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遵發現自己錯了。
他和鄭琦辯駁,有理有據,可鄭琦卻用的是詭辯之術。
衛王一來,什麼詭辯之術都是扯澹,就像是大漢,拎着板斧喝問鄭琦,那是大理寺的職責,你一刑部尚書吃飽撐的,還是別有用心,才會拿着此事糾纏?
來,詭辯一個給本王看看!
詭辯遇到霸道,頃刻間就廢了。
周遵看了一眼皇帝,好似有些愜意。
這是,又多了一條狗?
衛王看看楊松成,「先前看到國丈身邊頗多人,本王就在想,那麼多人聚在一起,不嫌熱?」
楊松成嘴角顫抖……小畜生,這是在譏諷老夫結黨呢!
衛王目光轉動,看着梁靖,「大清早就喝的醺醺然,你這是把朝堂當做是青樓了,還是酒肆?」
梁靖剛看了鄭琦和楊松成吃癟,正高興,嘴巴都裂開着,聞言:「……」
衛王拱手,「阿耶,我那邊事還多。」
這個兒子一來就讓臣子們頭痛不已,真是好用啊……皇帝蹙眉,「什麼事如此要緊?」
衛王不慌不忙的道:「今日還有兩把剪刀和一把鋤頭要打。」
皇帝默然擺手。
衛王告退。
他走後,朝堂中沉默着。
所有人都失去了說話的欲望。
就像是一個池塘剛被一條鼉龍進來攪和了一番,現在鼉龍走了,可魚兒們卻依舊在震驚不安之中。
「散了吧!」
皇帝很滿意,回頭就令人賞賜了衛王五十萬錢。
錢,自然是送去了衛王府。
巷子裏,打鐵聲依舊。
「夫君,我去和街坊說話!」
吃完午飯,黃大妹帶着自己的針線準備出門。
「嗯!」
衛王坐在鐵匠鋪里,仔細看着一把半成品橫刀。
「回來我順帶買菜,晚飯你想吃什麼?」黃大妹問道。
衛王沒抬頭,「隨便。」
良久,他抬頭,見黃大妹還沒走,面色不善,「那就……吃冷淘吧!」
黃大妹這才歡喜,「咱們家什麼都有,就是沒有隨便!」
「嗯!」衛王很好說話,在街坊們看來,除去冷漠了些,就是個三好男人。
「你在黃大妹的面前就像是一隻鵪鶉。」
不知何時,李晗依靠在門邊,懶洋洋的道。
衛王伸手,在刀坯上緩緩划過,「女人,你讓着她,她就心滿意足了。如此,少了吵鬧。」
「那前面的王妃你為何不讓着?」
衛王找到了一處瑕疵,蹙眉看着,「她覺着王府就是牢籠,王妃這個身份自會給她和孩子帶來災禍。時日長了,這人就憋狠了,要找人動手廝打吵鬧。別人不敢和她動手,本王只好幫幫她。」
「你活的挺明白的啊!」李晗蹲下來,也拿起一把刀坯把玩,「廖勁那邊大概是癱了。子泰如今頂在前面,北疆啊!誰能想到,子泰能有今日。
不錯,他會有不少麻煩。廖勁不會甘心躺在那裏做傀儡。還有,子泰在鄧州大打出手,收拾了不少豪強。北疆豪強兔死狐悲,不會配合他。他的開頭,難!」
衛王頷首,「誰不難呢!」
「我想去北疆,可阿翁不許,說我若是去了,他就和大宗正商議,把我除名。」
「廖勁倒下了,子泰上,子泰年輕,以後北疆會走向何方,誰也說不清。這等時候你去北疆,弄不好就會把梁王府卷進去。梁王沒把你的腿打折,就算是慈祥了。」
「無趣,走了。」
李晗回到梁王府,先去了祖父梁王那裏。
梁王在看書。
「阿翁你不喜看書,在家中何須裝模作樣?」
李晗坐下。
梁王看着保養的極好,微微眯眼,眼角只有兩條細紋,「府中人太多。」
「阿翁為何不清理?」李晗問道。
「老夫以為你聰明,誰知曉卻蠢。」梁王冷笑,「若是清理了這一批眼線,下一批再弄進來,老夫還得花功夫去尋誰是眼線。既然如此,不如老人更好。」
「阿翁英明。」李晗怎會不知這等事兒,只是逗趣罷了。
「你去了衛王那裏?」
「是。」
「陛下什麼意思?」
「陛下想讓衛王進朝堂。」
「他只是想多一條狗罷了。」
「嗯!」
「對了,最近無事少出門。」
「為何?」
「那個畜生和鴻臚寺卿的兒媳婦勾勾搭搭,被毒打了一頓。」
畜生,說的是李晗的生父李珍。
「沒打死?」李晗問道。
「差些意思。」
祖孫都有些遺憾。
稍後李晗告退,出去,正好遇到被兩個僕役扶着過來的父親李珍。
李珍長得頗為英俊,蒼白的膚色讓他看着多了幾分小白臉的韻味。
「去哪?」李珍喝問。
李晗眯眼看着他,「去問大德。」
「問什麼?」
「問為何惡貫滿盈的能逍遙人間,為善的好人卻慘死。神靈是打盹了,還是眼瞎了!」
李珍冷笑,回過頭尋了心腹議事。
「老畜生是想撇開老夫,讓那個小畜生徑直承襲王爵。
可那小畜生卻和楊玄與衛王攪和在一起。那二人都是國丈他們的對頭,國丈那伙人只是略施手段,小畜生的名聲就臭不可聞。
可這還不夠。老夫這幾年也很是交了些朋友,你去尋王御史……三日內,老夫要看到小畜生聲名狼藉。
到了那時,老畜生唯有把他趕到北疆去,託庇於楊狗的羽翼之下。如此,梁王府誰能與老夫爭奪繼承權?老畜生無可奈何之下,也只能忍着。」
心腹說道:「郎君,可大王能讓旁系繼承王爵啊!」
李珍冷笑,「旁系繼承也可,可旁系繼承必然要降爵。王爵沒了,到了地底下,他可有臉去見祖宗?安心!」
他突然放低聲音,「北疆那邊,楊狗惹惱了陛下和國丈他們。小畜生和楊狗交好,便是靶子。老夫順着那些人的心思出手……
以後,尋機向陛下表忠心,偷偷向國丈示好,梁王府再度顯赫就在眼前。」
心腹歡喜不已,但想到了一個麻煩,「那楊狗如今聲威赫赫,若是他對郎君出手……」
「他遠在北疆,鞭長莫及!」
第二日。
李珍正躺着享受時,心腹來了。
「郎君。」
「可彈劾那個小畜生了?」李珍吃了一枚果子。
「彈劾了。」
「好!」李珍神采飛揚,坐起來,「賞!」
心腹說道:「可衛王去了朝中,毒打了王御史……還說他放着老畜生不彈劾,卻為虎作倀。打的王御史求饒,直呼耶耶。」
李珍揚手就是一巴掌,心腹捂着臉,「郎君,衛王上朝了呀!」
朝中,震動了。
那個一直不肯摻和政事的衛王入朝了。
開場三把火已經燒了兩把,第一把是毒打梁靖,碾壓鄭琦。第二把火是毒打御史。
第三把火呢?
就在大伙兒翹首以盼時,傳來了衛王彈劾李珍的消息。
「勾搭有夫之婦,事情敗露後竟然毒打事主!」
「勾搭了不止一人!」
自家的娘子被被人勾搭,或是給自己帶頂帽子,是男人都會怒不可遏。可卻不會張揚。
家醜不可外揚,男人們只能衝着自己的娘子發泄,至於李珍,那是梁王府的繼承人,一般人哪敢招惹!
至於御史彈劾,要彈劾也得彈劾有價值的人,李珍一個紈絝子弟,彈劾了毛用沒有,不小心還有可能被他報復。
再說了,那是別人的娘子,和我有半文錢的關係?
所以,衛王的彈劾來的格外的讓人詫異。
「大王,這是吃飽撐的?」
梁王府的僕役都感慨着。
可接着有幾個事主出面,男人的臉面都不要了,哭訴李珍勾搭自家娘子的事兒,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事兒,大發了!
……
李晗站在樓上,眯眼看着祖父的住所。
「那個不知廉恥的畜生,拿了來!」
梁王震怒,當即令人把李珍抓來。
「玩玩而已!」
李珍站好,理理衣襟,滿不在乎。從年輕到現在,他幹的壞事兒多了去,梁王也只能徒呼奈何。
可今日,好像不大對啊!
梁王手中拿着拐杖走過來。
「你要作甚?」
「老夫是你兒子,虎毒不食子,老狗!」
拐杖高高舉起,用力的砸下去。
卡察!
看着自己變形的厲害的小腿,李珍不敢置信的抬頭。
「嗷!」
梁王府的繼承人,殘了!
被梁王一拐杖打折了小腿,長安最出名的跌打醫者去看了,說最樂觀的結果便是杵拐而行。運氣不好,後半輩子就得被人背着走。
李晗去見祖父。
「從今日起,府中事,你要多管管。」
梁王府的風向,變了。
梁王沒事兒就在府中聽曲看歌舞,喝酒玩樂。
李晗這個孫兒,正式走上了梁王府的大舞台。
「這些都是咱們的人?」李晗看着那些名字,有些驚訝。
梁王澹澹的道:「當年大兄被幽禁時,老夫愕然,第一次知曉,原來宮中不是安樂之地。從那時起,老夫便暗中結交了些人。這些人,才是我梁王府的根基。」
梁王的大兄,便是孝敬皇帝。
而太上皇李元也是他的兄長。
但前兩位是武皇所出,而他,是嬪妃所出。
同父不同母。
……
「李珍殘了,自然不能繼承梁王府。下面便是嫡孫李晗。」
值房裏,鄭琦有些惱火的道:「李珍本已對國丈多了好感,只需拉幾下,就能拉過來。他能承襲梁王府,國丈這邊在宗室就多了一個盟友。這是梁王府啊!可惜了!可惜了!」
他惱火不已。
楊松成問道:「衛王出手老夫能理解,那幾個事主為何不要臉面也有出頭?」
鄭琦說道:「老夫令人去查過,說是幾個陌生人,給了他們好處。」
「只是好處?」
……
鏡台。
值房裏,趙三福看着文書。
「主事。」
一個樁子進來。
「何事?」
「那幾個男人要事先許諾的好處。」
「給他們。」
樁子看了他一眼,「有個事主說,想要個漂亮的娘子。」
趙三福澹澹的道:「自己的娘子紅杏出牆不敢管束,卻想要漂亮的娘子,這是被人綠上癮了?」
「綠?」樁子不解這個詞的意思。
趙三福擺擺手,樁子出去。
「子泰讓我幫襯李晗一把,這是為何?情義?宗室可是個旋渦,他的麻煩夠多了,何苦去沾染那個泥潭。」
……
梁王的使者在桃縣滯留了一陣子,到處看,民生,商業,農業,工坊……軍隊沒法看。
「梁王也不安分了。」
韓紀笑道。
楊玄說道:「梁王是頭老狐狸,他如此作態,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他感受到了危機,故而想拉攏幾個盟友。」
北疆節度副使夠不夠?
當然夠!
赫連燕進來,「郎君,北邊派來了使者。」
「赫連春?」韓紀一怔。
楊玄點頭,「見見。」
他起身出去,赫連燕說道:「郎君該先令人去問問廖勁是否願意見使者。」
韓紀說道:「廖勁不會見他!」
「為何?」
「廖勁曾是勐將,自古勐將如美女,最見不得白頭,何況是不良於行。」
「男人就喜歡自我糾結。」
「呵呵!女人呢?」
赫連燕隨口道:「女人糾結男人。」
使者來了。
「見過楊副使。」
「說事吧!」
使者說道:「皇太叔還未登基時,就令我快馬加鞭趕來桃縣。皇太叔說,大遼與北疆……」
「是大唐!」楊玄糾正了他。
「是。」使者笑了笑,「大遼與大唐之間打打和和,就像是兩口子……」
「是啊!」楊玄頷首,「大遼野性十足,雖說野性十足的女人讓人覺着新鮮,可時日長了,野性就變成了撒潑,越發麵目可憎了。」
不該是大唐是女子嗎?
使者被憋了一下,「皇太叔的意思,打了之後,還得和。」
「嗯!」楊玄贊同,他需要時間來收攏北疆軍民的心。
還有那些官吏。
「皇太叔可有什麼建議?」楊玄問道。
赫連春那個老東西,滿腦子都是主意。
使者乾咳一聲。
「皇太叔的意思,要不,咱們兩邊聯個姻?」
「陛下年歲不小了。」偽帝的腰子如今怕是連貴妃都撐不住,再來一個遼國美人兒,遲早死在榻上。
使者笑的曖昧,「皇太叔說的是副使。」
「我?」楊玄覺得赫連春那個老東西是喝多了。
使者點頭,「皇太叔說,那女子多才多藝,溫柔體貼,正好與副使配得上。」
楊玄問道:「說的誰?」
「長陵公主!」
……
求票。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閱讀網址:wap.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6s 3.932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