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是什麼人,太過分了,都快到長安了,天子腳下還這樣橫行霸道。」福至也注意到身後的發生的事,一臉吃驚地說。
官路人人都可以走,急着趕路也不能這樣粗暴,那些豪奴不是勸人讓路,直接暴力清路,就是老人婦孺也沒放過,這裏距離長安不到二十里了,光天化日之下這麼囂張,簡直就是無法無天。
「你們是什麼人,敢這樣放肆,小心本公子告到京兆府...哎喲,你...」
「不好,是金毛鼠,快讓路。」
「出門沒算好時辰,遇到瘟神,快躲開,金毛鼠那些人來了。」
有人遠遠看到後面的旗幟,嚇得驚慌失措,金毛鼠三個字比豪奴手裏的馬鞭還要好使,那些商旅紛紛躲到旁邊的樹林或荒地上,把官道讓開,就是一輛掛着署衙旗幟的馬車也一頭扎進樹林讓路。
「楞着幹什麼,快,讓路。」陸庭看到福至有些發楞,連忙催促。
那些豪奴目中無人,連插着官旗的馬車都敢趕,自己這輛馬車更不用說,陸庭馬上催促福至讓路。
實力不夠時,該忍讓還是忍讓,誰讓拳頭沒別人硬呢,不是說沒有實力的抵抗沒有意義,起碼現在沒有意義,扮豬囑老虎是爽,前提是你不能真是豬。
昨晚聽長孫沖他們說了,尹士駒仗着姐姐尹德妃受寵,連京兆府也不放在眼內,現在還是得忍。
當然,這事先記在小本本上,有機會再跟他算帳。
福至回過神,連忙一拉韁繩,把馬車駛下官道。
剛離開官道,幾匹馬呼嘯而過,馬蹄濺起的雪泥足有三尺高。
幾名開路豪奴離開沒一會,先是感到地有點震,接着看到大隊人馬從遠處如風捲殘雲般直撲過來,因為馬的速度快,馬蹄濺起的雪末和人馬蒸發的水汔形成一團白色的霧,遠遠看去好像人一條白色的霧龍由遠及近。
「嗚嗚嗚」
「篤篤...」
「兄弟們,看誰先回到長安,老規矩,跑得最後包今晚所有的開銷,哈哈。」
馬蹄聲中,隱隱傳來幾個少年郎肆無忌憚的歡笑聲,陸庭的看得清楚,官道上四名跟長孫沖差不多大小的少年郎,鮮衣怒馬,正在官道上你追我趕,每匹馬後面還插着一支旗,旗上赫然繡着金毛鼠三個大字,四個少年郎身後,跟了三十多全副武裝的護衛。
旗幟鮮明,比長孫沖的大長錦還要拉風。
算起來,他們不是豪門貴公子就是皇親國戚,難怪派豪奴在前面開路那麼囂張。
「咦,大哥,怎麼有馬車翻了,要不要停下幫他一下。」
「不用,那馬車一看就是賤賈的,誰讓它攔着我們去行俠仗義呢,不管它。」
「好,我們走。」
經過陸庭的位置時,有個少年郎注意到翻倒的馬車,有些關心地問,不過為着的那個人明顯不在意,招呼同夥繼續走。
馬隊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官道又恢復了剛才的熱鬧。
等馬隊走後,陸庭走過去,跟幾個熱心腸的人幫老者找回馬和車,又幫他把車子重新裝好,這才繼續上路。
幸好摔在厚厚的雪堆上,只是破了點皮,人沒大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公子,這些人真大膽,在這麼繁忙的官道賽馬。」福至心有餘悸地說。
要不是公子提醒,剛才差點就被豪奴打了。
陸庭拍拍他的腦袋,開口道:「誰叫人家投了一個好胎,靠山大呢,不過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他們得意不了多久的,別楞着了,走吧。」
還有半個月多一點就是武德八年,要是歷史軌跡沒有偏移,李二和李建成很快就會作最後的決戰,失敗者被清洗,勝利者會坐上大唐帝國的最高皇座,那個金毛鼠遊俠隊肯定會清算。
天作孽,猶如恕,自作孽,不可活,這句話放在這些無法無天的傢伙身上,一點也沒錯。
當兩者達到一定均衡時,往往是細節決定成敗,李二禮賢下士,平時也會注意約束手下,長孫沖那些紈絝子弟,雖說霸佔整個驛站,起碼他們不是欺負普通老百姓,住完驛站還結算應給的錢,對他們來說也許是一個習慣,一件小事,可小事見細節,不像尹士駒、薛陽他們,為了比誰先回到長安,派豪奴清路,看得出他們平日沒少替太子府招黑。
李二在玄武門之變後能迅速整合國家,在臣子的幫助下把風雨飄零的大唐打造成一個天朝上國,平日的積累的聲望是關鍵。
越近長安,官路上的行人、馬車也慢慢增多,冬天下雪路滑,福至也不敢跑快,大約早上十點出發,一直到下午二點才到長安,不對,應該是遠遠看到長安城。
「長安,公子,快看,長安到了。」陸庭在馬車裏歇息時,駕車的福至突然興奮地叫起來。
原來有些睡意的陸庭一個激靈醒來,馬上站起挑起馬簾,一揭開車簾,遠遠就看到一座雄偉壯觀的明德門城樓,城樓的兩邊是高大城牆和箭塔,城樓和城牆周邊是空曠遼闊的平原,更顯得長安城雄偉壯麗,遠遠看去,巍峨的長安城如從天上跌落人間、鑲在大地的天空之城。
這就是長安,多少人夢回的長安,終於目睹了長安的真容,陸庭的熱血也沸騰起來。
福至也看呆了,喃喃地問道:「這城門樓太高了,還有箭塔,城牆比蘇州城還要高、還要厚,上面跑馬乘車都行,小的做夢都夢不到一座城會這麼大。」
陸庭二世為人,見過世面,第一次目睹長安城還是被震撼着,更別說第一次到長安的福至,雙眼都看直了。
「那當然,這可是大唐的京城,天子就在城裏的宮殿裏」陸庭感嘆地說:「看着吧,這裏不僅是大唐的中心,以後也會成為世界的中心,人間的天朝上國。」
大唐建國初期,內憂外患,年年征戰,敵人甚至兵臨長安城下,很多人不看好這個新興的政權,沒想到大唐會克服困難,一步步成為東方最強大的國家。
全盛時的大唐,國大民驕,四海來朝,成為名副其實的天朝上國。
本以為福至還會問什麼是世界,什麼是天朝上國,沒想到一向很多疑問的福至對自己的話置若罔聞,而是賣力抽動鼻翼,好像順不過氣的樣,陸庭忍不住皺着眉頭問:「福至,你在幹什麼,沒事吧?」
「公子不提醒,小的差點忘了這裏是長安,皇上住的地方,小的多吸點貴氣,說不定能轉運,下輩能投個好人家。」福至說完,又用力吸了幾口。
好吧,對牛彈琴,陸庭也不好戳破福至這點卑微的希望,向前指了指,有些無力地說:「這裏離皇宮還遠着呢,吸不了多少,快點進城,離皇宮近點,吸得多一些。」
福至眼前一亮,一臉佩服地說:「還是公子精明,小的這就快馬加鞭。」
進入長安的人很多,需要登記、驗文書,有時還需要檢查行李,陸庭和福至等了大半個時辰才從明德門的右二門進入,這時陸庭才後悔沒跟長孫沖他們一起回長安。
明德門是長安外城最大的一座城門,城門開五個門洞,門洞一律寬6.5米,進深18.5米,各門洞之間隔牆厚2.9米,中間的門洞是天子出行或迎接重要人物才會打開,平日禁止通行,左邊兩個門洞是出城用,只有右邊兩個門洞才是進入長安城的通道,但兩個門洞又有區別,右一門洞是有身份有功名的人才能通行,包括驛使信使。
普通百姓、包括商賈、工匠、販夫走卒只能從右二門洞通行,於是陸庭焦急地排着長隊時,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輕輕鬆鬆就從右一的門洞通過。
大唐雖說開放,包容,但是階級一直無處不在地存在,在進入門洞的那一刻,陸庭心裏暗暗對自己說:下一次自己再經明德門時,再也不要在右二門洞處排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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