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進入暗黑之森的時候,幾人還能借着白天的陽光,看清遠處道路,可是隨着越往裏走,就越恐怖,就越不安,正如書中所寫的那樣:
封閉五識六感,斷絕三魂七魄。
幾人本因為有了隱靈盤而信心大增,可是暗黑之森的恐怖絕不是他們想的那樣,雖然是白天,但是眼中一片黑暗,不同於夜晚的黑,像是眼睛被覆蓋了一樣。
秋心下意識真氣外放,但是三色真氣遠沒有以往燦爛奪目,三色光芒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眼前是什麼景象,根本無從感知,皮膚上的觸覺接連變幻,似風似水,似干似濕,如果不是幾人緊緊地拉着手,恐怕距離稍遠,就會走散。
真正的寂靜,卻不是那種空洞,耳中似乎塞滿了東西,每次四人交談,都要通過真氣連通周身黑暗,才能讓對方聽見。
所以,為了節省內力,幾人都選擇了不說話,腳在面前不住試探,不斷改變方向,艱難地前進。
這種未知的恐懼讓幾人心裏發慌,就算刀八幾人是十分出色的鏢頭,個個武功不低,心智堅定,就算秋心受火毒煎熬,心性堅韌。
可是這種瞎了,聾了,啞了,的感覺,讓他們突然覺得被無形的枷鎖禁錮,而且這周圍詭異的黑暗,似乎從自己身體內抽掉一切的力量,這種沒有希望的前進,讓他們無所適從。
終於,前面傳來一絲光亮,石威虎大聲喊道,「到了,我們終於走出來了。」這種久違地壓抑下的爆發,讓人興奮不已。
幾人循着亮光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向了盡頭,而眼前的景色,正是他們上岸的地方,原來這麼長的時間,沒有方向地亂走,卻繞回了原地。
石威虎如同泄氣一般,坐在地上,已經沒有力氣再說下去,刀八又再岸邊尋找了一圈,沒有敢深入,卻沒有找到任何出路。
秋心看着一邊如同頸口收縮的滄海瀾湖,又看着身後包圍着它的暗黑之森,沉吟道,「刀哥,如果我們砍掉這些樹木,用藤條將其紮成木筏,順着湖水再回到岸邊,你看如何?」
孔翔羽此時已經將單三娘放了來,由於在水裏泡了一晚上,單三娘身上的血已經被沖洗乾淨,屍體上血色全無。
孔翔羽聞言答道,「想不到暗黑之森的外圍就如此恐怖,完全隔絕了去往森林中央的路,如果再沒有方向地向裏面走,不知何時才能走出去。
但是想要從此地逆流而上,何其難,諾大的滄海瀾湖所有的水都匯聚到這裏,水流之快,木筏根本無法承受。」
刀八也嘆口氣,「暗黑之森之所以被稱為絕地,原因就在此,想要逆流而上,根本不可能,想要走出去,也是難上加難,只要被水流衝擊到此,除了等死,再無他法。」
秋心伸手試了一下水流,確實如孔翔羽所言,如果要離開,還是要從身後的這片森林下手。
此時石威虎左肩的傷口已經開始發炎,如果再不走出這裏,施以藥物,恐怕會擴散至內臟,就算他再壯碩,也承受不住。
所有的問題接踵而至,幾人已經到了絕境,進退不得。
沒有好的辦法能夠通過這裏,在刀八的提議下,幾人又進入了森林,這一次感覺又有所不同,再也不是一片黑暗,眼前光怪陸離。
不同的七彩光芒變幻,感覺或冷或熱,沒有前進的方向,四周都是完全一樣的景象,這一步落下,下一步又不該往哪裏走。
不過這一次,並沒有阻隔幾人聲音,秋心微微鬆了一口氣,最可怕的就是給人這種一個人在此地,無依無靠的感覺,有人說話,顯得安全的許多。
只不過腳下的感覺依然不變,沒走幾步,就會遇見樹木阻隔,這樣一來,想要繞過樹木,就必然會偏離了方向,按照上一次的經驗看,肯定會繞回到原地。
大家都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又不得不這樣做,這時秋心靈光一現,道,「刀哥,孔先生,如果我們將身前的樹砍了,繼續沿着原來的方向向前走,肯定能走出去。」
石威虎聽了卻擠出一絲笑意,「秋兄弟,這些樹不知生長了多長時間,想要砍倒談何容易,而且我們沒有工具……」
秋心卻出言打斷了石威虎,道,「或許我們不需要工具,放一把火燒就是。」
刀八無奈地嘆道,「燒了,如果能燒,還會留着這些樹在此地麼?以前進入這裏的人肯定也想到這個辦法了,火光在這裏無法滲透,或者說,在這裏,火不是火,水不是水。
整個暗黑之森,水火不侵,想要通過這裏,只能繞行。」
秋心愕然,自己在青桑山上拿到劍譜就是用的這一招,現在卻完全用不上,幾人就這樣接着往下走,如果運氣好,說不定就能走出來。
這一次的時間好像比上一次更長,一個時辰,或者又是幾個時辰,讓幾人心裏更加煩躁,突然耳邊傳來呼呼風聲,眼前的色彩褪去,溫暖的陽光重新出現在眼前。
看着夕陽已經快要落下水面,黑夜就要來臨,所有人的內心幾近崩潰。
兩次進入林中,兩次都回到原點,兩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並且經過了一番苦戰。石威虎和刀八由於受傷,終于堅持不住,砰然倒在地上,孔翔羽由於背着單三娘,走起路來已經搖搖晃晃,幾人中精神還算好的只有秋心了。
經過隱靈盤的治癒,秋心不僅傷勢盡愈,而且身體好像比以前堅韌了幾分,但是這又有什麼用呢?
縱然此時有隱靈盤,幾人卻還不能進到暗黑之森深處,根本就沒有遇見任何危險,就被困在此處,那些依靠隱靈盤神奇功效躲避危險的打算也無從談起。
四人齊齊靠着樹,看着遠處紅日一寸一寸地落入湖中,泛起陣陣粼光,湖水盡力地拍打着岸邊,四人已經油盡燈枯,就要像這夕陽一樣,燃盡最後一絲生命。
刀八臉上擠出一絲苦笑,道,「其實我早就該死了,承蒙蘇老爹救命,苟且到此時,已經死不足惜,只是這次拖累秋兄弟也被困在此處,是我雙九鏢局食言了。」
秋心沒有回答,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這些天來與刀八幾人同甘共苦,也十分佩服這些人,無論是為人還是做事,但是刀八說得沒錯,他們確實是食言了。
無論是有心還是無意,都讓秋心陷入到一環接着一環地危險之中,每一次都是致命的危險,與蘇恪所言大相徑庭。
可是事到如今,再去怪罪他們也改變不了什麼,只是讓秋心心有不甘,沒有到泰山,沒有拜過父母,還想見魯雲最後一次。
如果這次留下着魯雲就好了,如果沒有應下此事就好了,如果不住那邊陲小鎮就好了,如果…,如果……
可是世上哪有那麼多如果,石威虎見秋心沉默下來,自然知道秋心在想什麼,虛弱地說道,「秋…兄…弟,你也別怪總鏢頭,要怪就怪我吧,都怪我武藝不精,打不過那些人。」
「石大哥,快別說了,秋心不怪任何人,你們先在此地休息一晚,等我們明早再尋找其他出路,肯定能走出去的。」秋心也明白後悔無濟於事,雖然希望渺茫,但是不試一試,又怎會知道。
落日的餘暉此時看起來別樣的美麗,那巨大的輪盤中浮現出魯雲嬌羞的面龐,正在遠處呼喚着自己。
………
「嘩啦嘩啦!」一波又一波的水浪被送上岸邊,在哪波光粼粼里,秋心似乎看見了兀自蹦躂的魚,想要掙扎着跳進湖中去。
秋心自嘲一聲,自己這是餓暈了麼?所有人近乎兩天兩夜沒有吃過東西,連續的戰鬥耗盡了體力,沉重的餓感席捲而來,讓人發昏。
秋心努力地甩甩頭,自己要清醒過來,還要為者三人守哨,萬一出現什麼危險,可是當他真正看清岸邊的東西,大喊道,「石大哥,我們有救了。」
石威虎三人幾乎同時睜開眼睛,他們雖然很累了,但是都沒有睡過去,因為他們都知道,如果這時候睡過去,只怕是會真正地睡過去。
當他們看見岸邊的景象,激動地難以言表,石威虎用最後的力氣向秋心不住招手,憋了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快快,餓死哥哥了。」
那些陽光下蹦躂的東西,正是一條條小魚,讓幾人燃起希望,根本沒有多講究,秋心直接撿起幾條魚,分給幾人。
沒有洗剝,沒有去鱗,混着鮮血大口地吃着魚肉,口中傳來的甜意,讓秋心不禁嘆道,「這世上又有什麼會比這好吃呢?」
如同豐收的盛宴,如同野人的聚會,四人一直在吃,直到太陽完全落入水中,黑暗完全降臨。
「秋兄弟,真是舒服,真是暢快,我還以為要做一個餓死鬼了,這下可好了!」
石威虎的話在這黑夜裏,湖面上,樹林中,久久不肯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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