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吳天已經一千歲了。
但一千歲的吳天和一歲的吳天其實沒有多大變化。
以心理年齡來衡量,他還不過一個十七八歲的孩子。
十年,可以讓一顆種子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
但一千過去了,吳天當年種下的青桑種子還沒有發芽。
他不知換了多少土,又澆了多少水,挖出來,埋進去,埋進去挖出來。
但這顆種子好像鐵了心一般,就是不發芽,吳天也好像跟它鉚上了一般,你不發芽,我就挖出來,澆點水,曬一曬,換點土再埋進去。
如此一千年,誰都沒屈服。
到最後,吳天已經默認了它不會發芽,但培土種樹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過一段時間不挖出來看看,似乎總缺少點什麼。
過去的一千年,吳天還是無枝可依,但這似乎也習慣了。
天空風雲變幻,吳天身上隱約有氣機漣漪向外逸散。
「大哥,一千年了,我再也壓制不住了。」
吳天望着主峰方向低聲喃喃。
他本想等羅睺出關,但現在看來他是等不了了。
吳天收回視線,展翅向重山之外飛去。
隨之他身上的氣機漣擴散開來。
受他氣機牽引的風雲極速凝聚,鎖定了他。
化形天劫,是生靈打破自身天地枷鎖,逆天改命的第一步。
天生你為鳥,你就是做鳥的命,你要改命,就是逆天,就是破壞天地秩序法則。
破壞天地秩序法則,必然會引來天地懲罰。
不過在化形當口,這個天地懲罰歸結為天罰,又以雷罰的形式出現。
是為隆隆天威,雷霆之怒。
吳天飛出十萬里,雷罰已經成形。
天劫雷罰之下,吳天難以再移動。
吳天瞥了一眼頭頂天劫,撤去了天魔秘法,一時氣機蕩漾如潮水。
本已定性的天劫雷雲瘋狂轉動起來,席捲八方十萬里風雲。
雷霆漩渦加深,雷霆威勢加重,雷龍遊走,電蛇攢簇,電閃雷鳴,天劫暴怒,似乎在為吳天的欺天瞞天之舉大發雷霆。
吳天不為所動,坦然面對,不是他毫不畏懼,而是他知道怕也沒用,現在他只能靠自己了。
第一道雷劫落下時帶着火光,吳天兩翼抱頭,以背脊去挺,沒辦法,他沒渡過雷劫,更沒有經驗。
本來他是要等羅睺出關以後請教的,但遲遲沒有等到。
現在對上雷劫,也只有硬抗了。
雷霆火光擊在吳天身上,吳天身上泛起了烏青幽光,雷霆火光遭遇幽光,竟暗淡了下去,仿佛遭到了反蝕。
吳天在下墜過程中,雷霆火光不斷消去,如冰消融,下墜到一個高度,來自第一道天劫雷霆的衝擊力消失。
吳天放開了抱着頭的雙翼,拍打翅膀飛回高空,以確保有足夠的高度緩衝,他可不想被轟入大地吃土。
這也算一點經驗之談。
天劫的威力他心裏也多少有了點數。
轟隆一聲,第二道雷劫落了下來,帶着幽藍水光,吳天眼中閃過瞭然,同樣第一時間抱頭,拱身去挺,巨大轟擊力將吳天擊沉百丈,力量和第一道火雷相差不大。
吳天多少有些疑惑,他其實已經做好了承受下墜三百乃至千丈的衝擊準備。
但結果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樣。
水屬性雷電的侵犯同樣被他的烏青幽光化去。
接着是第三道,第三道雷霆不亮,恰恰相反,有些暗淡無光,但落在吳天身上時,如同實質般的沉重如一座大山壓下,幾乎壓垮了吳天的脊樑,吳天被鎮壓下千丈才勉強挺住。
驚出了一身冷汗。
吳天只覺自己腦袋被砸得蒙蒙的,有些轉不過了。
沒有規律,這是什麼鬼?
第四道雷霆落下時,他已做好了吃土的準備,卻絲毫沒有壓力,他不僅輕易化解了第四道雷劫,還略受裨益。
火水地風,是這四道雷劫的依次屬性。
但為何最後一道是風,是偶然,還是……做人留一線,日後好想見?
吳天胡思亂想時,雷雲沸騰翻滾,聲勢更加浩大。
似乎一點都沒有日後好相見的意思。
大有不再見的架勢。
吳天眨眨眼,看來是他自作多情了。
很快,第二波第一道雷劫便落了下來,水雷,卻比第一波強了一倍不止。
第二道,土雷,在吳天有準備的情況下還被轟下了天空,差一點就着地了。
第三道,火雷,更暴力,更灼熱。
第四道,還是風屬,吳天喘了口氣,也恢復了一些。
「莫非不是我自作多情?還真留一線?」
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都證明了這一點,不管前面怎麼變換,最後一道總是風屬。
直到第五波,地火風水四屬雷霆開始兩兩融合,出現地火,地水,地風,風火雷劫。
吳天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不斷被轟下天空,他的烏青幽光也化解得吃力起來。
好不容易挺過第五波。
第六波,更是三種屬性融合。
四道混合雷霆,傷到了吳天。
吳天被轟入大地,抱着頭的羽翼出現了焦灼,斷裂。
更可怕的是第七波,四種屬性融合出現了混沌屬性。
吳天只看一眼,就有種頭皮炸裂的感覺。
「要不要這麼狠呀!」
吳天哀嚎出聲,他在想要不要屏蔽天機裝死。
最後他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一旦這麼做了,他在天地間就是個死人了,以後見光就得死,這還不包括氣運剝奪等一系列的惡果。
「所以……」
吳天一咬牙,抱頭,「來吧,有本事你就轟死小爺,要是小爺不死,哼哼!」
然後,他遭到了四道混沌雷霆的無情打擊。
吳天聽到了自己骨折的聲音,吳天聞了自己的肉香。
「總算還能聽到,還能聞到,這說明我還活着。」
吳天這麼安慰自己。
直到一道光照在他身上時,他才知道他渡過了化形天劫。
他的斷骨在重生,他的經脈在變化,他的血肉在重組。
人?
他腦海中出現了他前世的模樣,一個有點小帥的陽光少年,不笑時,有點酷,笑起來,有點壞,單眼皮,眼睛不大不小,眉毛不濃不淡,鼻子還算堅挺,嘴唇微薄,不笑時,唇線筆直,笑時嘴角上翹,帶點痞氣。
「怎麼?還要躺到幾時?」
一個清冷的聲音如一桶冰水澆下。
「大哥?」
吳天猛抬頭看到大坑外站這一個黑袍如瀑的高冷男人,如山如岳。
吳天剛想起身,忽然想到什麼,一低頭,他發出一聲慘叫:「啊……」
他被看光了。
吳天一瞬化作烏鴉,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是趴着的,最多是露了屁股。
但想到那個場景,少年還是倍感羞恥。
時隔千年,第一次見面,他竟光着屁股,想想就頭皮炸裂,無地自容。
看來臉皮還不夠厚呀。
「那個,大哥……」
吳天在心裏抹了一把臉,展翅飛向羅睺。
羅睺臉上卻連一個表情都乏善可陳,「將落羽都收起來。」羅睺聲音平淡。
「哦。」
吳天又返身折回大坑收集自己的斷羽落毛。
直到重新飛出大坑,羅睺才說了聲:「還不錯。」
吳天卻是大喜,他大哥誰呀,那可是魔祖羅睺,大哥說不錯,那定是不錯。
吳天嘿嘿傻笑起來。
只聞羅睺道:「還道你會選擇逃避。」
他說的是第七波天劫。
「大哥那時候就來了?」
吳天關心的重點令羅睺張口的嘴又重新閉上。
最後,他還是點了點頭,道:「更早。」
吳天傻笑的更厲害了。
羅睺知道再說下去也沒用,轉身往回走,吳天很自然的落在了羅睺肩上。
羅睺瞅了一眼,沒說什麼,吳天現在熱血上頭,理智停機,只顧着傻樂,完全智商不在線。
他這是又自我放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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