前就是官府壟斷性經營的。結果呢,年年巨虧,而且永無止境。
後來,改為鹽商們劃界競爭專賣了,瞬間逆轉了虧損。
雖然,這種鹽業專賣制度讓鹽商們暴富了。畢竟,朝廷每年可以收上千萬兩銀子的鹽稅了,沒有白忙活。
暢春園的規矩,也和宮裏一樣。沒有特旨和金批大令,下千兩之後,誰敢擅自開門,斬立決。
康熙睡飽了之後,精神格外的旺盛,也沒打算回暢春園去,就拉着玉柱談天說地,滔滔不絕。
玉柱一看這個架式,啥不明白呀?
「老爺子,奴才以為,清溪書屋後頭的那塊空地,光長荒草了,怪可惜的,不如改建一下?」玉柱急康熙之所急,主動提出了合理化的建議。
誰料,玉柱主動提了,康熙反而擺着手說:「國用不足之時,大興土木,不太好吧?」
真是個,既當且立的老皇帝。
玉柱挖空心思,絞盡腦汁的進行論證,最終找到了合適的理由。
「老爺子,您也是知道的,奴才的阿瑪一直叮囑奴才,務必找着盡孝心的機會,不怕花銀子。」
隆科多撈的黑錢太多了,玉柱幫他花一點在康熙的身上,算得上是一舉兩得之舉。
將來,有人彈劾隆科多的時候,康熙也花過隆科多的錢了,好意思窮追猛打麼?
康熙一聽,覺得甚為有理,便微微點了頭。
既不是逼商人們捐款,也不需要動用國庫,更不需要盤剝草民們,花隆科多的銀子,修一座大水池子,康熙也享受得心安理得了。
只是,天亮之後,康熙剛走不久,張廷玉就來了。
張廷玉望着秀美的山水園林,心裏一直暗暗嘆氣,他的名字裏頭,也帶個玉字。
然而,此玉非彼玉也!
這一次,還是老樣子,他親手擬的旨,又親自登門來給玉柱頒旨了。
(ps:精彩還可以繼續,月票賞的多,我不睡覺也加更。)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1s 3.800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