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弟子尹秋心大逆不道,毒害玄崆道長,縱火落霞山,毀壞三元鏡,天下正道人人得而誅之,以此菁蕪令,捉拿賊子,生擒此人,得奉乾巽城百年掌管之權,與菁蕪觀代代交好,滅殺此人,得奉坎艮城百年掌管之權,與菁蕪觀世代交好。」
在玄崆身死喪命的第二天,落霞山發下訃告,消息傳遍了十八州,不僅三宗十二派的弟子都知道了此事,而且在世間百姓之中也傳得沸沸揚揚,秋心真正名揚天下,千夫所指。
秋心的畫像貼滿了十八州的大街小巷,就連泰山隱宗也為此事大感震動,第一時間派遣弟子前往落霞山弔唁,實則是派人查看事情真假,派遣之人正是元闕。
此時在泰山之上,小元峰一座閣樓內,彌月與隱靈子並排而站,遙看着遠處雲海之地,氣氛頗為沉重。
彌月語氣之中透着焦慮,「我雖然與秋心接觸時日不長,但是此子心性人品皆屬上乘,絕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
「師妹,何事都要講求證據,你我大派之人,更應懂此道理,元師弟已經去了,定可查出事情真相,倘若此事不是他所為,我隱宗定要還他清白,如若是他所為,我們也不能庇護與他。」
彌月有些遲疑,又嘆聲道,「可是他乃是一人,年紀輕輕,恐怕會中了歹人的圈套,菁蕪觀下發菁蕪令,卻不與我隱宗先行商議,實在是有失公允。」
隱靈子轉身看了一眼彌月,不知在想什麼,幽聲道,「元清不是愚笨之人,倘不是事發緊急,絕不會這樣做的,他也知道時間越短,越容易找到他,而且死的人是玄崆,若是他再顧及兩派關係,引發觀內弟子不滿,恐怕他這個觀主也當不下去了。」
「可是,不能僅僅因此就將一切的罪責推到秋心身上,豈不是做了替罪羔羊,僅僅是為了堵住眾人攸攸之口。」
彌月此語似乎別有他意,使得隱靈子沉默片刻,「師妹多慮了,等找到他,再查清此事,也能還給菁蕪觀一個公道,何來替罪之說。」
彌月聞言咬了咬嘴唇,將面前白紗褪下,「他是尹師兄藍師妹的遺孤,菁蕪令發下,不知有多少人會因此痛下殺手,師兄可還能見到活人?」
「人心難測,尹施允當年不也是自詡正道之人,可是他後來做了什麼,師妹也看在眼裏,此事尚不明了,就要隱宗為他出頭,不免墮了大宗名頭。」
「且容師妹多言一句,尹師兄當年之事,是否也是為了保全隱宗名望……」還未等彌月接着說下去,隱靈子便出言打斷。
「尹施允恣意妄為,實乃是咎由自取,已經不是一宗顏面之事,師妹切勿妄語,菁蕪觀之事我自有打算。」
說完,隱靈子袖袍一揮,便離開了此地,剩下蜜月一人喃喃自語,「生存之道,正道之為,真的是正道啊!」
在另一處,懸壁蜂上,劍堂院內,氣氛明顯更加壓抑,由於龍寒韻與宗瑞隨行去往了衛州,只剩曾凡一,楊謹,王志,張驥比,劉卜勤,胡燦六人。
他們圍坐一圈,楊謹與秋心有出錢賭屋之情,顯得有些關切,「曾師兄,我不信尹師弟會做這種事情,同為劍堂弟子,你給拿個主意。」
曾凡一頭短髮,比起剛來劍堂的時候明顯沉穩內斂許多,聞此輕聲道,「師弟謹言慎行,憑你我之力,又怎能和菁蕪觀一派之力對抗。」
「難道就這麼讓人冤枉?就因為是大派,就能如此不分青紅皂白,這菁蕪令一發,尹師弟哪裏有活路。」身材矮小的胡燦平日裏話不多,此時也維護秋心。
曾凡一卻比他們幾人冷靜得多,「宗主肯定也知道這些,他老人家自有定奪,況且靈老對尹師弟如此看重,也不會袖手旁觀的。」
「要不我們下山去找尹師弟吧。」黑臉大漢張驥比抓了抓臉上的胡茬,粗聲說出此言,身邊五人臉色一變。
「未得允准,私自下山乃是大罪,況且下山之後也未必能夠找到尹師弟,就算找到了,你又能怎樣?帶回泰山藏起來?還是將他送去菁蕪觀受死?」
劉卜勤臉上白淨,不像張擊斃那般魯莽,倒有些書生儒雅之氣,這時王志說道,「萬一,萬一尹師弟找回來,我們怎麼辦?」
此語一出,六人都沉默下來,想是誰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一時間毫無定論。
…………
車不鳴,馬不嘯,三月春風如花俏,距離菁蕪觀之事已經過去了半月有餘,秋心已經遠離了菁蕪州,甚至跨過中州,到了耀州之地。
一輛簡陋的馬車,一匹瘦馬,行走在熙攘的官道上,而驅車之人正是京墨,想來當時縱火燒山的人是他,趁亂救了秋心的人也是他。
馬車內秋心臉色蒼白,毫無血色,肩胛骨處兩片黑色向外蔓延,隨着馬車的律動身子才會偶爾擺動一下,時不時有氣無力地跟京墨說着話。
「送我回去吧,京公子。」一路上他們見到了很多菁蕪觀貼出的告示,但是秋心現在這一副樣子,哪裏有半點相似,又有京墨從旁掩護,硬是沒讓人認出來,這才敢光明正大的走到官道上。
京墨狠狠地抽了一鞭,瘦馬吃痛跑得更快,顛得秋心大口喘氣,「你說什麼胡話,這時送你回去,你那些師叔們還不把你拱手送出去。」
「放火燒山的人雖不是我,但與我脫不了干係,三元鏡確係是我毀的,玄崆之死也與我有關,想是逃也逃不掉的。」
「呸,玄崆這等欺世盜名之徒,他不義在先,而且他身死關你毛事,他師兄弟二人相爭而死,死得好,死得好啊。」
秋心看着胸前碗大的黑色,道,「當日只有我一人進入三清殿,菁蕪觀弟子多人為證,又怎會想到…」
「你這人怎麼如此膽小怕事,當初剛見你的時候生怕和我纏上半點關係,我還當你在暉州怕我,自行跑路了,現在又怕這怕那,隱宗如何做又關你毛事。
再者說了,就算你回到隱宗,七八成也是舍你而取大義。而且你現在也是半死的人一個,回不回去又有什麼分別。」
秋心苦笑,玄崆為了自己體內的陽土之息,從肩胛骨運送真氣,導致自己肩胛骨染上了屍毒,由於四色真氣極度排外,屍毒還未擴散到臟腑,但是也無法祛除,隨着血液流動,遲早也會腐爛全身,當真是半死之人。
「我有一事不明,當時你為何知道玄崆召我懷有異心,倘若是沒有對我怎樣,你放火燒山,豈不是白做了。」
京墨嘿嘿一笑,「那****看你印堂發黑,必有大難,才好心出演提醒你,至於放火燒山,純粹是因為我看菁蕪觀不爽,居然敢綁了小爺,自然要給他們一點教訓,不過那風景你是沒看到,可惜了。」
秋心再也不追問,一路上他問過多次,都得到一樣的答案,想是京墨不想說,他也問不出什麼,京墨當真是油腔滑調。
「上次我在泰山被你那群師叔訓了一頓,特別是那個面無表情的隱靈子,討厭得緊,我見拜師不成,便罵了他們一通,別提他們的臉色有多精彩了,哈哈哈。」
秋心有氣無力,聽在耳里,卻沒有心思去想,只聽京墨又說道,「我當初從泰山去梓州,走的便是這條路,你猜怎麼着?」
秋心不說話,京墨急了,「哎,你倒是猜啊。」
「………」
「到了耀州,正是花魁鬥豔之時,不過當時你不在,我身上沒有銀錢,難以一親芳澤,實是可惜,這次又到故地,怎麼說也要去看看。」
秋心臉色又不好起來,京墨聽他不搭話,將馬車簾掀起,只見秋心半躺着,一動也不動,倘若不是正瞪着京墨,恐怕真會以為他死了。
京墨見此道,「你瞪我做甚,耀州之內無門無派,你也不用怕,到時候你坐在一旁看着就行,這樣的機會可不多。」
秋心此時才說道,「你不是拿了人家姑娘的耳墜,心裏又念念不忘,真是個登徒浪子,要是再有機會見到凌姑娘,我怕一不小心說漏了嘴。」
京墨一把放下帘子,繼續趕車,一邊又說道,「你怕是活不到那個時候咯。」京墨在救下秋心的時候,正好看見玄繒因為屍毒而死,武功比秋心高了不少,也只有一時三刻。
像秋心這樣也活不了多長時間,秋心心裏也清楚自己的狀態,玄崆之惡毒,遠在自己想像之上,也正因為如此,自己才想回到泰山,能夠證明自己的清白,自是最好。
倘若不能,這性命拿去了又何妨,自己這樣一味逃亡,只怕更加令人誤會,只不過現在也只能應了京墨的言語。
隨着車輪的轉動,二人之間的話語也越來越少,京墨說要躲避菁蕪令的追殺,只能去陰翳二州躲着,可是秋心卻死活不依,「先送我去趟夔州,我便死而無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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