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那便見見。」
楊玄沒聽過韓勝這個名字,覺着應當是來套交情求援手的。
「可能是某個熟人的熟人。」曹穎笑道。
「老二呢?」楊玄今日沒見到王老二,有些奇怪。
「看雜耍去了。」
「使君,衛王來了。」
衛王進來,曹穎知趣告退。
「你新收的護衛不錯。」衛王坐下。
「也就那樣。」楊玄有些好奇他的來意。
「王妃要來。」
「嗯!」
楊玄滿頭黑線,心想王妃要來和我啥關係?
「你這個……夫妻團聚就好生團聚吧!」
衛王嗯了一聲,「她等了幾年,本王沒動靜,她此次前來,大概是要發泄這幾年的怒火,順帶……」
「女人有時候是會不講理,據說是往日積累了太多的不滿,那就給她發泄嘛!難道她還敢打你?」
衛王點頭,「敢!」
楊玄:「我同情你,但愛莫能助。」
衛王平靜的道:「她順帶來,大概是想和離。」
楊玄:「……」
「很奇怪吧?」
「不,很震驚。我在想,你究竟是幹了啥,讓王妃追到陳州來鬧和離?」
「沒幹啥,就是讓她失望了。」
楊玄搖頭,這事兒他沒法管。
衛王說道:「就是和你說一聲,晚些隔壁鬧起來,讓你家的護衛別管。」
當日午後,衛王妃帶着數十騎進了臨安城。
李晗一得消息,趕緊收拾了東西,「我去隔壁了,有事……也別喊人,自己受着。」
衛王擺擺手,「拿酒來。」
大門那裏傳來一聲慘叫。
「那女人來了!」李晗一個哆嗦,直接沖向圍牆,就這麼背着包袱爬了上去。
下面,一個虬龍衛拎着鐵棍子,冷冷的看着他。
李晗強笑,「我來尋子泰。」
虬龍衛用鐵棍子指指前面,「郎君在州廨,你走錯了地方!」
「來不及了!」李晗回頭看了一眼。
「見過王妃!」
那些護衛單膝跪下。
衛王妃手中拎着馬鞭,冷冷的走進了後院。
她看了李晗一眼,李晗下意識的就翻了下來,「我就躲躲。」
「伱來了?」
衛王放下酒罈子,伸手抹了一下嘴角,「隔壁是楊玄的住所,你不怕被他家人聽到那些話,那便直說。」
衛王妃淡淡的道:「皇子都想奪嫡,沒有這個念頭的不是男人。既然有了這個心思,遮遮掩掩的作甚?」
衛王看了她一眼,「你來,就是想和本王說這些?」
「你就封多少年了?這些年你一直想着如何奪嫡,可太子有一家四姓為羽翼,你一人如何能敵?如此,你沮喪低頭也就罷了。
如今太子成了廢物,你的對手就一個裝可憐的越王,可你在幹什麼?你在陳州躲着!」
李晗和虬龍衛就在牆邊。
「嫁給你不是我的本意,當初母親說了,兒啊!你若是嫁給個不想奪嫡,憨傻的皇子都好。可那衛王聽聞殘暴……
殘暴也不怕,可殘暴的皇子,他必然會摻和進去。阿娘就怕他摻和不成,最終把你也葬送了!」
「呵呵!」衛王笑了笑。
「你果然想奪嫡,如此我沒二話,既然要奪嫡,那就動手啊!勝者王,敗者寇,我都認了!
可你呢?在潛州三棍子都打不出個屁來!
後來更是躲到了陳州。這裏有什麼?有大軍?有謀士?還是說這裏有你奪嫡的臂助?什麼都沒有!」
衛王舉起酒罈子喝了一口。
衛王妃銀牙緊咬,極力壓制着怒火,「你即想奪嫡,又不肯進取,這般下去便是等死。你死了死得其所,可我呢?我和孩子憑什麼跟着你倒霉?跟着一個蠢貨倒霉!」
衛王抬頭,「夠了沒有?」
「沒夠!」
皮鞭揮舞。
啪!
衛王手中的酒罈子被一鞭子抽成了碎片,酒水弄了一身。
「賤人!」
砰砰砰砰砰砰!
李晗和虬龍衛在聽牆根。
轟隆!
李晗搖頭,「拆房子了!」
呯!
「可惜了那棵大樹!」
「啪!」
「好了,開始揭瓦了!今晚住哪呢?」
李晗發現虬龍衛很是平靜,甚至是有些……幸災樂禍。
「你覺着……該?」
「該!」
偽帝的狗崽子,死光了都不心疼!
這是虬龍衛的心聲。
隔壁消停了。
衛王妃的聲音傳來,「大郎病了,潛州唯一的名醫突然消失,說是跑了。」
「嗯!」
「找不到,大郎就得死!」
「嗯!」
「你嗯什麼?想辦法啊!」
「本王在想!」
「定然是楊松成那條老狗的人,或是你那好兄弟的人弄的鬼,若是大郎死了,他們一個都別想活!」
「本王知道了。」
「無用的男人!若是大郎不好,我此生再不想見你一面!」
「那就滾吧!」
衛王妃走了。
李晗翻過去。
衛王站在廢墟中發呆。
「此事定然是楊氏的手筆。」李晗分析道:「我覺得,此刻你該去尋訪名醫。」
「那醫者是當初本王從長安弄回來的,一直想回去,此次楊氏出手,不外乎便是想讓本王后宅混亂。」
「一個連後宅都不寧的皇子,難道還能讓大唐安寧?」李晗冷笑,「手段簡單,卻直指人心。」
衛王進去換衣裳,戴上巨刀,「本王出門了。」
「要不,讓子泰派人幫襯你一把?」
「許多事,一旦低頭了,以後就再難抬頭。」
……
五騎正在官道上疾馳。
四個渾身瀰漫着精悍氣息的男子,中間是一個神色惶然的中年男子。
「再快些!」
「到了長安就不怕了。」
他們一路瘋狂疾馳。
「好了好了。」第五日,看到一座城池後,四個男子渾身一松。
「裏面有人接應咱們,隨後就省事了。」
噠噠!
噠噠!
馬蹄聲快的不像話。
眾人回頭。
身後煙塵不斷。
「是馬隊,避開些。」
「不對,是……是一人!」
一人數馬,正在趕路。
「是衛王!」
「快跑!」
可衛王是一人數騎,在即將趕到城下時,攔截住了他們。
他渾身都是塵土,身後的馬兒疲憊不堪。
「衝進去就是生路!」
「殺!」
四人從馬背上飛掠而去。
中年男子苦笑看着雙方戰作一團。
城頭軍士們也在觀戰。
「快,令騎兵出擊!」
「那人中刀了!」
「他殺了一人!」
「好傢夥,竟然拼着挨一刀,也要斬殺那人,這是什麼深仇大恨?」
「哎!又中了一刀。」
「又挨刀了!」
「好,這一刀殺的好!」
「二打一,咱們的騎兵呢?」
「還沒來!」
這裏不是邊疆,折衝府早已名存實亡,府兵們都是混日子的。
「要不要下去幫忙?」
「幫個屁!你沒看那些人都是有修為的?你想立功你去,咱不送死。」
「哎!殺了一個了!」
「嘖嘖!那人挨了不少刀了吧!」
「最後一個了!」
「好!」
「這一刀,犀利!」
最後一個對手倒下,衛王走到了中年男子身前。
「大王,小人是被逼的。」
……
潛州,衛王府!
「再去請了醫者來!」
回到府中的衛王妃看到兒子依舊如故,不禁雷霆震怒。
「王妃,潛州有些名氣的醫者都來了。」
「那就去別處尋!」
衛王妃眼珠子都紅了。
「那人呢?」
眾人知曉她說的是衛王。
「大王還沒來。」
「無能之輩!」
衛王妃跺腳,「我去尋!」
呯!
外面的門被人一腳踹開,衛王妃大怒,剛想喝罵。
「大王!」
眾人紛紛行禮。
拎着醫者進來衛王渾身臭烘烘的,衣裳上都是深色的東西,臉上,頭上都是如此。
「都出去!」
眾人告退。
衛王看着衛王妃,「你也出去!」
衛王妃看到醫者回來,冷哼一聲,這才出門。
「大郎活,你活。」衛王把醫者放下,「大郎死,你死!」
「是!」
衛王坐在床榻邊上,雙眼密佈血絲。
他單手撐着下巴,身上的傷口裂開也不知。
醫者擅長治療衛王長子李璋的這種病,一番檢查,針灸和湯藥齊下,自信的道:「今夜必醒。」
衛王就坐在床榻邊上打盹。
半夜,他突然醒來。
床榻上的李璋緩緩睜開眼睛,看着他,「你是誰?」
李璋從娘胎裏帶來的毛病,有些呆傻。
實際上就是個傻子。
衛王起身,俯身看着他,「大郎,我是阿耶!」
「你是誰?」
衛王把他抱起來,就這麼在室內緩緩踱步,「阿耶從陳州回來了,來看大郎了。」
「阿耶是誰?」
「阿耶就是最親近的人。」
「那……那你為何不陪我玩?」
衛王身上的傷口再度裂開。
「阿耶在潛州,那些人就會來使壞,阿耶怕他們傷到大郎,所以就躲到了陳州去。」
「壞人嗎?」
「壞人。」
「那就走吧!」
「我天明再走。」
「那你走吧!」
「我天明再走。」
「你是誰?」
「我是阿耶!」
「阿耶是誰?」
孩子漸漸困了,就在他的懷裏入睡。
凌晨,衛王把孩子放在床榻上,出了房間。
外面,衛王妃一直在等候。
「好了。」
「嗯!」
衛王妃鬆了一口氣,壓低嗓門道:「若非你,大郎也不會遭此一劫。求求你,放過我們母子吧!」
「能放,我就放。」
「你說的!」
「我說的!」
衛王妃進了房間。
衛王出了王府。
「可有人窺探?」
「一直有。」
衛王目光緩緩轉動。十餘人正在周圍的角落裏躲着。
「他想抓住咱們。」
「城中寬敞,咱們散開就是了。」
「這個莽夫,笑死人了!」
「準備走,等他滾咱們再接着來。」
「哈哈哈哈!」
長笑聲中,有人喊道:「大王,我等告辭!」
衛王站在台階上,淡淡的道:「本王,留客!」
他舉起手,身邊的侍衛厲喝,「動手!」
密集的馬蹄聲從四周傳來。
「他竟然有埋伏!」
「撤!」
一番廝殺,十餘具屍骸被丟在王府前,三個活口。
「動手吧!」三個男子從容的道。
「大王,這是死士!」侍衛提醒道。
「拷打無用!」
「是啊!除非把魂魄給抽出來炙烤。」
衛王突然露出了微笑,「聽說過一等死法嗎?弄了樹樁子來,頂端削尖,樹幹剝的光滑,把賊人的谷道坐進去,大半日不得死,最後樹樁子從嘴裏穿出來……」
「那不是……楊使君的豎杆子?」
「弄幾個試試。」
大清早,衛王府前就豎起了杆子,三個不知是誰家的死士坐下去後,剛開始還堅強,不過一刻鐘後,就慘嚎起來。
「走!」
陽光照在王府前,恍若鬼蜮。
陽光也照進了臥室,正歡喜看着兒子醒來的衛王妃聽到侍女驚呼。
「這是什麼?血跡?」
衛王妃回身看去,就見地上許多條血線組成的圓圈,一條套着一條,一條重迭着一條。
她的腦海里浮現了一個畫面……
深夜,衛王抱着孩子在小聲說話,身上的傷口迸裂,鮮血順着身體往下流淌,隨着他的走動,在腳下拖出了一條條血線。
……
大清早起床,楊玄先摸摸周寧的小腹。
「還沒有孩子?」
周寧無奈的望天,「還沒。」
「我已經盡力播種了,哎!」
楊玄有些愁眉不展。
周寧說道:「此事得看緣分。」
「會不會是時辰不對?」
「無關時辰。」
「那……難道是姿勢不對?」
「趕緊起床!」
「換個姿勢試試!」
「大清早的,你別……」
大清早的,楊老闆紅光滿面,而楊夫人臉上也多了水色,看着嬌艷欲滴。
管大娘欣慰的道:「這小夫妻要如此才好!」
怡娘點頭,「規矩越多的夫妻,就越生分。」
「這話在理。」
「吃飯了!」
前院傳來了王老二的歡呼。
連管大娘都笑了起來,「每日早上聽到他的歡呼,我就覺着這日子有盼頭。」
她面色突然微變,「那個女人來了。」
怡娘已經看到了赫連燕,淡淡的道:「無需管。」
「就怕郎君經不住誘惑。」
「現在經不住,總比以後經不住好!」
「以後?」
「是啊!以後。」
以後郎君登基,後宮得充實一些女人。
現在就經歷一些誘惑,不是壞事。
赫連燕最近在接手一些事兒,半機密。
「燕啊!」楊玄打個哈欠。
赫連燕行禮,「那韓勝之事我問了押解的軍士,說是當陽郡公文思淼的幕僚,對府中侍女用強未遂,殺了人……」
「這不是敗類嗎?」
「那麼……可要我動手弄死他?」
「見見吧!」
早飯後,楊玄在前院見到了韓勝。
韓勝行禮,開口:
「使君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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