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海因里希在走廊里站了一會兒。燃字閣 http://m.ranzige.com
不用想也知道女王的暴怒是從何而來。海因里希知道自己失誤在哪裏,他習慣了像以前一樣,率先同女王分析諸事的弊端,然後再提出解決的辦法。他們曾經是最親近的師生,交談中完全不需要顧忌那麼多。
但現在,女王已經不願意聽了。
她能交付這份信任,也能將它毫不猶豫地收回去。
「海因里希先生。」
熟悉的聲音響起,海因里希抬頭看到凱麗夫人站在面前看他。她語氣疏離,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憎惡,將一個信筒交給遞給他。
「這是陛下給您的。」
青銅信筒冷冰冰的,海因里希緊緊地攥着它,那一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心底到底是怎麼想的……阿黛爾曾是他最優秀的學生,只除了一門課。他曾經希望她能夠像一名「海因里希」那樣狡詐,狠毒。
這原本是他們認為最簡單的一門課。
結果卻成了最失敗的。
目睹過無數污穢,阿黛爾越發公正嚴明。
這種特性在她成為女王后格外突出。她不吝嗇報答有恩於己的人,但也不會讓他們無止境地獲得權勢。然而,後者才是海因里希家族想要的——他們不想要一位公正的君主,只想要將帝國掌控在自己手中。
青銅信筒上的冰冷順着手心傳遍全身,海因里希分辨不清剛剛女王的怒氣是為了將他調離道爾頓的監視,還是……還是……
他不願意再想下去。
「她一直每門課都優秀得驚人,」海因里希聽到自己的聲音空洞地響起,他取出另一封信交給凱麗夫人,「把這個給她。」
沒等凱麗夫人再說什麼,海因里希已經加快腳步,匆匆離去。
………………
「您似乎格外反對我答應約翰八世的求婚。」
阿黛爾疲憊地靠在椅子上,她還維持着平靜的神情,但放在椅側的手攥得緊緊的,靜脈在半透明的肌膚下格外清晰,關節蒼白得可怕。
道爾頓看着她。
也許很多時候,憔悴會讓美人的魅力大打折扣,但這絕對不包括阿黛爾。陽光透過房間的玫瑰窗,落在女王的身上,空氣中的細小塵埃如黃金粉末般飛舞,她眉宇間的疲憊都化為金匠刻刀下神女的悲傷。
哪怕是在兵變之夜,道爾頓都未曾見過她流露這樣的神色。
或許是有的,但那是被掩蓋在黑暗與斗篷之下了。
道爾頓意識到,海因里希的確曾經對她十分重要。
他也聽說過阿黛爾和海因里希之間的一些事,阿黛爾曾經被她的父親逐出宮廷,在好幾年的放逐時間裏,陪伴在她身邊的只有那位雙頭蛇家族的年輕繼承人。很多人私底下猜測,女王對海因里希到底是什麼感情。
是將他視為兄長,還是父親,還是更進一步的……戀人?
剛剛那一箭怎麼沒能直接釘進那傢伙的顱骨里?
道爾頓難以克制自己的對海因里希的憎惡,裏面既有原本就存在的,對貴族的厭惡,也有新增加的成分——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的嫉恨。
「您反對的原因又是什麼呢?」
阿黛爾抬起臉,看他,或許是因為疲憊,她的聲音低微得幾乎教人聽不清楚。
道爾頓沒有立刻回答。
原因很多,比如約翰八世是徹頭徹底的舊神教信徒,比如雅格王國對羅蘭帝國的野心,比如……比如聽到她將有可能嫁給另一個人時,瞬間騰燒起來的怒火,正是那火指使他毫不猶豫將那封信撕碎。
「道爾頓,說說看。」
「您總不願意嫁給一頭散發惡臭的豬吧?」道爾頓聳聳肩,毫不掩飾自己對雅格國王的厭惡,「寧願相信惡魔的承諾,都好過他的合約。我敢打賭,在國會那群蠢貨想着怎麼讓他心滿意足的時候,他想着怎麼將您、將羅蘭拆吞入腹。」
阿黛爾沒有說話,看了他一會,一絲短暫的笑容從她臉上掠過。
道爾頓捕捉到了它,不由得覺得心情也奇特地好了起來。
「說得不錯。」她的聲音重新變回正常的平穩,「不過,正如海因里希所說,如果我拒絕了他的求婚,那麼羅蘭要迎來的可不是一位糟糕透頂的國王,而是一支艦隊了。您有什麼辦法應對它嗎?」
「莫爾傭兵剛剛抵達港口,還沒離開。」道爾頓說,「如果將十門火/炮歸還他們,並支付一定報酬,他們會幫助我們抗擊敵人。」
「勝率如何?」阿黛爾問,「我雖然不懂軍事,但我希望您能夠如實以告,要知道善意的謊言有時可比殘忍的真相來得要命。」
道爾頓遲疑了一下:「有獲勝的幾率,但不能與對方進行海戰,必須讓他們登陸。」
「那我們的港口有什麼呢?」阿黛爾問,然後又很快自己做出回答,「羊毛,紅酒,布匹……這是現在羅蘭最繁榮的地方,如今旱災未過,如果港口受到戰火摧毀,那我們要拿什麼來維持軍隊,來維持政府的運轉?而且,道爾頓,作為新神教信徒,您應該比我更明白港口對我們的意義是什麼。」
「我們需要盟友。」道爾頓說,一絲陰鬱從他臉上划過,「您還有另一個選擇。」
女王看着他。
話說出口的時候,道爾頓幾乎馬上就有些後悔了。他很快壓下了那一絲悔意,避開了女王的目光。
「與雅格王國為敵的不止羅蘭,我們的鄰國魯特帝國在兩年前確立新教為國教,約翰六世一直試圖攻打它。」道爾頓迅速地說,「魯特帝國的皇帝比約翰六世來得年輕,今年才二十四歲,並且還未結婚……與魯特帝國結盟能夠讓我們獲得一個強大的盟友,約翰六世的艦隊將在抵達海峽前,就不得不折返回去保衛自己的國家。」
「聽起來還不錯。」阿黛爾平靜地點了點頭,臉上沒有什麼異樣,「他長得怎麼樣?」
「……很英俊。」
「比你英俊?」
「……沒有。」
道爾頓咬牙回答,回答完之後,房間的氣氛變得凝滯起來。
「魯特帝國的大使什麼時候到的?」
「三天前。」
「那時候為什麼不告訴我?」阿黛爾的目光落在道爾頓的臉上,道爾頓感覺她像是想要尋找什麼,「又或者,你今天邀請我打獵就是為了說這件事?你想說服我嫁給魯特帝國的皇帝?對嗎?」
道爾頓沉默地注視桌面上被他扯碎的信。
為什麼三天前不說出來?
因為他當時廢了好大力氣,才克制拔出槍,朝着那傲慢的魯特帝國大使臉上打空子彈的衝動。他反覆告誡自己,女王與新教帝國聯姻,更有利於新神教派地位的鞏固,甚至能夠對國會造成更進一步的衝擊。
因為這個,他才沒有讓覺得阿黛爾已經成為魯特王后的蠢貨們滾回去。
但足足三天,他壓根就不想向女王提起這件事。
直到……直到該死的海因里希帶來了今天這個更糟糕的消息。
「請您過來一下,道爾頓先生。」阿黛爾輕柔地說。
道爾頓走到她身邊,她抬起手拽住他的衣領,將他扯向自己。那雙瑰麗的眼睛久久地注視着他,道爾頓能夠從其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影子……她可以用這樣的眼神,這樣凝視着的仿佛深愛着的眼神征服所有人。
這個念頭掠過腦海的時候,女王抬手將一根手指按在了他唇上。
她的指腹帶着他熟悉的溫熱,帶了幾分力道碾過他唇瓣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想起了那個在神像柱廊,充斥着血腥與角逐的吻。
——不要答應他的求婚。
這句話仿佛馬上要脫口而出。
啪。
又是一聲脆響。
阿黛爾收回了指尖因用力過度而泛白的手,猛地將他向後一推。她這記耳光打得比那天更重,道爾頓蒼白俊秀的臉頰瞬間出現了一個鮮紅的掌印——可以看出它的主人絕對用了十成力氣。
「你可以安排迎接魯特帝國使臣的儀式了,」女王背光坐着,「也可以開始安排婚姻談判了。」
道爾頓不確定自己是否看到一點水色從她眼中掠過,他向前走了一步。
「道爾頓,」阿黛爾說,「現在你也給我滾出去。」
……………………
凱麗夫人推開門,走到女王身邊。
阿黛爾靠在椅背上,思考着什麼,神色平靜至極,沒有半點疲憊、難過又或者憤怒。聽到凱麗夫人走進來,她抬頭露出一個微笑:「幫我把地圖取來,親愛的。」
凱麗夫人不僅替她取來了地圖,還替她取來一盆熱水,將柔軟潔白的布浸在水裏,然後用它輕柔地擦拭女王的左手——阿黛爾給道爾頓的耳光有些太用力了,此刻手掌泛紅。
「怎麼這次不哭了?凱麗。」
阿黛爾開了個玩笑,得到凱麗譴責的目光。
「您真打算嫁給魯特皇帝嗎?」
凱麗夫人猶豫了一下,還是將疑惑問出口,針對她的身份這個問題其實有些逾越了。但這麼多年相處,她與女王的關係早遠不止主僕。
女王是她的照看長大的公主,是她的主人,是她的信仰。而她是女王生命里不可分割的家人。
「只是聯盟而已。」阿黛爾漫不經心地說,展開了海因里希交給凱麗夫人的密信,「婚姻談判至少要兩年以上,等到合約正式簽訂,事情也早該解決了。」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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