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燃武閣 m.ranwuge.com」
把徒弟扶起來,李臻的墨也磨好了。
拿起了一根細毫,展開了宣紙,他直接說道:
「老師呢,給你寫幾個故事,並且,是按照話本的形式寫出來的,你需要把這故事背熟,回頭要考校的,知道麼?」
「故事?」
成玄英似乎有些迷惑,但還是用力點點頭:
「弟子知曉了。」
「嗯。」
李臻開始書寫。
成玄英以為先生會寫一些名人軼事,可抬眼看去,首先卻是一手好字
「!」
他先是驚訝,接着一股不由自主的驚嘆發了出來:
「老師的字」
「好看吧?」
寫下了「關羽關雲長」五個瘦金之字後,李臻帶着幾分得意:
「想學麼?」
「嗯嗯!想!」
「好,以後慢慢教你你歲數還小,手腕力度不夠,要學這個還有些難。不過有炁在,倒也足夠支撐。」
一邊說,他一邊繼續寫。
他今天要給弟子寫兩個故事,一個叫做《灞橋挑袍》,一個就是相聲、評書、大鼓等等曲藝行通用的鍛煉唇齒的《八扇屏》。
《灞橋挑袍》是講述曹操送別關羽的一個離別小段,講述的是曹操厚待關羽,賜宴贈馬,關羽從汝南歸來,知道了劉備的去向,決意辭曹尋兄。曹操肯定捨不得啊,就有意迴避不見。關羽不得已,掛印封金,留柬告辭。帶着倆大嫂上路出許都。曹操知關羽去志不可奪,率眾將送行,至灞陵橋,見關羽橫刀立於橋上,贈以錦袍。關羽恐其有詐,以刀挑袍,揚長而去。
《八扇屏》也是如此,以「人」為概念,一共32位歷史人物。
上到東漢、下到民國,什麼大刀王五之類的都有。
主要是用來鍛煉唇齒喉舌牙的伶俐,人人必學。
不過這裏面有些人不符合朝代,諸如「苦命人」王佐,那是宋朝人。再比如糊塗人張定邊,那是朱元璋時期的,肯定是不能加在這裏的。
所以李臻主要寫的都是隋唐之前的,諸如《莽撞人》張飛,《鳥人》公治長,《忠厚人》魯肅等等。
既然選擇教,那就帶他入門傳藝。
而這孩子頭腦思維聰慧,口齒伶俐,是個好苗子。
在李臻看來,修道也好,說書也罷,至少不會給這世道添加什麼負擔。並且都說讀書百遍其義自見,李臻或許道法不精,可畢竟這幾千年文化的底蘊在他的心胸之中。
他不敢說教會孩子多少東西,可至少,不會誤人子弟。
《灞橋挑袍》全篇一共千把個字,毛筆寫的又慢,進度並不快。
而寫完了《灞橋挑袍》後,他又挑挑揀揀的開始寫《八扇屏》。還沒寫完的時候,屋中的宣紙就已經不夠了。
主要是他並非是那種不加標點符號所有字連在一起的寫法,因為這時候還沒標點符號,所以他只能採取段落時的書寫,稍顯的《灞橋挑袍》有些浪費。
而最後,《八扇屏》也就寫了兩個故事。
一個就是後世爛大街的《莽撞人》,一個是《忠厚人》。
寫完,沒紙,天也黑了。
總共碼字不到三千的作者君停筆,揉了揉手腕,感嘆着果然更新少都是有原因的偏偏總有讀者不滿足簡直壞透了的委屈,看了一眼已經捧着書頁閱讀的徒弟,滿意的點點頭。
看得出來,對於成玄英來講,這些故事不僅僅是歷史典故,更是一種有趣的延伸。
最起碼,孩子看的津津有味。
那就行。
不怕學不會,就怕沒興趣。
放下筆,天也快黑了。
看了一眼曬着太陽打瞌睡的孫思邈,李臻端起來了那杯涼茶喝光後,長舒了一口氣。
「吃完還要繼續睡?」
「嗯太累了。玄奘大概什麼時候能恢復?」
「估計也就這兩天。」
「好。」
夜晚,崔婉容沒來,丫鬟們送來了飯食後,還給了杜如晦一把鑰匙。
不過看樣子老杜是沒打算走。
反正道長是道士,打坐不就能睡覺,何必搶我的床?
吃過了飯,李臻直接站了起來:
「我出去一趟。」
孫思邈大概能猜得出他要幹什麼去,並沒多說什麼。
反倒是杜如晦,一聽他要出去,直接問道:
「是不是去崔家那?我和你一起吧。說到底,我們兩家也有淵源,我去拜會一番。」
「並不是,我是去城外一趟具體的也不和你說了,我直接走。你今晚就歇着吧,明日換身乾淨衣裳,帶着禮物在去崔家。不然這德行不丟你們杜家的人?「
李臻擺擺手,直接出門而走。
晃悠了幾次肩膀,他便來到了城外。
這會兒,於栝城外的人已經散去的差不多了。
但李臻並沒有直接去龍火池,而是繼續晃悠肩膀,一路來到了一處荒無人煙之地。
四周看了看,確定周圍沒有任何人,他才稍微放鬆了下心思。
接着盤地而坐,閉上了眼睛。
「夫元神之中」
腦海里,那如同洪呂大鐘一般的動靜迅速響徹。
天地之炁卻並無躁動。
只是柔和的月光播撒在大地之上時,好像以往了道人這邊一般。
讓他的身子四周有些黑暗。
但這股黑卻並沒有帶來任何詭異或者不適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靜謐與安然。
好似那靜靜流淌的河水,不反光,不透亮。
卻靜水流深。
黑,越來越暗。
道人的周身似乎都被一股黑暗所包裹。
但那空氣中的靜謐之意,卻愈發濃重。
過了好久
終於,黑暗,有了動靜。
有一物投入一片靜謐的心湖,掀起了陣陣漣漪。
這漣漪徐徐擴散,而那天地之中靜謐的炁也隨着漣漪擴散。
在那波紋陣陣之中,黑暗組成的水花似乎掀起了滔天巨浪,又似乎只是些許波紋。
古怪的矛盾感之中,忽然,黑暗中,有一個影子,從道人的身體中看似剝離了出來!
它像是被甩出來的,又像是被丟出來的。
可中途卻又受到了某種阻隔。
一下子那影子便消失了。
也就在那影子消失的瞬間,月光重新播撒,靜謐的黑夜一掃而空。
柔和的月光重新降臨到了這片天地之中。
悄無聲息的,李臻睜開了眼。
而睜眼的剎那,那鼓盪的炁也重新變得平靜。
「」
李臻皺眉。
思索。
不解。
又有些困惑。
可想了想,他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矮小的霧氣之影。
那影子只是出現了剎那,便鑽入了地下。
接着,道人周身的大地好似有生命一般,又像是忽然活了過來,代替了那黑暗,支配了天地之炁的意志。
跌坐與地面的李臻好似與大地融為一體,再也不分彼此。
大地的雄渾與磅礴的生命力湧入身軀,腦海中的聲音再次鼓盪:
「故求仙之人,先去三屍,恬淡無欲,神靜性明,積眾善,乃服藥有效,乃成仙」
這窮極了道門所有智慧的成仙之文,此時此刻就像是某種鑰匙,直接落在了那唯一一條直通天塹的鎖閉之中!
泥土,活了過來!
以道人為中心,在這靜謐的夜晚之中,大地,徹底的活了過來。
如同巨蛇一般蜿蜒扭動,如同活物一般心聲震盪!
震盪頻繁卻不聒噪。
蜿蜒扭動卻無傷任何活物。
甚至,周遭的蟲豸鼠兔都像是沒有感覺一般,在那蜿蜒的大地之中安眠。
接着,被蜿蜒扭曲的大地拱衛在最中間的道人身上猛然抽離了一道影子,那影子無形、無貌、甚至連輪廓都沒有。
就像是從道人身上抽調的一塊玄而又玄的碎片一般。
飄忽着,落在了大地之中。
「轟隆!」
李臻腦海里猛然炸裂一聲巨響!
大地的意志瞬間凝聚!
那落在地上的碎片就像是發出了某種命令,無數草木、泥土直接把其包裹住之後,伴隨着泥土如同泉水一般湧起、翻滾,最後緩緩匯聚成了一個人形的輪廓。
在匯聚過程中,有好幾次,那翻滾如水的泥漿似乎都在炸裂,可又被一種意志強行凝結,任由其波瀾四起,可最終,那泥漿在匯聚人形之後,還是緩緩凝聚了出來。
它,就像是出自某位傳神匠人之手。
頭髮、眉眼、口鼻栩栩如生。
正在月光之中一點點的發生變化。
暗沉的泥土緩緩變得白皙,富有肌膚一般的質感。
那紋理分明的頭髮在一點點變黑,厚密而柔順。
沒有衣服,渾身不着片縷。
而這些變化發生的極快,幾乎是幾個呼吸間,所有泥土褪的一乾二淨,仿佛這泥塑不再是泥土所制,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可他卻無聲無息,雙目緊閉。
直到盤坐於他面前的李臻睜開了眼。
他睜眼的一剎那,對面的裸男體內忽然傳來了一股類似心臟鼓動,可又與心跳不同,反倒像是地脈流轉一樣的動靜。
這一聲動靜,就像是賦予了他生命一般,他整個人的氣息變得無比自然。而這種鼓動的聲響逐漸消失後,他的眼皮
終於動了一下!
李臻不語。
只是站了起來。
看着面前那容貌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閉眼男子。
等待着他睜開雙眸。
片刻,這泥土所制的男子身上活人氣息越來越足,越來越盛。
終於,他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清澈的瞳孔中倒影着對方的影子。
李臻忽然笑了。
帶着幾分荒唐。
而對方同樣荒唐,接着也笑了。
相視一笑,二人同聲開口:
「道友。」
「道友。」
「你為何裸奔?」
「我為何裸奔?」
「嘖~」
「嘖~」
同樣的嫌棄之音再次發出。
接着又是一句異口同聲之言:
「真特麼離譜。」
「真特麼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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