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上含煙翠 第一百三十六章 終須放手

    測試廣告1凌風從道觀出來經過村子時又特意跟月牙打了招呼，向她保證下次一定要帶燕子姐姐一起來看她，隨後快馬加鞭朝臨安城奔來，他有很多話要講給寒煙聽

    他要告訴她自己是如何與阿娘相認的，他要告訴她原本自以為很尷尬的場面竟然如此溫馨感動，他想告訴她雖然未能喊出那聲娘，但他還是掉了眼淚，這是除了寒煙之外第二個讓他掉眼淚的人，他更想要好好地感謝她，如果不是她可能這輩子他都沒機會和自己的爹娘見面。燃武閣 m.ranwuge.com

    凌風夜裏沒有住店，只在車馬店讓馬休息了一陣，吃了點糧草就繼續往回趕，他覺得胸中仿佛燃着一團火，讓他整個人都充滿了精神和動力，不困也不累。

    可他沒想到的是，剛進指揮使府，小桃就從內院慌張地迎了出來，跟他說寒煙病了。

    凌風下了馬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進去，寒煙又像剛來指揮使府時一樣，躺在那動也不動。

    他走過去摸了一摸額頭，燙得厲害，「請大夫了嗎？」他低聲問道。

    「請了，大夫也給開了藥。」在旁照顧的小梅答道。

    「大夫怎麼說？」

    「大夫說看脈象是思慮過度，發燒可引起脾臟受損，若幾副藥下去仍然反覆發燒，就會有危險。」「吃過藥了嗎？」

    「餵了一次，只喝了幾口。」

    凌風記起寒煙跟他說過，鳳棲山莊那場大火之後她就大病了一場，高燒不退，還是她娘照顧了幾天幾夜才好的。

    突然寒煙動了一下，她的身體在發抖，縮成了一團。

    凌風過去摸了摸寒煙的手，冰涼，腳也是，但身上和臉還有額頭卻很燙。

    跟寒煙在鳳棲山莊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他雖不懂醫藥卻知道個皮毛，再燒下去就很危險了，他趕忙翻出寒煙的東西，從裏面取出她常用的銀針，扎在她的指頭上，放了一點血出來。

    慢慢的寒煙的手也漸漸熱了上來，他扶起寒煙，勉強又給她餵了點藥，寒煙雖然燒得迷迷糊糊的，但銀針放血之後神志清醒了一些，還睜眼看了看凌風。

    藥喝下了近一半，凌風扶着寒煙躺下，讓所有人都退下，自己躺到了寒煙的身邊，緊緊地摟住了她。

    沒過多久寒煙就開始冒汗，凌風趕緊起來，用準備好的布帕幫她擦汗，又掖好了被角，直到天開始蒙蒙亮了，寒煙才不再出汗，用手試了試，身上和額頭也都不那麼燙了，凌風終於放下了一顆提着的心。

    可大夫說的話猶在耳邊，「思慮過度可引起脾臟受損，若幾副藥下去仍然反覆發燒，就會有危險。」

    凌風知道他留不住寒煙了，再這樣下去寒煙可能會越病越嚴重，儘管捨不得，可恐怕也只能放寒煙離開了。

    他起身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握着寒煙的手，將頭枕在床邊，心裏一陣悲哀，這次再讓寒煙離開，恐怕她就會走得遠遠的，再不見自己了，可不放，寒煙就會一直不開心。

    他還有那麼多話沒跟寒煙說，還有那麼多事沒能和寒煙一起做，他好不容易有了爹娘，還沒來得及擁有一個家。

    他甚至想過，日後迎娶寒煙的時候不用灰溜溜一個人了，他有家，有爹娘，他可以八抬大轎明媒正娶。

    可是，寒煙不想留在她身邊，她不相信他和穆涵的死無關。

    她甚至都不恨他了，因為她既不能讓人把他抓走給穆涵報仇又不能當做一切都沒發生，所以她已經決定切斷和他的一切聯繫。

    可是，凌風握住寒煙的手，「可是煙兒，我不想你走啊。若你走了，不知道你是會躲到北方的哪個村子裏，還是又會藏到哪個道觀里，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失去過你一次，我不想再讓這種事發生了，你明不明白？」

    日上三竿，寒煙慢慢醒轉了過來，她雖然沒有完全退燒，可是已經好了許多。

    睜開眼，屋子裏空無一人，桌上一碗藥隱隱冒着熱氣，緩緩升騰的霧氣在窗外透過來的陽光下顯得很是奇妙，有種盯住便不想挪開視線的感覺。

    周圍安靜得很，寒煙瞬間有點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這兩天發燒很是難受，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只想睡着。

    可一閉眼就做很多很多夢，她記得自己在夢裏哭了很久，但又醒不過來。

    現在，自己是真的醒了嗎？

    她正在胡思亂想時，門開了，凌風走了進來，「煙兒，你醒了？」他臉上滿是不摻假的關切，寒煙只覺得胸口一陣痛，痛得連氣都喘不上來。

    那曾是她最依賴的表情，每次看到都有種強烈的安全感，可如今，這一切是如此陌生。

    她沒答話，生怕一開口這屏住的氣就會瀉掉，她的眼淚恐怕就止不住了。

    凌風走到床邊，輕輕扶起她，然後拿起桌子上的藥碗。

    「你還在發燒，但不像昨晚那麼高了，先把藥喝了，我今天想帶你出去走走。」寒煙喝下藥，覺得這苦苦的味道恰好壓下了自己的傷心。

    凌風坐在馬車裏，寒煙躺在了他的腿上，馬車一路晃晃悠悠，讓寒煙覺得好舒服。

    凌風給她講着自己和塵緣道長見面的事，說他們終於母子相認，塵緣道長話說得不多，只提醒他有空去看看他爹，他還看到了月牙，把原本帶給塵緣道長的點心送給了她。

    凌風又告訴寒煙，自己找到了無憂秘籍，已經放回了寒煙的包裹中，還有柳重陽在幫自己配解藥，而且吃了凌徐清當初留下來的藥丸，體內的毒已經清了過半。

    寒煙一聽開心地差點坐起來，可一想到穆涵，立刻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只淡淡地說了句好。

    凌風接着讓寒煙以後要照顧好自己，不要難過的事都放在心裏，過去的一切就讓它過去，沒有什麼事是她的錯。

    聽到這，寒煙才慢慢明白過來，凌風是要放她走了，今天帶她出來是告別的。

    她發現之前那麼迫切地想離開這個牢籠，可現在就要成真，她的心裏竟然覺得如此不是滋味。

    到了他們去過的河邊，凌風本想帶寒煙來曬曬太陽，說說心事，可早上大好的太陽，走了這一路天就陰沉了下來，還沒等出馬車就下起了雨。

    「煙兒，你要看雨嗎？」凌風透過窗子看着外面，寒煙躺在他懷裏沒有動，只輕聲回了一句，「不了，我聽着就好。」

    雨下得不大，但卻細細密密的，纏綿得很。

    聽不到大顆雨滴拍打車頂的聲音，只有如蠶食桑葉般的細碎聲，寒煙從未想過，原來如此輕柔的雨，雖不像大雨砸在胸口般帶來劇痛，卻如細絲般纏繞勒緊，讓人連每一次呼吸都牽扯得心疼。

    她想忍住眼淚，可洶湧而來的傷心卻完全控制不住，她把自己的袖子墊在頭下面，不想打濕凌風的衣服，哭着哭着，她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恍惚間，寒煙好像聽到了有人在嗚咽，她聽到聲音睜開眼，模模糊糊地看到好像是凌風在掉眼淚，滴落在自己臉上的淚水就像是冬天的雨，冰涼可又很舒服。

    她心想着，眼淚不該是滾燙的嗎？難道這原本就是雨嗎？

    她想伸手去摸一下凌風的臉，可是抬起來一半就沒有力氣又落了回去。

    這是夢嗎？她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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