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之前把競拍對手幹掉這種事,對於江湖人而言,實在是太正常了。
公孫靜也知道請的這十二個貨沒一個好東西,對於他們的自相殘殺並不奇怪,他只想把東西賣出去,完成上司交代的任務。
半路殺出個呂雲澄,只能暗叫倒霉。
呂雲澄願意開價,自然是千好萬好,呂雲澄想要掀桌子強搶,他也只能認栽。
人家連青龍老大都不怕,怎麼可能怕他個分堂堂主。
「公孫堂主不必擔心,我這人一向是別人敬我一尺,我便還別人一尺,只要你不主動找死,我就是個看戲的。」
「多謝呂公子,多謝呂公子……」
公孫靜嘴上道謝,心中卻七上八下,只盼來的那幾個人有點眼力,千萬別招惹這位煞星。
說話功夫,首位客人已經到了。
公孫靜舉起酒杯,對着院外一株大榕樹笑了笑,道:「久聞苗幫主有江海之量,既已來了,為何還不下來共飲一杯?」
榕樹濃陰中,響起了一陣夜梟般的怪笑聲,一條人影利箭一般射下來,落在地上時卻輕得像是四兩棉花。
這人獅鼻闊口,滿頭赤發,耳垂戴着三枚金環,人已落地,金環還在不停地「叮噹」作響,正是赤發幫幫主,「火焰神」苗燒天。
「公孫堂主不是只請了我們麼?怎的還有別的客人?」
「我有一位朋友得了頭疼病,我聽說這裏有人最會治頭疼病,就過來看看。」
「哦?不知閣下的朋友是誰?」
「陸小鳳,四條眉毛陸小鳳,他最近要成親,忙的腳不沾地,頭疼無比,若是苗幫主會治頭疼病,麻煩去給他治治。」
苗燒天心說我特麼要是能惹得起陸小鳳,在場所有人都會得頭疼病,哪用得着帶錢來。
你特麼是沒事找事麼?
剛想發作,卻聽公孫靜咳了一聲,道:「苗幫主,忘了給你介紹了,這位是呂公子。」
「哪個呂公子?」
「苗幫主玩笑了,江湖上有幾個呂公子,你難道不知道麼?」
苗燒天面色一變,趕忙拱手施了一禮:「原來是劍魔當面,呂公子既然看上了那東西,我這就走,這就走……」
和呂雲澄相比,他不過是個三流貨色,莫說動手,連放狠話都不敢。
只求呂雲澄當他是個屁,讓他趕緊走。
「我不知道什麼這個東西那個東西,我只是來找人治病的,其餘的隨你們,和我沒關係。」
苗燒天的腳步頓時停下,道:「當真?」
公孫靜佯怒道:「呂公子何等樣人,怎會和咱們開玩笑。」
苗燒天思慮片刻,終歸還是沒能擋住孔雀翎的誘惑,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了下來。
嘴上笑嘻嘻,心中卻把公孫靜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三杯酒下肚,一陣馬蹄聲傳來,苗燒天道:「小張三來了。」
話音未落,一個人已越牆而入,此人身穿雪白的急服勁裝,特地將衣襟敞開,露出堅實強壯、比衣裳更白的胸膛。
正是白馬幫幫主白馬張三!
不等白馬張三開口,苗燒天已經大笑道:「小張三,來來來,給你介紹一位武林豪傑,這位公子便是大名鼎鼎的劍魔呂公子。」
白馬張三轉頭就要跑,轉念一想,苗燒天既然也在這裏,想來沒什麼問題。
笑呵呵的上前見禮,找了個位子坐下,把公孫靜十九到三十六代老祖罵了個遍。
又過一會兒,太行刀客趙一刀,萬金堂朱大少分別到來,公孫靜的老祖也被罵到了七十二代。
公孫靜自然知道四人的想法,但只要他們肯掏錢,便是罵到七百二十代,他也絲毫不在意。
太行山有好幾伙太行盜,趙一刀就是其中一夥兒盜匪的首領。
不過他不喜歡匪號,便改山寨為「快刀幫」,他也從「大當家」變為「趙幫主」。
朱大少爺是個面白無須、痴肥臃腫的白胖子,比朱停還要肥,還要胖。
從門口走到酒桌,就這麼十幾米的路,他已經氣喘吁吁,坐下之後擦了擦汗,道:「好長的一段路啊,累死我了。」
朱大少爺身邊跟着一個保鏢。
保鏢又高又瘦,焦黃臉,兩隻眼睛凹了下去,像是個癆病鬼,但腳步卻極輕健,腰上掛着對寒光閃閃的東西,仔細一看,竟是對弧形劍。
呂雲澄看他越看越眼熟,細一思索,想到了此人身份。
當初朱停得罪了青衣樓,青衣樓派出殺手來殺他,那個殺手據說姓「衛」。
青衣樓覆滅後,姓衛的殺手不知所蹤,青龍會卻多出一條名叫「衛天鷹」的青龍。
呂雲澄當時看過那個殺手一眼,記下了他的氣息。
保鏢雖然極力隱藏,但呂雲澄還是能感知到,他就是那個殺手,也是十二青龍中的衛天鷹。
時間已經太過久遠,具體的人物細節呂雲澄早已忘記,只記住了白玉京和袁紫霞,但既然十二青龍偽裝潛藏,其中必然有鬼。
朱大少道:「人已經到齊了,貨呢?」
公孫靜道:「當然有貨的,只不過……」
苗燒天道:「只不過怎麼樣?」
公孫靜道:「青龍會做生意,一向規規矩矩,講究的是童叟無欺,現金交易。」
苗燒天道:「好!」
他一拍手,那九個麻衣赤發的怪人,就已忽然自黑暗中出現,每個人手裏都提着個麻布包袱,分量顯然不輕。
苗燒天亮了家底,白馬張三不甘示弱,也亮出了家底,他有寶馬載貨,帶的金銀更多。
趙一刀是個盜匪,家底自然比不過兩人,主動退出,只餘下朱大少爺。
朱大少爺晃悠着肥胖的小手,道:「我沒帶錢,我說的話就是錢,無論你們出多少,我都多加一百兩。」
「呂公子要出價麼?」
「我說過,我只想看戲,不過如果我在這兒,你們應該不會放心拿貨,給我開個房間,我要去睡覺了。」
公孫靜示意了一下,立刻有兩個侍女把呂雲澄帶去上等客房。
呂雲澄一走,眾人立刻覺得輕鬆了很多。
雖然呂雲澄一直強調自己在看戲,沒有別的意思,安安靜靜的喝酒吃菜。
但只要人在這裏,他們就不敢有任何別的動作,連說話都不敢大聲,生怕那劍匣打開,彈出一把劍,治好他們的頭疼病。
呂雲澄前腳剛走,苗燒天就要治朱大少爺的頭疼病。
可他沒想到,這個胖的好似一個肉球,走三步路就喊累的大胖子,武功卻還在他之上。
只是輕輕一揮手,便奪走了他耳朵上的金環。
耳後乃是要害部位,輕輕一觸便能取人性命,也有高深擒拿手,更夠靠着拉耳朵,如狗拉腸子一般把腦內組織拉出來,「趨魂迥源奪命手」便有類似的招式。
朱大少爺這一招雖然狠不過「趨魂迥源奪命手」,卻也足夠澆滅苗燒天的囂張氣焰。
公孫靜見眾人已經談好,便帶着他們去拿孔雀翎圖紙。
三道鐵柵欄門,十三道機關埋伏,外加十七把鎖,公孫靜自信便是司空摘星想要潛入這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當他把箱子打開之後,卻發現裏面只有一張字條,上面寫着九個字: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
「唔~嘔~」
公孫靜渾身抽搐,一口鮮血嘔了出來,摔倒在了地上。
苗燒天不屑的說道:「公孫靜在江湖上也算一號人物,怎麼會被一張紙條給嚇死。」
朱大少爺道:「如果他不死,那就要試試青龍會一百九十六種刑具了。」
「能無聲無息闖過這些機關,並打開這十七把鎖的人,江湖中有幾個?」
「應該不超過七個。」
「呂雲澄剛好就是其中一個。」
「他曾經和陸小鳳潛入到了南王府的寶庫。」
「他和司空摘星、朱停都是朋友,開鎖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他的輕功高深莫測,踏雪無痕,落地有聲。」
「為什麼是有聲?」
「因為花滿樓是他的朋友,他從不使用無聲的功夫。」
「不使用不代表不會,能做到踏雪無痕,就能做到落地無聲。」
「花滿樓不在這裏,有聲無聲無甚關係。」
趙一刀、白馬張三、朱大少爺、苗燒天四人你一言我一語,似乎已經認定了是呂雲澄盜取了孔雀翎圖紙。
白馬張三道:「洛馬的破馬刺快如閃電、變化無窮,在他手中卻沒有走過一招。」
朱大少爺道:「峨眉掌門獨孤一鶴刀劍雙殺、所向披靡,最終倒在了淚痕劍下。」
苗燒天道:「甲子童子功的金鐘罩,我便是再苦練一百年,也絕對不可能打破。」
趙一刀道:「六扇門第一神捕金九齡,我便是帶上全部兄弟,也萬萬不敢招惹。」
「青龍老大奈何不得他。」
「西門吹雪奈何不得他。」
「葉孤城也奈何不得他。」
「所以,就算真的是他偷的,我也沒有任何辦法,還好我只是白跑了一趟,沒有虧什麼。」
白馬張三暢快一笑,道:「你們願意爭就去爭,願意搶就去搶,請恕我不奉陪了。」
朱大少爺道:「我來的時候,看到了另一個有能力做到這些事的人。」
「誰?」
「白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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