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元芳開始 第兩百八十四章 《家和萬事興》

    「讓你請罪!讓你請罪!」

    弓嗣明先是勃然大怒,給好弟弟的衣衫上印滿腳印後,才開始聽後續發展。

    他越聽越是心驚,等到不久前另一座弓氏府邸死了人,更是驚呼出聲:「奉正死了?」

    這關注點和弓嗣光所料想的不一樣,他急切的道:「二兄,你還管那人的死活?現在的問題是,他謀害鄭刺史的獨子,又被人滅口,這事鬧大了,我們弓氏全族都會受到牽連啊!」

    弓嗣明眼眶一紅,怒聲道:「他是我們的弟弟,在族內也是才俊,他上吊慘死,你連半點反應都沒有?」

    弓嗣光也火了,拍案而起:「你當他們是族人,他們是怎麼回報的?個個都是白眼狼,這何止惹是生非啊,是要把我們往抄家滅族的絕路上逼!他死了,我要什麼反應,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弓嗣明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弟弟如此聲色俱厲,抬起手,再最終沒有揮下去。

    他苦惱的按了按額頭:「沒有道理啊,奉正為什麼要毒害鄭文明?圖的是什麼?莫不是李元芳設計矇騙你?但也不對,以他的權力,又聯合了鄭仁通,根本不需如此……」

    大腦一片混亂,好半仙后弓嗣明才強行冷靜下來,開始分析:「我們先假設,李元芳和鄭仁通合謀,要奪我弓氏基業!那他們之前肯定見過面,今夜是第一次見面是偽裝出來的,你將李元芳到鄭府時的過程仔細說一遍。」

    弓嗣光道:「也沒什麼啊,就是下仆通報,鄭刺史出面,我們入府談話。」

    弓嗣明的眼睛微微眯起:「鄭仁通是主動迎出來的,還是李元芳迎上去的?」

    弓嗣光回憶着道:「他就站在朱門口,是李機宜主動走過去的。」

    弓嗣明又詢問了好幾個細節,才緩緩道:「倒是符合鄭仁通的性格……」

    弓嗣光嘟囔了一句:「我就覺得不會假,鄭氏那麼看重名聲,他真要設下陷阱,也不會演一出讓兒子娶都知娘子的戲!」

    弓嗣明一怔,眼神黯淡下來:「我反倒沒你看得清楚,是啊,此事敗壞門風,鄭仁通是不會答應的。」

    他說完,沉默了許久,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弓嗣明不是無法分辨真假,只是心裏不願承認,下意識抱着幾分僥倖。

    現在僥倖戳破,他不得不正視族內的問題:「如果弓韜光真的要謀害鄭刺史的獨子,又是為了什麼?」

    弓嗣光篤定的道:「反正是大事,如果事情不大,他也不會被滅口,這顯然是做賊心虛嘛!」

    「大事……」

    弓嗣明沉吟片刻,突然道:「李元芳向你詢問了三弟的情況?」

    弓嗣光點頭:「是啊,他問旁支的事情是誰在管理,還知道三哥喜歡擺弄刑具。」

    弓嗣明又問道:「在你看來,李元芳是怎樣的人?」

    弓嗣光道:「他為人和氣,看得起我,又有本事,我很佩服他的!」

    聽着弟弟的語氣,弓嗣明閉了閉眼睛:「盛名之下無虛士,此人當真厲害,如果我所料不差,他應該是已經有了幾分推測,才會放你回來,否則就是士兵圍住府邸了,好狠的手段啊!」

    弓嗣光露出不解。

    弓嗣明道:「還不明白麼?李元芳是想我弓氏內鬥,讓我們自己打自己!」

    弓嗣光臉色變了:「二兄的意思是……三哥?他是主脈啊,豈會跟旁支的賊人攪和在一起?」

    弓嗣明怒了:「什麼主脈旁支,主脈看不起旁支,旁支嫉恨主脈,正是因為你們這般,才不成氣候!」

    「別的時候也就罷了,現在外人都盯上了我弓氏了,關鍵時刻,必須一致對外,萬萬不能被李元芳利用!」

    「你去將老三帶來,我相信他明白這個道理!」

    弓嗣光乖乖起身,一溜煙跑了出去。

    但到了堂外,他腦海中突然浮現出臨行前,李彥最後的交代。

    小心自身安全,賊人狗急跳牆,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他遲疑了片刻,招來僕從:「你去把我的草上飛牽來。」

    僕從很快將通體紅色的猞猁帶了過來,弓嗣光揉了揉它的腦袋:「你平日裏勁那麼大,關鍵時刻,進去保護二兄吧!」

    猞猁瞪着溜圓的眼睛,愣愣的看着他。

    弓嗣光嘆息:「你如果能像李元芳的貓兒,那麼有靈性,該有多好……別管你能不能聽懂了,進去!」

    將猞猁送入堂內,弓嗣光又讓僕從去尋弓嗣業,自己則找了間屋子,遠遠看着中堂的動靜。

    等着等着,頭就垂了下去。

    「zzz……zzz……」

    ……

    等到弓嗣業走進中堂,洛陽城中的鼓聲開始響起。

    自從洛陽被定為東都,鼓聲就和長安同步,每天清晨都會匯奏成一篇熱鬧非凡的樂章,迎接着新一天的太陽。

    而弓嗣業這個時候才回來,顯然是徹夜未歸,得到消息後匆匆走進屋內。

    弓嗣明端坐,猞猁在邊上趴着,眉宇間難掩疲倦,目光卻是凌厲無比:「跪下!」

    弓嗣業臉色微變,也沒說什麼,跪了下去。

    弓嗣明一字一句地道:「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弓嗣業搖頭道:「我不知兄長在說什麼,我昨夜……」

    「住嘴!!」

    弓嗣明直接打斷:「你知道不知道,刺史府已經給我弓氏下了通牒,三天之內,若是不給一個交代,鄭仁通和李元芳就要動手了!」

    弓嗣業神情頓時變得陰沉起來,冷聲道:「他們敢!我弓氏控制着洛陽的漕運,不僅河南的物資,就連關內的糧草,也要漕運供給,太子帶百官來洛陽是為了什麼,還不是因為關內大災,這個時候他們絕不敢妄動!」


    弓嗣明慘然道:「所以你承認了?是你害了奉正?」

    弓嗣業閉上嘴。

    弓嗣明道:「奉正去毒害鄭仁通的獨子,是受你支持,目的是刺激鄭仁通?我之前問你旁支有沒有事情,你回答我並無大事,現在就別再謊言誆騙了……說吧,到底是為什麼?」

    弓嗣業沉默片刻後道:「是洛州的軍田,被我弓氏子弟侵佔了些。」

    弓嗣明身軀猛然一晃,嘶聲道:「洛州的軍田,是河南道最優的良田,能分到這些田地的,都是軍中的關鍵人物,你們竟敢侵佔?侵佔的是哪一塊?」

    弓嗣業道:「北衙百騎的那片,最初就是弓韜光幹的好事,他害怕被發現,過來求我,我無奈之下才幫他遮掩。不料有人輾轉告到了鄭仁通那裏,他要詳查此事,又是弓韜光提出了毒害鄭輝的計劃,我不得已之下才同意的……」

    雖然弟弟將責任撇個乾淨,但弓嗣明聽到一半,就搖頭道:「行了,不要再編下去了,你不是這樣的人。」

    「老五對於旁支的厭惡是擺在臉上的,你是放在心中的,平日裏還能巧言哄騙,得到他們的擁護。」

    「其實這樣也夠了,無論真心還是假意,只要團結,家族就能壯大發展,等我弓氏有了實力,再助各支分房便是。」

    「可你現在這麼做,是要把全家往絕路上引啊,老五從小就頑劣,關鍵時刻都知道好歹,你怎的還不如他?」

    弓嗣業咬牙道:「兄長,事已至此,再說什麼真心假意,也沒用了,我們得想辦法渡過難關。」

    弓嗣明點頭:「好,好,我想聽聽你準備怎麼辦?」

    弓嗣業道:「既然鄭仁通和李元芳認定了我弓氏,那衝突不可避免,好在我也有準備。」

    「近來北市碼頭堆積了大量的船隻,那是我有意留下的,運送糧草的船隻都被堵住,他們若是想趕盡殺絕,那我們也不必客氣,一把火燒起來。」

    「到那個時候,刺史府救完火後,得考慮重新運糧,哪裏顧得上這邊,我們就有時間毀滅一切罪證。」

    「而讓漕運重新運作起來,又離不開我弓氏的支持,大不了再捐些錢物,是有機會安然度過此劫的……」

    弓嗣明聞言閉上眼睛,沉默下去。

    見他久久不發一言,弓嗣業道:「兄長,你覺得如何?」

    弓嗣明終於開口,顫聲道:「來人!」

    數名健碩的僕人從堂外走了進來,其中還有兩名黑漆漆的崑崙奴,都用官話道:「阿郎!」

    弓嗣明指着弟弟:「將他拖下去,關起來,你們輪流看管,不准他與任何人接觸!」

    弓嗣業變色:「兄長,你怎能這麼做?」

    弓嗣明顫聲道:「是你逼我的,我必須保全弓氏,我族數十載基業,不能毀於你這賊子的手中!」

    弓嗣業面目猙獰起來:「兄長,你喚我為賊?你為了這個家,我也是為了這個家!」

    弓嗣明已經沒什麼力氣了,擺了擺手,以示僕人將他帶下去。

    可就在這時,旁邊的猞猁突然睜開眼睛,齜牙咧嘴,作出警告。

    遲了。

    一道身影突然閃入,來到被僕人壓住的弓嗣業身後,手中雪亮的光輝一閃。

    弓府的幾名僕從,連慘叫聲都發不出,就被割斷喉嚨。

    壯實的崑崙奴反應相對快些,卻是並不護主,倉皇着就要逃跑。

    然後聽到厭惡的聲音響起:「鬼一樣的怪物!」

    光輝連閃,他們剛剛跑了幾步,身上就佈滿了橫七豎八的血痕,無力的軟倒下去,喉嚨被割斷,發出恐懼到極致的嗚咽,然後漸漸沒了聲息。

    眼見府上精心挑選出來的奴僕被如此虐殺,弓嗣明渾身發寒:「你是誰?」

    出手者戴着一種寬檐的帽子,帽檐上垂下長長的罩紗,把全身都遮住。

    只能看出身材中等,不高不矮,手中則持着一柄長刀,刀尖下垂,滴着鮮血,聲音冷淡:「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只要知道我是幫你的弟弟的!」

    弓嗣明看向起身的弟弟,慘然道:「看來你早有準備了!」

    弓嗣業低聲道:「請兄長原諒,我沒有回頭路了……畜生你敢!」

    卻是猞猁撲了過來,速度極快,張口就咬了過來。

    然而黑衣人手中的刀朝前一遞,就將猞猁的爪子斬斷:「嘿!還挺凶!」

    刀光一閃,猞猁的身體被挑起,狠狠甩了出去。

    眼見五弟最寶貝的猞猁破開窗戶,砸落到院子裏,弓嗣業也怔了怔,沉聲道:「行了,不要傷害我兄長!」

    黑衣人冷笑:「你現在動婦人之仁,真出了事,怕是要追悔莫及!」

    弓嗣業道:「這不是婦人之仁,弓氏是以我兄長為首,我還無法取代他,你現在動了他,才要追悔莫及!」

    黑衣人哼了一聲,身形一閃,倏然間消失不見。

    弓嗣業抿了抿嘴,用繩子將弓嗣明捆住,塞好布條:「兄長,對不住了!」

    弓嗣明嗚嗚着想要說什麼,卻只能眼睜睜看着這個一向乖順的弟弟,將自己綁好,舉步走了出去。

    與此同時,弓嗣光親眼看着自己的猞猁,掙扎了片刻,不再動彈。

    他第一時間就想衝過去,可想到二兄的命,全族上下的命,硬生生停了下來,渾身顫抖。

    最終,弓嗣光捂住了嘴,轉過了身,朝後院快步走去。

    府內已經被動員起來,遠遠可以聽到弓嗣業的聲音在吩咐着什麼。

    而他起初腳步還正常,勉強維持鎮定,下仆也不敢打擾。

    等出了院子,才一路飛奔。

    到了鄭府的後門,弓嗣光更是淚水狂涌,拼命拍打:

    「李機宜!李機宜!他們囚禁了二兄,還殺了我的草上飛!我的草上飛啊!!」



第兩百八十四章 《家和萬事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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