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上含煙翠 第一百六十七章 故地重遊

    一大早，天剛蒙蒙亮凌風就來敲雪廬的門了，鐵匠去應的門，看見凌風忍不住咧嘴直樂，「昨晚那麼晚才走，現在天還沒亮透，你小子是兔子精啊。看小說網 www.kanxiaoshuo.net」

    凌風閃身進門，嘿嘿一笑，「路遠嘛，我們早點走，免得晚上趕不回來。」

    「你還是別描了，越描越黑。」鐵匠說完，轉身帶着一臉憋不住的笑容就進去了，剩下凌風一個略顯尷尬地輕咳了兩聲，這才跟着進了門。

    「得，這又一個。」鐵匠剛要邁進雪廬，寒煙已經從裏面快步走了出來，差點撞上了鐵匠，寒煙朝他吐了吐舌頭，歪過頭就朝後面甜甜一笑。

    其實她也早早就醒了，穿好衣服，正想去廚房拿點吃的帶上，就聽見凌風叫門。

    剛想跑出去開門，就看見鐵匠已經先她一步出去了，於是她就慢慢裝好了吃的這才出來迎接。

    鐵匠兀自搖着頭走進了後院，寒煙吃吃笑着和凌風兩人手拉手出了門。

    凌風覺得成親一事瞞不住，於是提前告知了聖上，並請求為自己保守秘密。

    聖上雖覺得堂堂皇城司指揮使成親本該大張旗鼓，但也知道凌風是為了不捲章亦翀的面子，況且凌風本人不在乎，那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於是應承下來，還親自挑選了價值不菲的賀禮。

    凌風又提了個要求，那就是帶着寒煙去皇家煉丹場看望柳大叔，聖上自然也一口答應，甚至說如果柳重陽想告假去觀禮也無不可。

    有了聖上的口諭，凌風這才放心帶着寒煙去煉丹場，兩人都希望能在去北方之前把新后羿的事解決好。

    兩人一路沒有多聊，快馬加鞭向煉丹場疾馳而去。

    到了煉丹場附近，寒煙就被這附近的景色和氣勢所震驚，讚嘆道，「木頭哥哥，我終於知道柳大叔為什麼願意一輩子留在這裏了！」

    「我雖然不甚懂得道家煉丹之術，但也看得出這的確是一塊風水寶地，在這裏煉丹勢必會事半功倍。」

    「可惜，如此大好河山竟然要拱手相讓於外族。」

    「不會的，木頭哥哥，我們會把他們打回老家去！」

    凌風看着寒煙胸有成竹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什麼都難不倒我的煙兒。」

    兩人通過層層守衛，剛走進煉丹場，柳重陽就從裏面迎了出來。

    「神仙外甥女！今早還未開丹爐，就見紫氣東來，祥雲萬里，我就說一定是有什麼好事要發生嘛。果然！老天開眼，給我送來了寒煙啊。」

    寒煙看着柳重陽那副喜滋滋的樣子忍俊不禁，「柳大叔，你怎麼還是這副瘋瘋癲癲的樣子啊，一點都沒變。」

    柳重陽滿臉堆笑地剛要上前，就被凌風一把推到一邊，「離我家煙兒遠點，站到一丈之外再說話。」

    寒煙笑嘻嘻地挽着凌風的胳膊，「柳大叔，我和木頭哥哥就要成親了，你要不要來喝我們的喜酒？」

    「啊？」柳重陽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大力拍了凌風肩膀一記，「你小子可有福氣了啊！早該成親了，讓我外甥女等這麼久！」

    凌風苦笑着搖搖頭，和寒煙一起隨柳重陽進了煉丹場。

    看着煉丹場裏的那些珍貴藥材，寒煙興奮不已，柳重陽邊把藥材一樣樣拿給寒煙，邊講述自己的煉丹經歷，成功的，失敗的，在煉丹過程中無意中發現的新丹藥配方等等。

    寒煙一邊聽一邊點頭，還偶爾點評幾句，柳重陽很是受用，就好像是等待大人誇讚的孩子一樣。

    寒煙也把自己的新后羿配方拿給柳重陽看，並且一樣樣查看煉丹藥材的剩餘情況，兩人有說有笑的，把凌風晾在一邊。

    折騰了大半天，終於決定好了該如何煉丹同時製作新后羿，而且柳重陽說干就干，和寒煙下午就根據調整的配方進行試煉。

    凌風本來打算早點趕回去，帶寒煙去小鳳棲山莊看看，結果因為試煉的新后羿要到晚上才能出成品。

    無奈，兩人只好讓柳重陽收拾了一下原來凌徐清的屋子，留宿一晚。

    中間幾個人草草吃了口晚飯，就又回來看新后羿，等到煉丹完成，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開爐取丹，眼看着效果不錯，兩個人喜笑顏開，又繼續聊下一爐該怎麼煉才能又快又好。

    「重陽道長，屋子收拾好了！」他們正聊得高興時，有小道士來報。

    凌風一下子來了精神，上前就拉起寒煙，「走！我帶你看看我師父的房間去。」

    「哎！這房間有什麼可看的啊！」凌風不顧柳重陽的呼喊，快速帶着寒煙出了門。

    寒煙被凌風拽得一路小跑，「慢點，木頭哥哥，你慢點啊。」

    凌風也不作聲，只管朝着房間那邊走，寒煙又問道，「你是不是嫌我只和柳大叔聊煉丹的事，冷落了你，所以才趁機把我拉走？」

    凌風這才停下了腳步，捏了捏寒煙的臉，笑着說道，「我至於那么小氣嘛！我是突然想起來那裏面的寶貝，所以趕緊帶你過來看看。」

    這下輪到寒煙着急了，「那趕緊的啊，什麼寶貝，快走快走！」

    兩人一路小跑到了凌徐清原來的住處，凌風先帶寒煙去了外院的那間房，點上了燈，凌風開始賣起了關子。

    「煙兒，你知道嗎？上次我住在這時」

    寒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就是成心對吧？不給我看寶貝，非要講故事。」

    凌風笑了笑，把寒煙拉到身邊，溫柔地說道，「煙兒，並非是我有意賣關子，只是那晚我找到解藥之時你不在身邊，我只能對着天上的月亮說話。」

    「現在，你終於可以陪我故地重遊，我想讓你體會一下我當時的感受。」

    「好」寒煙拖着長聲，「你想怎麼重遊，我都陪你，這樣總行了吧？」

    寒煙這副遷就自己的樣子讓凌風很是受用，一向話少的他開始給寒煙講述那神奇的一晚。

    他也帶着寒煙跳上了牆頭，讓她看兩間屋子的不同，最後，才帶寒煙來到里院的房間。

    寒煙進門一看那滿架子的藥丸就興奮了起來，「這就是你說的寶貝吧木頭哥哥？」她走上去翻看瓶瓶罐罐，邊看邊喃喃自語，「沒想到你師父如此潛心藥學，若是柳重陽能和他」

    說到半路她聽到身後有奇怪的聲音，一回頭發現凌風不知從院裏何處拿了把錘子進來，在地上拖着，發出略有些刺耳的聲音。

    凌風朝她一笑搖搖頭，「真正的寶貝你還沒看到呢。」

    凌風拿起錘子朝之前已經封好的那面牆砸去，只一下便砸漏了一個大洞。

    開窗放了放屋裏的煙塵，他又走上去把洞扒開大點，拿起桌上的燈，他朝寒煙招了招手，「快來，哥哥帶你尋寶。」

    寒煙跟了過來，幫凌風把裏面的東西一箱箱都挪了出來。

    兩人一打開箱子，寒煙立刻驚叫了一聲，「天哪！木頭哥哥！這能做多少后羿出來啊！」

    凌風早已把他師父留在這裏的幾箱子金銀珠寶忘得精光，要不是今天臨時要住下，恐怕這輩子他也不會再記起。

    可如今要開戰了，聖上若不願給私兵出餉，那鳳家軍就只能靠雪廬的進項來添補，可這是個無底洞，哪能添補得上。

    如今拿出這些當年凌徐清搜刮的民脂民膏，也算可以用到正途了。

    寒煙和凌風高興了一陣子，突然一臉的溫柔看着凌風，「木頭哥哥，這麼多寶貝，你就從來沒想據為己有嗎？」

    凌風被問得一愣，「我要這麼多錢做什麼？況且這都是抄家時我師父從那些可憐人家裏搜刮來的，哪樣東西沒有血淚史？若真的留在身邊，我怕是會心生不安吧？」

    寒煙甜甜一笑，「誰說我的木頭哥哥是壞人來着？既不貪心又有良知，這也算是出淤泥而不染了吧？」

    凌風斜睨着寒煙說道，「我看你是內疚了吧？突然嘴這麼甜。」

    寒煙嘻嘻一笑不作聲了。

    她是內疚了，因為她知道凌風本來在這晚尋到了救命的藥，第二天滿心喜悅地想要去找自己分享時，自己卻已不告而別了。

    凌風看寒煙的笑容略顯尷尬，知道自己這話又讓她難過了，趕忙岔開話題，「煙兒，今晚月色也不錯，等我們把這邊的東西收拾好，一起去月下散步吧，叫上你柳大叔，我若是很快去了戰場，煉丹這邊的事情也要跟他仔細交待下。」

    聽了凌風對未來的安排，柳重陽有些鬱悶，覺得自己不能跟着大家去上前線，而是躲在後方煉丹，頗有些龜縮的意味。

    可一聽寒煙說他是為了聖體安康才做了這種選擇，其實對穩定大局很有益處時，又覺得豁然開朗起來。

    安頓好了柳重陽，凌風和寒煙走回了凌徐清住的院子，依偎在一起看月亮聊天。

    「煙兒，你柳大叔恐怕是除了你之外，這世上最單純的人了。」

    寒煙聽他用單純這個詞形容柳重陽，禁不住笑出聲來，「可不是，說幾句好話他的心情就又好起來了，他若能在這世外桃源潛心煉丹一輩子，也算是一種造化。」

    「煙兒，我有話要跟你說。」凌風的聲音更為低沉了起來。

    「嗯。」

    「還記得之前我們一起去道觀看望塵緣道長時你跟我說的話嗎？」

    「不記得了。」寒煙皺了皺鼻子，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話太多，不知道你指的是哪句？」

    凌風看着她那可愛的樣子也笑了起來，「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寒煙朝凌風吐了吐舌頭，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說我們浪費了那麼多時光，現在終於在一起了，可是很快就要打仗了，連個安穩日子都沒過上。」

    「嗯。」

    「我前幾日一直沒怎麼來找你，因為忙着在小鳳棲山莊收拾我們的家，我希望每一處都能合你的心意，可如今想來，覺得自己甚是可笑。」

    「嗯。」

    「本是亂世，能多相處一陣便是福份，況且，我們的家如果一起佈置豈不是會更開心？」

    「嗯。」

    「煙兒是不是困了？」

    「沒有。我是在想你之前說的話，說什麼都難不倒我，你可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那是因為有木頭哥哥在啊。」

    「哦？」凌風聽到這話頗有些意外，「因為我？」

    「嗯！」寒煙點了點靠在凌風肩膀上的頭，聽着她的頭髮摩擦着肩膀衣服的聲音，凌風覺得好踏實。

    「我好像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

    寒煙繼續說道，「小時候的記憶都模糊了，可是從你到了鳳棲山莊之後的日子卻仍然記得清清楚楚，那時的我活得好恣意，什麼都沒怕過。」

    「可是大火之後，我和爹娘在外面漂泊，我就像變了一個人。」

    「一開始，我把這一切都歸罪於你，覺得是你害我失去了鳳棲山莊，失去了原有的幸福生活，也害我連性子都變了。」

    「可重新和你在一起之後我才慢慢明白，我小時候張揚地活着都是因為有你在。」

    「無論我長成什麼樣，你都覺得我是最美的；無論我做什麼，你都會支持我；無論我遇到什麼問題，你都會幫我解決。所以」

    寒煙挪開頭，認真地看着凌風，「所以，木頭哥哥，你常說我是你的光，其實，你也是我的光。」

    凌風也認真地打量着寒煙，仿佛這是個陌生女子，平生第一次見，「我的煙兒原來早就長大了，可我還把你當成多年前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什麼嘛，你的意思是說我不懂事咯！」寒煙嗔怪地翻了凌風一眼。

    「不是，是我一直覺得這麼多年欠了你的，想保護你補償你，卻沒有意識到，不知不覺中你已經長成一個大姑娘，可以和我互相依賴，互相扶持，而不是單方面地接受我的照顧。」

    寒煙聽了這話莞爾一笑，「好吧，這話你說得還算中聽，饒了你吧。」凌風和寒煙相視一笑，兩個人就那麼在月下相互看着，依偎着，欣喜着，愛慕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