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繞凌風台 第三百六十四章:傷心人

    瀧日國則退入了雁回關內,雁回關乃是瀧日國三處兵家必爭的險關要隘之一,扼瀧日之咽喉,雁回關山勢險峻,溝壑縱橫,山中可納幾萬雄兵,瀧日國退到這裏便沒有再退,而是在雁回峰內佈下了那個令人談之色變的噬魂陣。

    月凌州一戰,瀧日國得到了噬魂陣法的兩卷殘陣,加上當初寒戰天從唐家得到的那一份,相當於手上就有了完整的噬魂陣法圖,在這幾年的時間裏,國師東方寂遍尋奇人異士,又有張猛等人的幫忙,瀧日國終於破譯了噬魂陣法的奧秘,在雁回峰內佈下了完整的噬魂陣。

    噬魂陣乃為上古奇陣,陣成之後,整個雁回峰頓時遍佈毒瘴,迷霧叢生,人只要一進去,便會立即迷失方向,再也走不出來,此陣又分為八個部分,分別為九幽,修羅,阿鼻,忘川,紅蓮,往生,惡鬼,無間,每一陣都陰狠至極,進入其中,仿佛進入了屍林火海,陰風陣陣,鬼哭狼嚎,每一步都是殺機。

    在噬魂陣的東南西北中五處,各有一名守陣人,皆為身懷絕世武功的高手,幾人已和噬魂陣融為一體,就像五尊頂天立地的魔神矗立在裏面,讓人望之生怯,普通的士兵在他們的面前就像巨人和嬰孩的區別,更別說他們手中的刀槍還可以隨時可以飛上半空,殺人於轉睫之間。

    雲隱國和寒月國合力進攻了兩次,死傷無數仍舊無法突破,便屯兵於景陵城內,準備與瀧日國打一場持久戰。

    瀧日國駐兵雁回關後,並不着急收復失地,因為寒戰天明白,以此刻瀧日國的國力,想要收復失地是極為困難的,為今之計,只有休養生息,固本培元才是良策。

    於是他便不管守在關外虎視眈眈的兩頭猛虎,而是在雁回峰里搞起建築來了。

    當然,與浩垠國相比,瀧日國的建築絕非自掘墳墓,他們在軍營外挖了十餘條大溝壑,溝壑裏面全部佈滿了鋒利的利箭,然後切斷了所有通往軍營的道路,瀧日士兵無論進出全部倚仗掛在城牆上大大的梯子,梯子一放下,士兵們便可在梯子上自由出入,遇到敵人,梯子便會被拉起來。

    而在溝壑間,他們又修建了十餘個大堡壘,取名雁峰台,雁峰台高四丈有餘,外面是堅硬的石頭,裏面分為了兩層,這些堡壘密不透風,刀槍不入,只在第二層開鑿幾個用於望風放哨的小窗口,小窗不大不小,開鑿的地方卻實在是好極了,可以看到數十里以外的風吹草動。

    有了這麼嚴密的防守,雙方之間的交戰也就僵持了下來,瀧日國後方則加強了徵兵練兵,就這樣,天水大陸一時之間竟又平靜了下來。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從弱柳三千杏一枝,半含春雨半含絲到紅了櫻桃,綠了芭蕉,從綠樹濃蔭夏日長,樓台倒影入池塘到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落兮雁南歸,從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再到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日子過得飛快,如船過無痕的水面,千古如斯,未曾留下絲毫漣漪。

    光陰匆匆似箭疾馳,轉眼時間便又過去了一個年頭。

    此時距離血域那場大戰,已經過去了快五年時間。

    景陵城,暮靄沉沉。

    風卷塵沙,草木枯黃,蒼茫暮色中,遠處的山呈現出灰褐色,在這初冬的黃昏里,天地間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惆悵蕭索之意。

    一道頎長的人影站在高高的城樓之上,靜靜的眺望着遠山,可他的人卻比遠山更為遙遠,在這黯然銷魂的黃昏里,他似乎已經脫離了這個世界,身上裹着一層透明的冰,仿佛人已站在那遠山之巔的冰雪中。

    風在呼嘯,他在那裏站了許久許久,久得仿佛已經成了一座雕像,直到身後傳來了一聲稚嫩的聲音:「父王抱抱,父王抱抱。」

    他終於回過了頭,看着身後那粉妝玉砌一般的小女孩,小姑娘一邊昂着頭看着他,一邊朝他伸出了軟嫩的小手求抱抱。

    男人身上的冰雪好似消融了一些,伸手將她抱了起來,摸着她的小腦袋,問身後跟着的女子:「怎麼把公主帶過來了?不知道這裏風大嗎?」

    跟在小公主身後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玲瓏的女子,身穿淡綠長裙,腰不盈一握,眉目如畫,額間一點緋紅,眼波流轉間盡顯萬千嫵媚,舉手投足,一顰一笑,無不柔美裊娜。

    她埋着頭,輕咬着嘴唇,一副委屈的小女人模樣,讓人我見猶憐。

    「綠翎知錯了 。」

    雲隱國的人都知道,綠翎姑娘出身舞樂坊,人生得美不說,舞藝還尤其出眾,在兩年前雲隱國的一場國宴之上,綠翎姑娘一支孔雀舞技驚四座,被惜王陛下看中了,當晚便被召進了宮中,從一隻被埋沒的孔雀一躍飛上枝頭當了鳳凰。

    再加上淵和公主那段時間老哭,也不愛吃飯,誰照顧都不行,偏偏被這綠翎姑娘三言兩語的就哄得開始乖乖吃飯,睡覺也要她陪着一起睡,從此以後,陛下無論去了哪裏,都是這綠翎姑娘隨侍左右。

    不少人在私底下議論,說不定這綠翎姑娘會成為雲隱國的新王后,雖然陛下的旨意還沒下,但許多人儼然已將她當成了主子對待,大家奔走相告,這綠翎姑娘得罪不得。

    這也不怪他們,想當初那位也是在新王繼位的那場宴會上跳了一支孔雀舞,宴會還沒結束,便讓她隨侍在身側,更是不顧群臣的反對,執意要立她為後,為她修園建林,為她梳妝畫眉,為她明燈滿城,去哪兒都帶着她,生怕人就飛了,別人連說她一句壞話都不可以,那些敢在朝堂上明目張胆反對陛下立她為後的,後來都被陛下整得好慘。

    說起那位,那可是個傳奇,明淵發生洪澇後,陛下就帶着她去了明淵城,治理淵河,治療瘟疫,可得百姓的擁護了。

    知道的都知道,陛下已在明淵城宣她為王后,就差回朝擬旨昭告天下,可誰知,後來發生了血域魔潭的事,好多人都失蹤了,尤其是那位真就跟長了翅膀飛了一樣,再也不見人影。

    前兩年,惜王陛下那可是瘋了一般在找人,人一波一波的派出去,那架勢,簡直恨不得將整個天水掘地三尺翻個底朝天,就連陛下自己也出動了,拿着一把劍各個地方去要人。

    據說最慘的還是仙霄宮,陛下一人一劍殺了上去,一劍就將仙霄宮的飛仙閣劈了,最後據說還是那位的姐姐站了出來,才免了仙霄宮的滅門之禍,陛下打碎了仙霄宮的鎮宮之寶天命石,又將據說是害得那位家破人亡的仙霄宮宮主挫骨揚灰之後方才離開。

    再後來,人還是找不到,漸漸的,陛下開始不讓人再提她,誰敢提一個字,那必然是嚴刑伺候,大家都知道,陛下這是傷心得狠了,記恨上人家了。

    他整個人也變了,喜怒無常,陰晴不定,以前陛下做事雖然雷厲風行,手段也有,但並不殘暴,對待百姓也是仁厚為主,可自從那位走了,他開始攻打瀧日國後,動不動就殺降,動不動就屠城。

    本來景陵城也該有此一劫的,好在寒月國的月王及時趕到,關鍵時刻搬出了那位的名號,這才讓陛下打消了屠殺景陵城的想法。

    這幾年,他就像個魔鬼一樣,或許只有在面對淵和公主的時候,他才稍微像個人。

    誰都知道,淵和公主是惜王陛下的掌上明珠,陛下疼愛公主到了什麼程度呢?那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誰敢讓公主哭的話,輕則是被重打五十大板逐出去,重則的話可是要掉腦袋的。


    後來,又來了個綠翎姑娘,同樣是以舞姿入了陛下的眼,大家都覺得,陛下興許是喜歡跳舞的人,綠翎姑娘怕是會跟那位一樣扶搖直上。

    陛下連御駕親征都要將人帶着,除了她,這幾年也沒見還有哪個女人能近得了他的身,雖然本事不能跟之前的那個比,可勝在柔柔弱弱的,又聽話又溫柔體貼,惹不了什麼是非,讓人安心,陛下肯定是喜歡的,淵和公主也喜歡,估計就等生下王子便可以坐上雲隱國的後座。

    但只有綠翎自己知道,那一支舞是她根據別人的口述揣摩了許久才學了個三分像,僅僅三分像便讓陛下將她召入了宮中,陛下之所以去哪都帶着她只是因為他去哪都要將淵和公主帶着,而淵和公主需要她照顧罷了。

    那個男人的心早已死去,誰也走不進去,連身帶心,她無從下手,根本接近不了。

    這時,淵和的小手勾了勾他的手指,軟聲軟氣的說道:「父王不要怪綠翎姑姑,是淵和想念父王了,叫她帶兒臣來找父王的。」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聲,沒再說話了,目光又看向了遠方。

    「父王,你剛剛在看什麼,為什麼看了那麼久,連淵和叫你,你都沒聽見。」

    「父王在看天的那一邊。」

    淵和好奇的隨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黑寶石一般的眼珠子裏盛滿了疑惑:「天的那一邊,有什麼?」

    男人的聲音沉重:「那一邊,有一個不要父王的人。」

    「父王這麼好,那個人為什麼不要父王啊。」

    「因為,父王對她不重要。」

    「那父王為什麼還要看呢?」

    男人沉默了下來,沒有回答她的話。

    因為啊,他雖然對她不重要,但她卻是他最重要的人啊。

    「父王,你為什麼看起來那樣難過?」

    五歲的小女孩,已經對喜怒哀樂有了最直觀的認識,知道開心的時候要笑,難過的時候要哭,而父王此刻臉上的表情,像極了她想哭又不敢哭的時候。

    因為,只要她一哭,在她身邊照顧的人就會少一個,她不知道那些人去了哪裏,怎麼找也找不到,她一急,又會開始哭。

    後來,照顧她的嬤嬤悄悄的告訴她,如果不想身邊的人一個個消失,那就不要哭,是她的哭將那些人趕走了,走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父王,你是不是很想念她呀?」

    「想念?」男人哼笑了一聲,眼眸慢慢變得深邃了起來,「不,我恨她。」

    有多恨呢?

    大概是如果再見到她的話,他會克制不住想要將她一口一口的吃到肚子裏,叫她看看自己的心這些年變得有多麼的千瘡百孔,而那每一個無法癒合的創口,都是她造成的。

    吞噬她,讓他們融為一體,從此以後,她就再也無法離開他。

    越恨的時候,他就開始越思念她,血像是從心臟里爭先恐後的向外湧出,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帶着一股血的味道。

    思念尖銳得像是一把刀,一下子就可以刺穿人的心臟,它不會讓人死,它只會讓人生不如死,於是他刻意減少了思念,他以為他思念她的次數在慢慢變少,可隨着時間的流逝,他才悲哀的發現,原來並沒有,他覺得少了是因為相思早已入骨。

    淵和歪着頭看他:「那如果她回來了呢?」

    「回來了?」

    男人的身體輕顫了一下,面容始終冷漠,音調低沉沙啞。

    「我會讓她後悔離開我。」

    「嘀嗒,嘀嗒……」

    陰暗潮濕的岩洞之中,水滴從岩洞頂一滴滴的往下落,撞在地面的岩石上,落在地上的那一瞬間便被撞得粉身碎骨,可它還是堅持不懈的往下落,哪怕是地面上堅硬的岩石,此刻也被撞出了一個個小小的「酒窩」。

    在岩洞的最深處,有一個冒着寒氣的水潭,水潭之上,是一方四四方方的用一整塊寒玉打造而成的床,洞裏那浸入骨髓的寒意便是從那張床上散發出來的,簡直已至奇寒徹骨的地步,在寒玉床的四周,竟密密麻麻的開滿了一種奇怪的花,花漂浮在水潭之上,從花瓣到花蕊都像是用霜凝結而成一般,透明清冷到了極致,仿佛一碰就會碎掉。

    大朵大朵的花圍着寒玉床次第開放,潔白的霧氣繚繞着,柔和的光散出,散發出陣陣馨香和勃勃的生機。

    在那寒玉床的中間,此刻正躺着一個姿容絕世的女子,如那盛放的冰花一樣,她的肌膚欺霜勝雪,一頭烏髮散在她的身下,更襯得她冰肌玉骨,她的美眸緊緊的閉着,就像一個沉睡中的仙子,恬淡而又絕塵,散發出聖潔的氣息。

    氤氳靈氣在她身側如水波蕩漾,她的眉頭蹙了蹙,下一刻,她突然睜開了眼睛,露出了一雙如同星空般深邃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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