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鼓大眼睛指着金鐸:「你看清楚。我這可是乾隆御製。我親自看到他們從工地里挖出來的。」「乾隆御製是真的。工地上挖出來也是真的。但東西是假的。」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老太爺您上了埋地雷的當了。這批工地套裝在土裏的時間不超過七天。」
那老太爺愣了幾秒,突然搖頭長嘆出聲對着金鐸語重心長說道。
「小伙子,你還是去找個班上算咯。我給你當介紹人,去搬磚。好賴一天也有七八十。還是現結。」
「你的眼力界,一文不值。這樣下去,遲早餓死你!我就當做好事施捨給你一塊錢!」
說完,老太爺憤怒扔下一元紙幣,收起文玩盒憤憤不平走了人。
金鐸道了聲謝謝,撿起錢來也沒揣進兜里,而是扔在鞋盒中。
紙幣剛剛放進鞋盒,冷不丁的一隻皮鞋重重踩在紙殼上。
「誰他媽叫你在這裏擺攤的?」
一個穿着保安服戴着紅袖套的中年人對着金鐸凶暴吼叫:「滾!」
金鐸抬起頭來漠然說道;「別人都能擺,我為什麼不能?」
「別個辦了手續交了攤位費。你的手續給我拿出來!」
滿臉橫肉的保安指着金鐸鼻子叫道:「還有攤位費。給老子也交了。」
「五塊錢。快點!」
金鐸神色自若淡淡說道:「交錢可以。得給我劃攤位。」
「老子給你劃錘子攤位。」
保安唾沫四濺凶神惡煞罵道:「不交攤位費就給老子滾!」
「馬上滾!」
金鐸木然收起招牌。
就在這時候,又一個滿臉橫肉的三角眼男人到了金鐸身前:「先別走。把你的身份證拿出來。」
金鐸眼皮下垂。
三角眼指着金鐸厲聲叫道:「聾了?叫你把身份證拿出來!」
金鐸沉默!
保安上前將金鐸一推:「蔣大隊叫你把身份拿出來!」、
金鐸依舊沉默。
「怎麼?啞巴了?身份證!給老子拿出來!」
「我沒身份證!」
金鐸從牙縫裏蹦出這話。
「沒身份證?你他媽是黑戶還是黑人?該不會你還沒滿十八歲吧。」
保安和三角眼鬨笑起來。
旁邊有認識金鐸的攤販嗤笑出口:「他是勞改犯。剛下山。哪兒來的身份證哦。」
聽到這話,三角眼眼睛射出一道精光打在金鐸身上:「勞改犯!」
「嗬嗬……說說。怎麼進去的?偷搶拐騙還是打架鬥毆,老實交代。」
「看你那苦瓜逼樣子,多半是小偷小摸,還有就是猥褻耍流氓……」
「殺人進去的。」
沉默的金鐸突然輕聲叫道。
這話出來,對面保安嚇了一大跳。
三角眼面色悠變,立刻指着金鐸叫道:「就你?殺人?怎麼沒被槍斃?」
「你他媽騙鬼啊。站直了跟老子說話。」
金鐸沉着臉輕聲說道;「你沒資格查我身份證。」
三角眼戳着金鐸胸口厲聲叫道:「你特麼再說一句。老子今天就要查你身份證了,你敢怎樣?」
保安當即過來抬手就抓金鐸肩膀。
這時候,一個嬌柔糯糯的女聲驀然傳來:「哥哥!你在這啊。終於找到你了。」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眾人循聲回望,頓時眼前一亮!
一朵剛剛露角的最純最白的夏日荷蓮映入眾人眼帘。
關欣從人堆里擠進來,純純小臉滿面歡喜:「哥哥。我的銅鎖賣了。真滴賣了八千塊的嘞。這就是買我銅鎖的唐叔叔。」
「唐叔叔。他就是我的哥哥。」
關欣身後,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大步上前主動伸手開門見山:「您好。小伙子。是你開了那把三山二水?」
中年人足有一米八高,衣着普通。跟金鐸一般,丟人堆里也認不出來。
還沒等金鐸回話,旁邊三角眼凶神惡煞說道:「他是勞改犯。我們要帶他回去審問。」
關欣笑容凝固,急忙上前握住金鐸的手:「我哥哥不是勞改犯。他不是。你們認錯人了。我哥哥他是好人。」
「好人!?好人穿勞改服?」
三角眼斜眼看着關欣,眼裏儘是邪惡。眼色一打,保安立刻揪住金鐸衣領。
這當口,一隻手搭在保安胳膊上:「這位同志,我說一句。就算這位小伙子是勞改犯。那也不能證明他是壞人。」
「他既然在這裏擺攤,證明他已經刑滿釋放也改過自新了。你們這樣粗暴對他,是不符合相關規定的。」
唐姓中年人握着保安胳膊,笑着說出這番話。
保安比唐姓中年人矮了足足一個頭,氣勢山更是沒得比。一番話叫保安啞口。
三角眼凶暴叫道:「你不要妨礙我的正常工作。我懷疑這個勞改犯是逃犯。我要帶回去查清楚。」
大帽子扣下來,關欣急得眼淚包不住,小手緊緊拽着金鐸衣角,單薄的小身板不住顫抖。
唐姓中年人微笑依舊:「您正常執行您的權力,我不敢反對。但我要提醒您,濫用職權知法犯法。是要背書吃掛落的。」
輕描淡寫的話出來,三角眼面色輕變。上下打量唐姓中年人,目光停留在對方的手包上。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今天放他一碼。別讓我再在這條街上看到他。」
撂下這話,三角眼帶着保安轉身就走。
「唐叔叔謝謝您幫我哥哥的忙。我哥哥是好人。」
「甭客氣。」
唐姓中年人淡然一笑,再次探出手:「小伙子。我也謝謝你。讓我收到了黃五勝扛鼎之作的三山二水。」
「這東西,叫我徹夜難眠呀。你是怎麼開開的?」
金鐸淡淡說道:「運氣好。」
唐姓中年人明顯的不信:「聽小關說,你只用了一根髮簪?」
金鐸沉默不回。
唐姓中年人笑容深了兩分;「聽小關說,你只用了三分鐘就開了三山二水?」
從唐姓中年人手中抽出手,金鐸輕聲回應:「不算太難。」
唐姓中年人笑臉堆成菊花繼續追問:「小關說,她們家老宅是民國時候的。那個箱子也是房子塌了才從牆裏翻出來的。」
金鐸垂着眼皮淡淡說道:「就因為這樣才保存得不錯。」
金鐸和唐姓中年人的談話讓小關欣滿臉的問號,旁邊攤販也同樣茫然懵逼。
「黃五勝是晚清制鎖大師。他做的機關鎖不過百把。每一把都是巧奪天工。都是宮裏邊兒專用。」
「慈禧西逃的時候帶走了十八車寶箱,溥儀走的時候帶走了不少物件兒,除去這些流落的機關鎖之外,其他的都在故博存着,包括國寶南遷也沒動。」
唐姓中年人目不轉睛看着金鐸:「故博倦勤齋那裏有把黃五勝的五福臨門。工作人員研究了整整十年才把他它弄開……」
「你只用了三分鐘。」
「還包好了那副殘貼!」
最後一句話唐姓中年人咬得有些重,眼睛也不離金鐸眼睛。
「技巧問題。」
金鐸的臉沒有任何表情,輕淡如雲平靜如水,似乎在聽一件跟自己毫無相干的事。
見到金鐸這幅模樣,唐姓中年人有些詫異。笑了笑點點頭。
「說了這麼久。還沒介紹我自己。」
「天都。唐宋元!」
「勞改犯!沒家!」
唐宋元眉頭輕皺,隨即釋然。笑容淺淺大方說道。
「還是要謝謝你讓我如願以償收到了三山二水。加上我去年收的六出祁山。黃五勝機關鎖從一到十,就差最後一把十全十美了。」
金鐸輕輕嗯了聲。臉上沒有任何異樣。
唐宋元閃過一縷挫敗,卻對金鐸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不再繼續追問,話鋒一轉。
「嗯。對了。忘了說正事了。今天我來找你,是為了小關和她奶奶。」
金鐸望向關欣:「奶奶怎麼了?」
小關欣急忙搖頭:「奶奶沒事。我交了錢,醫院已經給奶奶做了手術。奶奶只是骨折。打了石膏都能下床了。」
小關欣扯着金鐸衣角低低說道:「唐叔叔要買那捲殘貼。問我要多少錢。我,我不知道……就來找你了。」
跟着,小關欣踮腳附耳金鐸小聲說道;「我沒說三鳥幣的事。」
「考得怎麼樣?」
金鐸冷冷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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