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遺愛有些愕然,沒想到陸庭這般直接,猶豫一下,有些為難地說:「阿娘說俠味堂的潛力不錯,要是能加入,以後就不用愁了,我也知那間造紙工坊不值幾個錢,算了,入不了股,也不賣了,就贈給無衣堂,算是給那些功勳老兵做點事吧。」
「不賣了,贈給無衣堂?房夫人說的?」陸庭有些驚訝地說。
「是娘說的,陸主事,地契和賣身契都在這裏,請收好,我先走了。」房遺愛從懷裏拿出一疊契約,放在桌子上,轉身就走。
陸庭回過神,在房遺愛快要走出大廳時叫住他:「房公子,請留步。」
「陸公子還有事?」房遺愛眼裏閃過一絲喜色,然後裝作無事一樣驚訝地問道。
陸庭苦笑一下,很快說道:「加入俠味堂,不一定要入股,也有多種方式,例如合作。」
「合作?怎麼合作?」房遺愛馬上來了興趣。
「造紙需要大量原料,跟誰都是買,還不如跟房家拿,房公子經營墨香工坊這麼久,肯定有自己的人脈和渠道,這不是就能合作了嗎。」
說到這裏,陸庭一臉認真地說:「無衣堂有了產業,不需要再捐獻,估計張主管也不同意,這樣吧,到時找個中人評估,是多少就給多少,到時再簽一份協約,造紙工坊的原料由房公子指定的人供應,當然,前提是保證質量,如何?」
「我個人覺得不錯,不過這事還要稟明娘才行,到時會有人跟陸主事交待。」房遺愛面帶笑容地說。
陸庭心中瞭然,馬上點點頭說:「好,那我就靜候佳音了。」
把房遺愛送走後,長孫沖這才出現,有些疑惑地說:「老大,剛剛看到房老二笑得像個煮熟的豬頭,談妥了?」
「談妥了,市價收購墨香工坊,到時原材料由房家負責提供。」
長孫沖瞪大眼睛說:「房老二同意?他不是要求多多的嗎?」
「不同意啊,一門心思想入股俠味堂,不過我跟他說,這件事不可能,俠味堂的份子定死了,不可能改變,要是談不攏就放棄墨香工坊,反正由收購一個或再建一個都不是難事。」
「那後來又怎麼同意了?房老[鄉村小說 www.yanjuexiangcun.com]二屈服了?」
陸庭搖搖頭說:「也不算屈服,他主動說把墨香工坊捐給無衣堂,我也不好收下,答應按市價收下,還把原材為的供應給了他。」
「不可能,房老二這人,眼高手低,還摳門,他捨得把工坊捐了?再說,工坊是房家的財物,現在還是房伯父當家,就是房伯父不在,也是伯母說了算,肯定是房伯父教他的,先漫天要價看看我們的底線,再來一個以退為進,我們倒不好占他的便宜,高啊。」長沖沖想通了關節,一臉佩服地說。
「房謀杜斷,可不是說着玩的,還好吧,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陸庭大度地說。
只要把盤子做大,就是多些合作夥伴,分得不見變少,跟房家合作,相當於抱上房玄齡的大腿,不虧。
「老大說得對,反正給誰也是給,還不如給自己人,我就是看不慣房老二那作派。」長孫沖有些鬱悶地說。
這事談不擾,最後還要老大出馬,這讓長孫沖感到很沒面子。
陸庭安撫了他幾句,然後把這件事交給長孫沖,請他負責到底。
收購、過戶、熟悉工坊的運作情況,還要着手工坊的翻新和擴張,這些都不是小事,只要交給長孫沖就行,就算他不會,長孫府有的是人才,再說長孫無忌也表過態,對俠味堂的事表示支持。
接下來的重頭戲,就是精心準備的俠酒了。
胡小山是俠味堂的常客,每次都踩在飯點前到位於務本坊的俠味堂總店買籠仔飯,誰讓自家在國子學讀書的公子喜歡吃呢。
這樣也好,給公子打一個羊排籠仔飯,也可以給自己打一個便宜的魚肉籠仔飯或雞肉籠仔飯,沾公子的光,胡小山也很喜歡俠味堂的籠仔飯。
三月十七傍晚時分,胡小山又按往常一樣來到俠味堂準備,從國子學走出,還沒走到俠味堂,遠遠就看到俠味堂就看到一大群人圍在門前說着什麼,還有人興奮得大聲叫起來。
不是俠味堂又要推出充值贈送吧,上次自己見機得快,及時徵得公子同意,充了一大筆錢,獲贈不少,公子還誇獎自己精明呢。
胡小山連忙走過去一看,原來是一則告示,不是充值贈送的告示,而是俠味堂推出一種名為俠酒的新酒,明日在俠味堂開始供應,每位客人限購一升。
不會吧,賣酒還要限量?胡小山有些不解起來。
這時一名商賈打扮的人皺着眉頭說:「開飯館的還怕大肚漢啊,不是買的人越多越好嗎,某走南闖北,第一次看有人限購。」
「一聽就知你是外鄉人」一名文人打扮的少年郎冷笑地說:「俠酒沒聽過吧,據說那是一種奇酒,酒香醇厚,酒色透明,又烈又純,喝過的人都說好,突厥的使者只喝了一次,就吵着要,不在國禮里加上俠酒還不答應,不知盼了多久,終於出來了。」
「難怪這名字這麼熟悉,原來是它。」
「好像是無衣堂釀出來的,只有秦王府的大人物才有機會享用,沒想到終於出售了。」
「太好了,早就想嘗嘗了,只是不知能不能買得起。」
眾人議論紛紛,胡小山聽到,心裏暗暗下決定,只要不是太昂貴,明天早點來買點,帶回去讓公子嘗嘗,要是好,說不定又得到公子打賞呢。
俠酒經突厥使者一鬧,一夜之間在眾人心中掛了號,陸庭給秦王府及秦王府的重要人物都送了一遍,流了不少出去,名聲也慢慢傳了開來,聽到俠酒要開銷的消息,很多人的心思都動了起來。
陸庭剛回到家,就有一個特別的客人找了上門。
平康坊會首孫時永。
大堂內,陸庭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孫會首,請用茶,不知孫會首要來寒舍,也沒做什麼準備,多多見諒。」
這個糟老頭,陸庭對他印象太深刻了,鵲橋奪燈勝出後,暗示自己缺錢,問他能不能把牛頭燈折現,這老貨馬上介紹起自己孫女來,說什麼大方得體、端莊可人,還說送上一大筆嫁妝,幸好當時沒答應,要不然就掉坑裏了。
不會又為他那個又矮又胖的孫女充當說客吧。
本想授拒絕不見,不過人已經找到上門,不見一面說不過去,再說孫會首很正式,上門不僅遞了帖,還有禮單,有時令瓜果、茶葉,還有絲綢,是一份厚禮。
「良石泉泡的茶,不錯,很有心思了。」孫時永嘗了一小口,面帶微笑地說。
陸庭看了一臉微笑地孫時永,有些意外地說:「沒想到孫會首也知道良石泉,見笑了。」
孫時永樂呵呵地說:「良石泉,有點甜,這句話長安城可以說街知巷聞,要是煮茶不用良石泉水,好像怠慢客人一樣,陸主事應沒留意,要是老夫沒猜錯,平康坊是訂購良石泉最多的坊,每日至少有十輛運水車給平康坊送水。」
「那也是孫會首顧照無衣堂那些老兵,在這裏我代表無衣堂向孫會首表示衷心的感謝。」
運水車隊一直是張橫在打理,陸庭多是指明一個方向,具體事務並不清楚,沒想到平康坊還是良石泉最大的買家。
孫時永呵呵一笑,隨口說道:「也就跟那些人提了一嘴,陸主事,這能算幫忙嗎?」
「幫了大忙,孫會首的一句話,比那些老兄弟說一千句、一萬句都有用。」陸庭恭維道。
「承認幫就行了」孫時永笑容可掬地說:「陸主事,有來有往,老夫幫了你,你也幫老夫一個忙,如何?」
陸庭心頭一凜,連忙說:「孫會首,現在功名未取,我暫時不考慮終身大事。」
自己在那天晚上說過了,這老小子再次找上門,一聽到他提要求,陸庭馬上警惕起來,直接拒絕有些傷他的面子,乾脆先說出來堵住他的嘴,免得彼此臉面都不好看。
孫時永楞了一下,很快沒好氣地罵道:「一邊去,你的終身大身,老夫懶得理會,看你也是一個不喜歡轉彎抹角的人,開門見山吧,老夫是為了俠酒來的。」
「為俠酒來的?」陸庭驚訝地問道。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告訴你,老夫的孫女已許了人家,那一大筆嫁妝你就別掂記了。」孫時永似笑非笑地說。
見的人多了,孫時永早就練就一雙「火眼金睛」,一眼就知陸庭想什麼,其實孫時永很看好陸庭,要是陸庭答應,他也樂意招他為孫女婿,可惜陸庭拒絕得太堅決。
在陸庭還沒有成就前沒能成功,現在陸庭聲名雀起,更加沒有機會,於是另覓目標。
對了,有人說陸庭跟滎陽鄭氏的兩個小姐走得很近,有了五姓女,哪裏還會在意一個普通女子,孫時永早斷了這心,沒想到陸庭還一臉警惕的樣子。
陸庭聞言,心裏一松,好像放下一顆大石一樣,有些如釋重負地說:「那是好事,恭喜孫會首覓得如意孫婿。」
「到時別忘喝一杯就行了。」
「一定,一定」陸庭主動說:「孫會首,你剛才不是有事嗎?不知有什麼可以效勞的地方?」
孫時永:「說正題,老夫是代表平康坊青樓行會,跟你談俠酒的事。」
大主顧主動上門,陸庭眼前一亮,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原來是這事,孫會首派人叫喚一下就行,還有勞孫會首親自走一趟,真是失禮。」
「別扯那些沒用的,說吧,這買賣你淡不談?」
突厥使者大叫好酒的那時起,整個平康坊都對這種酒有了興趣,萬花樓、無憂閣、春風院等青樓妓院都派人跟陸庭接洽過,都是衝着俠酒去的,可沒一個談得成,明天俠酒就要推出了,問題是每人限購一升,就是想花錢買酒也買不成,行會的成員不斷把這個問題反饋上去,孫時永也坐不住,親自出馬。
陸庭連忙解釋:「孫會首不要誤會,剛開始產量很小,要滿足秦王府的需求,還要為突厥使團的禮單準備,真沒有多餘的,最近緩和了一些,為了讓支持俠味堂的客人都能嘗一下,只能限量供應。」
知道孫時永的來意後,談判已經開始,陸庭手裏不缺酒,現在酒坊的產量也大,為了賣個好價錢,不能一口答應。
現在是賣方市場,孫時永還是主動找上門,架子得擺一下。
孫時永擺擺手說:「陸主事,都是聰明人,明說吧,你在良石山的釀酒工坊,老夫派人看過了,你派人採購釀酒的糧食數量老夫也知道大概,酒坊一天能出多少酒,就是你不說老夫心裏也有數,放心,你賣別人什麼價,給平康坊什麼價,不過供應要穩定就行。」
在青樓,酒價比外面最少也高兩倍,對孫時永來說,價錢不是問題。
陸庭看着一臉篤定的孫時永,心裏暗暗吃驚,這個孫老頭不簡單,不聲不響把自己的底都摸了,連忙說:「孫會首果然厲害,果然是有備而來。」
有些吃驚,表面一臉驚訝的表面,實則內心暗暗得意:早就想到有人會調查採購糧食來推斷酒坊的情況,自己讓人加倍採購,買到的糧食,一半用於釀酒,一半暗中儲藏起來。
你以為我在一樓,其實我早就在三樓了。
「好了,都是精明人,一句話,價錢你定,雖說採購量大,不要求價錢上讓步,賣別人多少,就賣老夫多少,只要這個協議達成,俠味堂就是平康坊的朋友。」孫時永徑直說出自己的要求。
「沒問題」陸庭開口道:「就依孫會首的話,不過,我不要錢。」
「不要錢?難不成,你看中哪個平康坊哪個姑娘?好說,好說。」孫時永笑得像個老狐狸。
陸庭搖搖頭說:「孫會首說笑了,我是想用孫會首用糧食支付,叫交換也可以。」
不等孫時永發問,陸庭開口道:「孫會首消息靈通,什麼事也瞞不過你,酒坊跟秦王府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因為秦王的緣故,有時候採購會被人刁難,不是有人臨時抬價,就是有署衙押壓貨物,可大宗的買賣,總不能只去糧油店吧,如果可以,希望孫會首用糧食來交換,以孫會首的人脈,這種事應易如反掌,再說以物易物,只要敲定糧食和酒的比例,也不用因物價波動經常討論價格,如何?」
現在採購糧食,有時會受到太子府的阻撓,乾脆讓孫時永解決這個問題,對平康坊來說,最不缺就是人脈和渠道。
最重要一點,陸庭知道,貞觀元年大唐會一次規模龐大的蝗災,到時糧食緊缺、百姓生活困苦,要是自己提前囤積一大批糧食,到時要錢還是要名聲功勞,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採購多一倍的糧食,對自己人說是要迷惑外人,其實就是為未來的蝗災作準備。
孫時永只是沉吟片刻,很快表示同意:「好,那就以糧食換酒。」
價錢跟賣給別人一樣,換成糧食一樣支付,自己不吃虧,孫時永想過,現在糧食供應稍稍有點緊張,不過大唐的反叛勢力清剿得差不多,又跟突厥簽了和平互信的協議,以後大唐會越來越穩定,時局一穩,老百姓安居樂業,糧食的產量只會越來高,產量一高,糧食的價錢就降下來,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達成初步協議,陸庭和孫時永很有默契地擊了一下掌,雙方對交易表示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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