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夢舉着尚同墨方,蹦蹦跳跳的走到庖丁身前,遞給庖丁。
庖丁快速把尚同墨方打亂,隨後遞給曉夢。
曉夢道:「爹爹說過,萬事萬物均有獨特的規律,只要能夠找准規律,再怎麼複雜的謎題也可以輕鬆解開。
就好似解牛刀法,找准骨頭和骨頭間的縫隙,順着肌肉的紋理出刀,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於遊刃必有餘。
此物牽一髮而動全身,每一次旋轉,看似越來越複雜,實際上卻有跡可循,符合數算規則,解法早有定數。」
曉夢在呂雲澄身邊,是喜歡撒嬌的小孩子,面對旁人,更像一個小大人。
庖丁面目並不兇惡,但也是身高體胖,膀大腰圓,瞪起眼睛的時候頗有幾分威勢,曉夢卻毫不在意,竟如同師父一般給他講課。
口中講述,雙手不停,在庖丁驚駭的目光中,快速把尚同墨方恢復成了原樣。
「這……這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是,但我只會解,不懂為什麼,這些道理都是爹爹教的,我爹爹什麼都懂,最厲害了。」
「那你是怎麼想出來的呢?」
「我就是靜下心玩,有一次完全的沉浸其中,不知怎麼的,就給解開了,爹爹說那叫忘我狀態,是一種悟道。」
渾然忘我!
這么小的孩子,就能達成這種狀態麼?
庖丁心中越發驚駭,看向呂雲澄的目光,隱隱多了幾分恐懼。
這一家子人都是怪物吧!
呂雲澄吃着宮保雞丁,笑道:「別的菜我吃過味道不相上下的,但這道宮保雞丁,刀工火候無可挑剔,真乃天下無雙。」
庖丁道:「人生能有一樣被譽為『天下無雙』,已經足夠感到知足了。」
呂雲澄道:「其實我一直都覺得,廚藝屬於文活,百人百味,千人千味,想要讓人尊為第一,比武功更難。」
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由於脾氣秉性不同,文活想要讓人評為第一,是非常非常困難的。
但武活不同,只要打一架,便能輕鬆分出高下。
至於心法克制、身體狀態,那都不是問題。
輸就是輸,贏就是贏,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有一山高。
不服輸就回去努力練武,想辦法把失去的面子找回來。
如果殘了、廢了、死了,那也沒什麼好說,混江湖的第一天,就該有這種覺悟。
庖丁道:「文活也好,武活也罷,第一也好,第二也罷,只要能讓人吃的開心,作為廚子,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喜歡你這種心態,也很喜歡你做的菜,作為回報,你可以問我一個問題,或者請我幫你做一件事。」
「我確實有一個問題,但這個問題不方便當着孩子的面講。」
「曉夢,回小聖賢莊,等會兒我哄你午睡。」
曉夢嗯了一聲,回了小聖賢莊。
「呂宗主讓曉夢獨自回去,不怕遭遇偷襲刺殺麼?」
「從這裏到小聖賢莊,任何一處位置都是我的攻擊範圍,除非荀夫子親自出手,否則沒人能夠傷到我的女兒。」
荀子何等人物,就算和他說曉夢是天魔轉世,他也會想辦法教化,而不是辣手偷襲。
事實上,諸子百家的高手大多比較有格調,底線相對比較高,濫殺無辜之事,是非常非常少的。
呂雲澄把先天破體無形劍氣練到大成後,已經可以把劍意封印在玉佩飾品中,雖然不能如同戰神殿般千古留存,存留一兩年卻無問題。
任何人想要偷襲曉夢,都會遭到劍意的反殺。
哪怕鬼谷子以「合縱連橫」偷襲,都能留有兩三秒鐘的迴旋餘地。
在這個距離,兩三秒鐘的時間,足夠呂雲澄虛空凝結數百道無形劍氣了。
庖丁自是不懂這些,不過看呂雲澄自信滿滿的樣子,也沒有多說什麼。
「呂宗主應該已經看出來了,我是墨家弟子。」
「其實我覺得你更像是農家弟子,他們種植糧食、畜養牲畜,你把糧食和牲畜做成菜,沒有比這更合適的。」
「墨家和秦國是有仇的。」
「你錯了,和秦國有仇的是燕丹,不是墨家,墨家是諸子百家之一,是思想理念,而不是一個門派,更不是一個具體的人。」
「墨家是思想理念,墨家巨子卻是具體的人,和秦國有深仇大恨的人。」
「所以呢?你想為你家巨子復仇?那你為什麼不在飯菜中下毒,試試能不能把我這個大秦國師毒死?」
「國師武功通天徹地,區區毒藥又有何用?」
「儒家有不少弟子想去秦國為官,他們不能辟毒,小聖賢莊的飯菜均由你負責,一把毒藥下去,至少能毒死幾百人。」
「呂宗主會在寶劍上淬毒麼?」
「不會。」
「呂宗主是真正的劍客,不會在寶劍上淬毒,我是真正的廚子,也不會在飯菜中下毒。」
「所以呢?你難道還想和我動手不成?」
「我做菜是一把好手,動武怕是奈何不得呂宗主一根手指頭。」
「那你想要做什麼?」
「我想知道,墨家上代巨子,到底是被誰刺殺的。」
「墨家有這個疑問的,應該不止你一個吧?」
「如今墨家大部分管事是燕國人,有疑問又能如何?」
「說這句話,證明你已經認定,這事和燕丹脫不開關係,事實上也確實脫不開干係,你想聽我講一個故事麼?」
「傳聞呂宗主不僅武功淵深,學識淵博,還非常擅長講故事,看來我老丁,今日也有福了。」
「這個故事的名字,叫做『水滸』。」
呂雲澄把梁山聚義的故事簡單複述了一遍,說完晁蓋之死,問道:「你覺得殺死晁蓋的,是史文恭還是宋江?」
庖丁嘆道:「是史文恭也是宋江,不是史文恭也不是宋江,晁蓋之死的關鍵不在於兇手,而在於內部大部分的反對者。
在一個大型的組織中,如果絕大多數人都反對首領,首領要麼退位讓賢,要麼就只能去死了。」
「不愧是能在儒家眼皮底下潛伏這麼多年的人,果然有幾分見識,你不覺得墨家的情況和梁山很類似麼?」
「你和東皇太一,早就已經預料到這種場面了吧?」
「燕丹為人輕而無謀、怒而無定、志大才疏,六指黑俠覺得他是寶貝,是墨家崛起的希望,實際上不過是引狼入室罷了。」
「有沒有具體的證據?」
「沒有,不過如果你願意投靠我,我可以幫你查清楚,並且幫六指黑俠復仇。」
「我這麼值錢麼?」
「我方才說過,我平生最好口腹之慾,為了一個技藝高明的廚子,辛苦一些也是應該的。」
庖丁思慮一會兒,道:「你方才還說,有新奇的菜譜。」
「不僅有新奇的菜譜,還有能夠提高味覺靈敏的秘術,讓你的廚藝更加精進。」
《黑天書》的諸般神通中,如果把劫海定在舌頭,可以修成「嘗微舌」,大幅度提升味覺靈敏,獲得無與倫比的廚師天賦。
據說練成嘗微舌的人做的菜,能夠讓人吃的把自己活活撐死。
當初在《大唐雙龍傳》研究出黑天書這種讓人一步登天,並且還忠心耿耿的絕學,呂雲澄並未大加推廣,只當是一門輔助武功。
庖丁具有很強的廚藝天賦,若是可以修成嘗微舌,日後能夠成長到什麼地步,簡直難以想像。
反正對於呂雲澄這個吃貨而言,成長程度越高越好。
呂雲澄緩步出了有間客棧,留下庖丁一個人默默思索。
在小聖賢莊停留半個多月,把需要的藏書都看完,呂雲澄帶着曉夢回了秦國。
想要查清真相,要麼進入墨家機關城,擒拿燕丹,威逼他說出真相,要麼找尋當初的參戰人員。
庖丁是墨家弟子,不可能把機關城的隱秘暴露出去,但區區一座機關城,想要攔住呂雲澄,也是絕不可能。
回到秦國不久之後,呂雲澄便帶着一眾公輸家弟子,直奔墨家機關城。
墨家機關城是墨家的總壇,隱藏在群山之中,依山而建。
那裏地勢奇特,方圓百里都是陡峭的懸崖深谷,猿猴難攀,下方環繞着湍急奔騰的滔滔江水,水裏暗礁亂石密佈叢生,船隻航行,經常觸礁船毀人亡。
更為奇特的是,機關城上方還有變幻莫測的雲海,氣候時晴時雨,即便是飛鳥,也常常迷失在茫茫雲霧之中。
機關城內部遍佈機關,由墨家歷代巨子苦心經營而成,是墨家機關術的結晶,裏面還有墨家歷代高人的思想語錄、機關造物、武功秘籍甚至是兵法韜略
不僅如此,機關城的整體構造類似於「陣法」,能夠把自身氣機掩蓋。
強如東皇太一,也無法通過占星之類的手段,判斷機關城的位置。
藏得太深也是機關城的缺陷,無法用卜算來推斷,可以用地圖來推斷。
作為當世最頂尖的軍事大家,東皇太一用幾幅精細的地圖做對比,隨後逐一分析、排除,很輕鬆便確認了機關城的具體位置。
以前沒去,是怕引動內心的殺戮欲望,現在沒去,是因為呂雲澄已經替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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