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用普通人的身體去擁抱一個怪物是什麼感覺?
很冷, 真的很冷,外滲透到內部的寒冷,冷到他的靈魂也像凍結了。筆硯閣 www.biyange.com
可唐寧依舊緊緊抱住他的媽媽。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再這麼抱過他的媽媽了, 長大了,年輕的男孩子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抱抱。
後來他想再去抱他的媽媽, 那個人不在了。
真的冷。
力量和溫暖在飛速流逝。
可是幸福。
他感受到了莫大的、久違的幸福。
哪怕這一刻, 這麼死在媽媽的懷裏,他也心甘情願。
一隻溫暖的手按在唐寧的肩上,將唐寧這個冰冷腥臭的懷抱中拉開, 「你該去睡覺了,小寧。」
蘇安雲強硬將虛弱的唐寧拉了起來,渾渾噩噩的唐寧看向蘇安雲, 看向永遠站在他的身後,永遠守護着他, 哪怕他傷透了心的蘇安雲。
蘇安雲將冷冰冰的唐寧抱在懷裏, 他的懷抱是溫暖又寬闊的, 他抱着唐寧離開了陰影里的怪物。
唐寧朝後看去, 他只能看到蜷縮在角落裏的媽媽直勾勾盯着他。
那陰冷又偏執的目光, 是唐寧再熟悉不過的視線, 是屬於厲鬼的眼神。
這樣的眼神讓唐寧本能地害怕, 可是他執着地與黑暗中冰冷的目光對視,直到蘇安雲抱着他進入屋內,直到他再也看不見後, 唐寧才收回目光, 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織燈。
他看到上面有一隻小飛蟲不斷圍着燈轉圈。
蘇安雲打了熱水,用熱『毛』巾幫他擦拭身上的血污,無法暖熱他的身軀。
「小寧,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蘇安雲這樣問。
唐寧沒有說話。
他知道他在做什麼,他摘下戒指前,他知道他將會面對什麼。
蘇安雲說得很清楚,他前明明白白告訴過唐寧,厲鬼的本能會讓媽媽傷害他,母親的本能和唐寧身上的戒指又在阻止,才能維持這勉強的平衡。
這平衡已經很勉強了。
勉強到媽媽在今天晚上已經無法和他面對面對話,只能在還有理智前做下了「出去旅遊」決定。
如果他什麼不做,那麼接下來呢?
媽媽是不是會躲起來了,躲在一個他看不見的角落,他們的最後一次交流永遠停留在今天隔着門板的對話。
以他選擇摘下戒指。
哪怕以死亡為結局,他想強行留下媽媽。
即使是只有厲鬼那一面的媽媽,他也想留下。
蘇安雲走出了房間,過了一會兒,他又端着一個泛着濃鬱血腥味的小碗走了進來。
唐寧如死魚一樣的眼珠子轉動了一下,看向蘇安雲端着的碗,碗裏是鮮紅如血的湯,湯底沉着凝固血塊一樣的東西。
「喝點熱的,暖暖身子。」蘇安雲對他說道。
「這是什麼?」唐寧輕聲問。
「補品。」蘇安雲道。
唐寧蘇安雲扶着起來,他看着這碗東西,「這個東西以前是給誰喝的?」
蘇安雲沒有立刻回答。
「前天,是誰喝的?」唐寧問得更詳細了。
蘇安雲平靜道:「。」
第一天喝補品的人是蘇安雲?
「哥哥為什么喝這個?哥哥身體不嗎?」唐寧又問。
蘇安雲「嗯」了一聲,「快喝吧。」
也許這湯喝了有某種負面作用,但是,現在的唐寧已經不在乎這些了,唐寧端着這碗鮮紅如血的湯,他淺淺嘗了一口氣,沒有他想像中那種鮮血味道,反而是苦味,很苦,和中『藥』一樣。
在喝進去後,盤踞在唐寧體內的冰冷感驅散了,除了嘴巴發苦,唐寧整個人舒服了很多。
唐寧捧着只剩下血塊殘渣的碗,看向坐在他面前的蘇安雲,「哥哥......為什麼會身體不?」
哪怕蘇安雲一直表現得和文弱書生一樣,在唐寧心裏,對方和強大掛鈎。
蘇安雲沒有回答,他口袋裏掏出了一顆『奶』糖,遞給了唐寧,「吃點甜的壓一下。」
接着他將戒指口袋中取出,認認真真重套在了唐寧的手上,而後柔聲道:「睡吧。」
那枚鑽戒閃爍着璀璨的光芒。
唐寧戴着鑽戒的手握着用力握着那顆『奶』糖,在蘇安雲起身的時候,唐寧輕聲問道:「哥哥,你為什麼還對這麼?」
明明沒有選擇你。
蘇安雲關上了燈,他站在一片黑暗中,「想聽真話嗎?」
「想。」唐寧毫不猶豫道。
半晌,黑暗裏傳來了年輕男人的笑聲:「會嚇到你的。」
會嚇到他?這是什麼思?
「睡吧,晚安。」
房門關上,唐寧躺在床上,他『摸』着手上那枚鑽戒,一直他掛在脖頸上的戒指再一次回到了原本該有的位置上。
可是他真的有資格戴着這枚戒指嗎?
如果再讓他選一次,如果還是兩隻手時伸向他,他會選擇誰?
太陽『穴』和頭皮一陣又一陣的疼,唐寧閉上眼,一道又一道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回『盪』着:
「你看到的只是卡牌遊戲捏造的東西!它不是你的媽媽!你冷靜一點!不卡牌遊戲『迷』『惑』了!」
「令堂一片慈愛,令人動容,但人有人道,鬼有鬼途,鬼終究陌路,鬼陰而人陽,若長久相處,小友,你便不得長久了。」
「可是逝者已逝,們不能永遠留戀在過去,停滯不前,為了活下去,們也繼續向前。」
「小寧!來這邊!」
.....
唐寧陷入了光怪陸離的夢境,他做了很多很多的夢,夢到的是過去,夢到他小時候有一次考試成績很糟糕,他把試卷藏着不敢給媽媽看,怕媽媽會罵他。
結果為太笨蛋了,只把試卷藏在書包夾層,媽媽幫他整理書包時一下子看到了他藏着那張的試卷。
折成小方塊的卷子媽媽展開。
媽媽板着臉,神情凝重地盯着卷子,而他呆呆地盯着媽媽。
對那一刻的他而言,天像塌下了。
媽媽將試卷反反覆覆看了一遍,終於看向了他,出乎他料的是,媽媽並沒有罵他,而是問:「把試卷疊得這么小,怕發現啊?」
他怯怯地點了一下頭。
「那也得換個地方藏啊。」媽媽說:「最起碼不能藏在里,你哪次丟三落四不是幫你找到的?」
媽媽把試卷展開疊,重放了進去。
他愣了一下,小聲問道:「媽媽,你怎麼不罵?」
「你是的孩子,知道你這段時間已經很努力了,為什麼罵你?」
「可是......可是這次全班倒數。」唐寧沒敢說倒數第幾。
「為什麼拿你和別人比?你在心裏是什麼樣,最清楚了。」說着媽媽抱起了小唐寧,打了一下小唐寧的屁股,嚴肅道:「但是考試這麼糟糕還是罰你的!今天做了三個可樂雞翅!本來你可以吃兩個的,現在為考砸了,你只能吃一個!」
打屁股的悶響響起。
唐寧驟然睜開眼,冷汗額頭滴落,滑進眼裏刺喇喇的疼,視野模糊的唐寧借着慘白的月光,對上了一張鮮血淋漓的腐爛面龐。
披着長發的人半夜站在床邊,直勾勾盯着他看。
眼前面目全非的詭異面容和殯儀館媽媽的遺容重疊在一起,唐寧虛弱無力地倒在床上,顫抖着眼睫和媽媽對視,眼淚眼淚無聲落下,讓唐寧分不清這究竟是恐懼的淚,還是失控的淚,還是些什麼。
在他恍惚的目光中,也許是中害蠱的力量,媽媽的臉龐又漸漸恢復了正常,那張美麗動人的臉在月光下格外溫柔,一點神情能牽動人的心弦。
蹙着眉頭擔憂道:「怎麼了?做噩夢了?睡到一半聽到你在喊媽媽。」
眼前這張人臉和夢境中的人模樣完完全全重疊在了一起,不論是怪物形象的媽媽,還是正常人形象的媽媽,是他記憶中的媽媽。
可是有人,有人。
他的隊友,他的王子,他遇到的高人在告訴他,這不是他的媽媽,是鬼怪,是會傷害他的存在。
有人這麼說。
唐寧揪住褥,他哭到近乎昏厥,眼淚一下子打濕了枕巾,那麼多的淚,模糊了視線,讓他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看不清那究竟是鬼還是什麼,看不清這是現在還是過去,看不清這是遊戲還是現實,那麼多混『亂』的思緒,混『亂』到他無法組織語言。
嘴先大腦一步吐出了顫抖的聲音:「媽媽......」
唐寧聽到自己哭着說:「媽媽,想晚安吻。」
站在床邊的人沒有動。
對了,他還戴着那枚戒指。
唐寧伸出顫抖的手,哆哆嗦嗦想取下他的戒指,即使他的身體已經如此恐懼即將會面對的徹骨冰冷,即使他的求生本能在全力阻止着他,可是他依然堅定地握住了戒指。
執『迷』不悟,昏了頭那樣。
在他將戒指取下前,一隻冰冷的手覆在了他的手上。
和戒指完完全全接觸。
唐寧像聽到了鮮血滴落的聲音,滴滴答答,又像是一個母親流下的眼淚。
那隻冰冷的手按住了他取下戒指的動作,在一片黑暗中,唐寧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屍臭味。
一個冰冷的東西,輕輕吻了一下他的眉心。
「晚安,寧寧。」是如此溫柔地說,用令人頭皮發麻的怪異聲調。
媽媽親吻的那一刻,眼淚洶湧地兩旁流下。
唐寧哭的像一個小孩子。
他想,這是的媽媽,雖然現在樣子有一點奇怪,雖然看起來和別人的媽媽不太一樣,雖然有人說是怪物。
但對來說,是的媽媽。
不管變成什麼樣子。
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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