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安師徒在家中混飯?
正在州廨里混午飯的楊玄一臉懵逼。
等回到家中時,師徒三人還在吃。
廚子已經做了兩次飯菜,正剔着牙,淡淡的道:「看來我的廚藝也廣為人知了。」
「見過郎君!」
楊玄回來了。
「這是……」
楊玄看着逃難般的師徒三人,「為何不去潭州?」
如安沒吭氣,陳化從瓷盆上抬頭,「師祖看不起師父。」
「那現在為何又看得起了?」
王老二說道:「多半是沒人養老了,這人一老就怕死,沒人養老就會心慌,是吧屠公。」
老夫的肺管子……屠裳乾咳一聲。
楊玄走過來,「那就回去修煉?」
廚子過來,低聲道:「郎君,這三人太能吃了,和老黃他們差不多。」
林飛豹等人氣血強橫,每日需要大量的食物,特別是肉食來補充。可如安師徒三人看着不壯實啊!
「原先在山上,我和師兄輪番做飯,就是把食物煮熟。有時候沒鹽巴,就這麼幹巴巴的吃了……」
「你家的好吃。」
「美味。」
吃完飯,如安使個眼色,方覺臉上發紅,「楊使君,要不給牢裏說說吧,讓咱們回去吧!」
「就這麼想坐牢?」楊玄問道。
「不是想坐牢。」方覺羞愧。
陳化臉皮厚一些,「要不,您給個住處?」
楊玄:「……」
趕都趕不走了啊!
晚些他回到後院。
「怎地提早回來了?」
周寧抱着大少爺在讀詩。
「二十五萬錢不肯走。」
「什麼二十五萬錢?」
楊玄說了如安師徒的事兒。
「哈哈哈哈!」周寧不禁笑的前仰後合。
「小心阿梁!」楊玄趕緊搶過兒子。
大少爺在襁褓中看着他,突然開口一樂。
「哎!阿梁衝着我笑了!」
楊老闆心情大好,說道:「四娘子去前院,讓他們給那三人在城中尋個住所。」
「是!」
一家子睡了個午覺,醒來時,楊玄發現阿梁睜着眼睛。
「阿梁的眼睛真漂亮!」
「先天之氣還在,並未被污濁,故而有神。」周寧伸個懶腰,「看人要看眼,眼有神,精氣神充足。眼神昏暗,精氣神不足。」
「這是醫術?」
「不,是玄學修煉的東西。」
「就是說,修煉的如何,要看眼睛?」
「嗯!精氣神皆顯化於雙眸之中。」
「受教了,賢妻。」
「嗯!」
夫妻二人耍了個花槍,心情大好。
「郎君!」
「何事?」
楊玄起身出去。
「桃縣來了使者。」
楊玄去了前院。
來的竟然是江存中。
「老江?」
江存中怎地來了臨安?
楊玄眸子一縮。
「找個地方說話!」
江存中微笑看着左右。
「老二。」
楊玄喊道。
「來了!」
王老二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
一雙眸子看着特別有神,讓楊玄想到了阿梁的眼眸。
先天之氣……
嬰兒出娘胎就帶着先天之氣,隨後漸漸被塵世污染。
二人進了書房。
江存中沒坐,沉聲道:「相公吐血了。」
微笑着的楊玄猛地起身,不敢置信的道:「你說什麼?」
江存中說道:「五日前,相公正和咱們議事,突然咳嗽……」
「相公不是經常咳嗽嗎?」
楊玄想起了許多事,每次見到黃春輝時,他不是打盹就是咳嗽。
「可此次卻吐了血。」
楊玄突然有些心慌,「興許是喉嚨破了,對,經常咳嗽的人容易破。」
「醫者來看了。」
「怎麼說?」
江存中默然。
「艹!」
楊玄猛地揮拳砸在案几上。
轟!
案幾轟然倒塌。
王老二探頭看了裏面一眼,見郎君面色鐵青,趕緊縮頭。對遠處的張栩搖搖頭,示意沒事兒。
裏面,楊玄緩緩坐下。
「還有多久?」
江存中說道:「醫者說的很是籠統,廖副使本想讓他出去,可相公卻讓他說……」
「那麼,大概多久。」
「醫者說,興許還有兩三年。」
楊玄眯眼,「等着。」
他回到了後院。
「兩三年?」
周寧抱着娃想了想,「醫者的話,是往寬處說,這不只是安慰之意。」
「我知曉,人才是自己的主宰。」
許多時候,當患者對自己自己病情的恢復深信不疑,自信滿滿時,治療效果就會好許多。當患者沒有信心時,靈丹妙藥也難救。
許多藥的作用只是激發人體的恢復能力,而不是治病。
周寧沒問是誰,「說兩三年,最多一年。」
「明白了!」
楊玄起身出去,走到門邊止步,幾度想回頭,卻忍住了。
「是誰?」周寧這才問道。
「黃相公。」
「我去看看吧!」
「可阿梁呢!」
「帶着去!」
「阿梁太小了。」
「我自有法子。」周寧起身,自信滿滿。
「好!」
楊玄走了。
管大娘說道:「小郎君還小呢!魂魄不全,一般這般大的孩子都不會出門,就怕撞到什麼東西。」
在長安,這等幼小的孩子出門,父母家人都會拿着一炷香。
「那是黃春輝。」
「黃春輝活不長了,這事連長安的乞丐都知曉。」
「你不知曉,子泰手段看似狠辣,可卻重情。在北疆,有兩個人他不舍。一個劉擎,一個……便是黃春輝。」
楊玄到了前院。
「安排人手,馬上去桃縣。」
江存中說道:「廖副使讓我來,是想告訴你,小心潭州那邊。」
在黃春輝吐血的當口,只能有好消息。
「安心。」
楊玄吩咐道:「令人去州廨,盧強曹穎留守,我就帶着老黃和烏達他們出發。」
回身,他問道:「相公的病情外界可知曉?」
江存中說道:「當時大堂內人不少,不過廖副使令人不可外傳。」
楊玄搖頭,「守秘最好的法子便是不說。一旦北遼知曉消息,後繼會很麻煩。」
黃春輝就是北疆的中流砥柱,他若是出了問題,北疆會混亂一陣子。
楊家出了兩輛馬車,周寧和鄭五娘,外加阿梁和乳娘四人乘坐一輛,花紅等人乘坐另一輛。
「出發!」
百餘騎,加上江存中帶來的兩百騎出發了。
「使君竟然帶着家眷,這是去踏春?」
「多半是吧!」
三百餘騎護着兩輛馬車出了臨安城。
一路疾馳!
楊玄策馬在馬車左側,一邊想着桃縣的情況,一邊關注着馬車裏。
「阿梁如何?」
「安心!」
車簾掀開,周寧抱着阿梁,右手輕輕揮動。
阿梁呆呆的看着外面,突然笑了起來。
有個修煉醫術的婆娘,真特娘的好啊!
這一刻楊玄忘掉了讓自己畏懼的針灸盒。
……
距離桃縣還有一日路程。
周寧每日除去給阿梁施展玄學秘技,就是修煉恢復內息。
馬車是太平工坊精心打造而成,減震方面下了大功夫。
「好舒坦!」
花紅和言笑坐在馬車裏,不時掀開車簾看看外面。
「咦!那是什麼?」
花紅指着左側問道。
左側,一條黑線被拉的長長的,和這邊平行向前。
「戒備!」
烏達高聲喊道。
「郎君!」
前方的楊玄說道:「查!」
「領命!」
烏達揮手,一隊護衛策馬出了大隊,往左邊靠去。
車馬粼粼,被護在中間疾馳。
鄭五娘抱着孩子,看了正閉目修煉的周寧一眼,「娘子,好像有些不對。」
周寧微微搖頭,沒睜眼。
車外傳來楊玄的聲音,「別管。」
「是!」
鄭五娘渾身一松。
對於她而言,楊玄的話便是天。
左側,十餘護衛接近。
百餘馬賊正呼嘯着揮舞長刀。
「喲呵!」
「野狗!」
護衛們撤了回來。
「郎君,是百餘馬賊!」
楊玄說道:「百餘馬賊不敢靠邊,卻敢跟着,前面必然有大隊等着。不必管!」
「領命!」
大車碾過草地,留下一行行車轍。
馬車裏的周寧呼吸悠長,微不可察。
左側的馬賊按捺不住,十餘騎突然向右邊靠過來。
十餘馬賊衝到了前方,衝着楊玄怒吼。
「楊狗,黃春輝要完了!」
楊玄心中一冷。
「那日有多少人在大堂?」
江存中知曉,消息外泄了,「那一日不只是官員,還有些小吏。」
楊玄陰着臉,「回去就查!」
「是!」
回答後,江存中才發現不對勁。
前方的馬賊得意洋洋。
楊玄指指他們,「射殺!」
「領命!」
烏達舉起手,「郎君令,射殺!」
江存中帶來的騎兵都傻眼了。
騎射說來容易,可真正去嘗試你才知曉有多難。
所以馬賊們笑的很是猖狂。
這麼快的速度之下,騎射……射毛!
「放箭!」
飛蝗般的箭矢精準的飛掠過去。
十餘馬賊僅存一人。
剩下的馬賊絕望舉手……、
「饒命!」
打頭的護衛拔刀。
揮刀。
人頭飛舞在空中,車馬飛速衝過。
午時,他們選了個地方停下。
「阿梁如何?」
楊玄下馬,掀開車簾問道。
「好着呢!」
鄭五娘笑道。
周寧說道:「有了阿梁後,我修煉的斷斷續續的,這幾日倒是重新撿了起來。」
「有不妥說話。」楊玄拉開車簾,單手扶着她下車。
隨後接過阿梁。
「阿梁!」
「咯咯咯!」
「哈哈哈哈!」
父子二人相對一笑。
烏達等人快速生火。午飯也就是燒水,隨便煮一鍋湯,把餅子丟進去煮一下。
打前站的護衛回來了。
「郎君,發現密集的馬蹄印記。」
「知道了。」
楊玄很平靜。
姜鶴兒問道:「多少人?」
護衛說道:「兩千左右。」
姜鶴兒說道:「這是故意的吧?」
「最近你聰明了些。」楊玄說道。
「郎君不可小看我!」姜鶴兒氣鼓鼓的。
呵呵!
楊玄笑了笑。
簡單吃了飯,再度出發。
行不到半個時辰,前方就出現了一隊馬賊。
「郎君!」
張栩回頭。
「殺!」
楊玄拔刀。
從得知黃春輝吐血後,一直壓着的鬱氣,幾乎要噴薄而出。
烏壓壓一片騎兵,不知是馬賊,還是誰的人馬。
「列陣!」
首領舉起手,身後的馬賊們整齊列陣。
「二位。」
首領的冷漠換成了帶着些許諂媚的笑意,「陳先生,黃先生,楊狗身邊有好手,下面就要看二位先生的了!」
陳先生看着倨傲,手中握着一杆長槍,「好說!」
黃先生似笑非笑,未曾開口,一種玩世不恭的輕蔑讓人感到不舒服,「對付那等氣血強大的好手,老夫在行!對了,楊狗的人頭五十萬錢?」
「沒錯!」首領說道:「童叟無欺!」
「好!那麼,這筆買賣,咱們接了!」
首領大喜,「準備……」
他的手用力揮下。
「纏住那些大漢!」
「殺!」
馬賊們傾巢出動。
臨安城需要好手鎮壓,故而楊玄留下了林飛豹。
張栩喊道:「準備傢伙!」
「抄鐵棍子!」
數十根鐵棍子迎上了長刀。
沒有誰能擋住一棍子。
但馬賊們卻不顧生死的圍住了虬龍衛。
一層層,就像是包心菜般的,任由張栩等人衝殺,可卻沖不出包圍圈。
「郎君小心!」
楊玄帶着人來了。
兩個老人飛掠而來。
「楊狗!」
半空中,陳先生厲喝一聲,長槍舞動,竟想把屠裳卷進去。
「殺!」
屠裳擋在前方,兩桿長槍交錯,勁風呼嘯。
「楊狗,你是老夫的!」
黃先生見屠裳被陳先生纏住了,不禁大喜。
「一半!」
陳先生喝道。
「好!」
黃先生凌空一擊。
老賊和王老二聯手,卻被擊退。
可他們卻沒有再來,而是去幫助屠裳絞殺陳先生。
咦!
黃先生心中一凜,但箭在弦上,他握拳沖了過來。
「死!」
五十萬錢啊!
哪怕分一半也有二十五萬錢。
楊玄抬頭,眼神冰冷。
「撒比!」
沒人!
黃先生大喜!
剛收着的三分內息,盡數灌注到了拳頭中。
楊玄的臉被勁風吹的有些變形。
身邊一個隨從突然伸手。
一拳!
白皙的拳頭猛地迎上去!
呯!
只是一拳,黃先生就飛了!
隨從一按馬背,緊隨而去。
「不好!」
在屠裳三人的圍攻之下岌岌可危的陳先生愕然,隨即長槍奮力舞動,借着三人後退的機會,趕緊往後跑。
飛掠中,他抬頭看了一眼。
那個隨從已經追到了黃先生的身前。
黃先生張嘴吐出一口血,「你不該是無名之輩,報上名來!」
隨從微笑,把斗笠撇在後背上。
「老夫,寧雅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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