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金鐸已是風中殘燭,只是憑着本能的血性一下一下撞擊擊打嗜血壯漢小腹,雙手用盡全力掰着撬棍撬着嗜血壯漢傷口。
每撞一下,嗜血壯漢小腹就會湧出鮮血,而金鐸,也早已成了血人。
而少年武昆陽也沒了最先的剛毅和決絕,身子側躺憑着那心念中的毅力死命抱着嗜血壯漢手腕。
「嗬哈, 噶嘎……」
漸漸的,嗜血壯漢體力衰退,蛤蟆的叫喚從嗜血壯漢口鼻中不停發出,只是那凶暴的眼神卻是更加暴虐,卻已是有心無力。
三個人中傷得最重的金鐸眼神空寂荒寒,眼前雖然一片模糊,但依舊在憑着野性的本能不停擊打嗜血壯漢。
在自己心裏, 嗜血壯漢就是那頭狡詐殘暴的狼王。
只有等到他的血徹底冷了, 金鐸才會放開他!
就在這時候,一道魔影遮住三人。
只見着那魔怪從堡坎下爬起,直起身子,手裏抱着塊一尺多長的鋼筋混凝土慢慢走向武昆陽。
到了武昆陽跟前,魔怪高高舉起混凝土。猶如盤古開天。
這當口,武昆陽輕然偏頭,湛然若神的臉上平靜如水,清澈眼神中現出嬰孩般的純淨,對着金鐸朗聲叫道:「我殺劫到了,先走一步!」
「記得你的諾言。來生再見!」
說完這話,武昆陽雙手合什打出一個手訣,輕然閉目,隔絕塵世!
眼看着鋼筋混凝土塊就要落下的剎那間,金鐸背靠嗜血壯漢,拼盡力氣雙腳踹蹬,將武昆陽腦袋平平推向三點位。
砰!
重達五十斤的鋼筋混凝土快轟然從銀河直墜塵埃!
那鋼筋混凝土塊正正擦着武昆陽腦袋落在砸在地上。
小巷地面發出悽厲慘叫, 火星四濺!
武昆陽瞪大眼睛, 就只看見混凝土塊那根鋼筋就正正對着自己眼睛, 近在毫釐之間!
沒有了武昆陽的壓制掣肘,嗜血壯漢嘴裏發出蛤蟆怪叫,左手一撇帶着撬棍將金鐸牢牢箍在懷裏,右手鋸齒刀艱難挪動一寸一寸刺向金鐸胸口。
武昆陽心頭大急,嘴裏爆吼,抬手要去幫忙。卻在下一秒被魔魔怪一把揪着道髻隨手一甩,臨空飛起如斷線風箏腦袋重重砸在滅火器上,當即暈厥。
金鐸側躺在嗜血壯漢懷中,身子擺着最痛最慘最奇怪的姿勢。
腦袋死命往後昂起頂着嗜血壯漢肩膀,唯一能活動的左手緊緊摳着嗜血之夜脈門,左肘就抵着嗜血壯漢小腹傷口,雙腳用盡全力不停蹬踹地面,盡最大限度延緩自己的死亡時限。
雙方亦是強弩之末,拼的都是最後一口氣,比的更是誰那一口氣最長。
明顯的,嗜血壯漢的力氣要比金鐸大,殘血更比金鐸多。
眼看着足有七公分寬的鋸齒刀一點點靠近自己胸口,金鐸本能凸起, 五官扭曲,雙腳前蹬,眼睛一眼不眨死死盯着鋸齒刀, 卻毫無半點懼色。
而那嗜血壯漢的樣子更比金鐸凶暴,口鼻中發出蛤蟆叫喚,目光中儘是要把金鐸殺死的決絕。
「喔,喔……」
沙啞的怪叫從身後魔怪嘴裏發出,魔怪左右看看,即刻上前拎小雞般抓起金鐸。
此時的金鐸已是全身血人,癱做爛泥!
魔怪這一抓之下,金鐸身體走樣,那嗜血壯漢的鋸齒刀直直沒進金鐸胸口一公分!
就在這時候,金鐸接着魔怪抓起自己的力道扭動身子。
那鋸齒刀便自在自己胸口剌出一條長口,直至肋骨最後落在地面。
「哈……」
又一聲悠長低緩的蛤蟆叫喚從嗜血壯漢口中發出,帶着幾許的不甘和憤怒,眼睜睜看着金鐸脫離自己的懷抱,舉離地面。
剛從狼窩又入虎口,眼前的魔怪比那殘蒿的嗜血壯漢不知道威猛了多少倍!
蒲扇舉手逮着金鐸左肩胛骨,抬手就甩!
哪知道這一甩,卻是將金鐸直直摔落在自己腳下!
魔怪愣了愣低頭望去,卻只發現金鐸的撬棍徑自還插在嗜血壯漢肩膀之內。
「喔……」
野獸般嘶啞的叫喚起處,魔怪彎腰去扯撬棍。
突地間,金鐸睜開血眸!荒寒死寂的黑洞眼睛中透出毀天滅地的殺機!
左手一抬!
一截五毛錢的刀片上揚!
唰唰唰唰唰!
刀片直直在魔怪臉上劃出十數刀!
鮮血激濺中!
金鐸拼盡最後一口氣從魔怪眼睛處橫拉而過!
嗷!!
一聲悽厲獸嚎撕裂雨夜殘空!
氣大無窮的魔怪吃痛之下爆發出驚世駭俗的戰力。手中發力,直接將金鐸扔鐵餅般甩出去,連同撬棍穿着的嗜血壯漢都被帶出三米!
下一秒,金鐸結結實實砸在地上,徹底沒了聲息!
即便死了,金鐸的眼睛卻是鼓得老大!
嗷!
嗷!
獸吼聲中,魔怪跌跌撞撞不停扣着臉和眼,猶若困獸發瘋般亂竄。
突然間,魔怪抓到金鐸胸口,緊緊掐着金鐸脖子!
-啪!
一聲槍響驟然而起。
「小弟!」
那魔怪身子晃了晃,又復挺起!
「小弟啊!」
「不要死啊!」
啪啪!
又是兩聲槍響起處,魔怪身上頓時冒出兩朵紅花,滿天飛灑!
猶如補天的魔怪身子踉蹌卻又死命挺着!
啪!
又一朵紅花飛濺天外。
魔怪再承受不住,身子往後翻倒!
「小弟!」
「小弟啊小弟!」
火海漫天中,一道黑影慢慢從火獄中踏出!
張家瑞嘴裏爆吼着小弟,抖抖索索踉踉蹌蹌又跌跌撞撞沖了過來!
「小弟!」
乍見金鐸慘樣,張家瑞目眥盡裂,厲聲悲吼,一口血噴灑而出!
突然間,張家瑞雙手一動!
那從溫泉寺得來的匣子炮平平舉起,對着嗜血壯漢和魔怪猛摳!
啪啪啪!
啵啵啵!
兩隻匣子炮整整四十發子彈如流星火雨傾瀉而下,盡數打在魔怪人和嗜血壯漢身上頭上,瞬間就成了煤球窟窿眼。
「小弟!」
「小弟啊小弟!」
扔掉雙槍,張家瑞疾步到了金鐸跟前,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一把老骨頭髮出篩糠般的抖動。
一瞬間的剎那,往事如開閘的洪水滿天傾瀉,星河倒卷湧上張家瑞腦海。
「小弟,小弟,小弟……」
「你不死啊,不要死啊,不要死啊……」
「你快醒啊,不要嚇我。」
「我是你大哥,我是你大哥呀!」
張家瑞將金鐸緊緊摟在懷裏,死命的哭嚎,死命哀叫,哭成淚人。
「居士,你小弟……他沒,沒死……」
旁邊,少年武昆陽雙手緊緊合在一處顫聲叫道:「還有救。」
「趕緊……」
「你狗日的是誰?」
張家瑞一動,地上的匣子炮躍然在手,槍管直直頂在武昆陽喉管獰聲爆吼:「說!」
「誰派你來的?」
武昆陽合着手咬着牙忍着劇痛靜靜說道:「我欠他一條命。他欠我十方叢林!」
說着,武昆陽完全無視張家瑞的匣子炮,艱難起身走向四鵬居門口,流着血的手抱起四鵬居牌匾默默走回金鐸身邊。
「這是他們家的牌匾!」
「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張家瑞抬起頭來看了看四鵬居牌匾,渾濁晦暗的目光里儘是迷茫。
「居士。你是誰?」
「他們會什麼要殺你?」
張家瑞呆了呆,木然搖頭吶吶說道:「老子不曉得。老子什麼都不知道。」
隨後張家瑞又陷入深深迷惘中,不住搖頭不住的念念自語,抱着金鐸不停的哭。
哭着哭着,張家瑞身子突然一抖又復一震,顫抖的身體徑直神奇般的停住。
慢慢地,張家瑞的眼睛停留在金鐸身畔!
慢慢地,張家瑞右手探出,撿起那把鋸齒刀!
「啊!」
「小弟!」
「小弟啊!」
肝腸寸斷的哀嚎傳遍天地,在這個夜深人靜的雨夜!
一團團的火光久久不滅,整個大工地猶如血獄!
轟!
一聲巨響,地質隊家屬區最後一層平房轟然倒塌。
火光竄天起來,照紅了天,燒焦了地!
初秋的雨,漸漸的大了起來。
萬億里夜空盡頭,一條條青色的閃電在雲層中縱橫交錯,最後只聽見一聲哀鳴般的雷聲,那閃電又化作了烏有。
從高處望去,兩百多畝的大工地上,一團團的火錯落有致的燒着,就像是電影中畫面,好看得不得了。
只是在這凌晨三點淒迷寒冷的秋夜,卻是沒人關注,更沒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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