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着手指頭,驍王已經走了有四日了,不知面聖是否順利。
北地天寒,雖然離赴任的時日尚早,倒是要早早備出禦寒的衣物。
魏總管找來的皮貨商進了一塊上好的貂皮料,便是送來給飛燕過目,挑選下毛色,再揀選下時下流行的款式,好一併裁製出來。
「側妃您看,這塊皮料可好?一水的雪白,不帶一絲的雜毛。
」魏總管指了指這皮料說道。
飛燕伸手摸了摸那皮料,因是送到王府里的,皮料商拿來的也俱是特殊硝制的皮料。
皮板薄而柔軟,縫製成斗篷上身也顯得利落好看。
畢竟那些個達官貴婦有幾個能如獵戶樵夫一般整日地呆在冰天雪地里討要生活?出門暖轎馬車,入門地龍手爐,都是凍不着的,穿着這皮裘追求的也不過是個貴氣逼人罷了,是以這些個皮料沒一個是厚重的。
飛燕來回摸了幾下,搖了搖頭,對魏總管說:把這些個都送回去吧,告訴那商人,這些皮料太輕薄了,二殿下此去的乃是漠北之疆,那的冬天可不似這淮南,可是要將人的耳朵凍掉的,二殿下又愛騎馬,更要備下能抗風的冬衣了。
讓他再送些皮料來,毛針要夠密,皮板也要厚實些。
」 魏總管一聽連忙稱是,可是心內卻是暗暗的佩服:這側妃的心思也是夠細的,竟是連這一點都想到了,莫不是去過北地?不然怎麼會想到這點? 將魏總管要將皮料帶走,飛燕想了想又叫住了他:「這些個皮料也不用全退回去,那塊純白色的給安慶公主預備着制一件半氅,盤扣就用前些日子新收的那幾塊鎏金鳳尾石,一會你將剩下這些再送到大公主的院子裏,讓她挑選出中意的,也一併制了吧!」 魏總管也是一一記下。
那個樂平公主就是個惹事的禍水,可是面上的恭順還是要維持的,如今她寄住府上,府內製冬衣,不帶上她的份兒,反而落人的口實,飛燕不欲在這些小事上讓人挑理,倒是逐一都交代到了。
過了一會,魏總管卻又慌慌張張地回來了,小聲地說:「側妃,方才奴才送皮料過去,那柳媽正巧要出來,她……她說駙馬爺剛剛來過了……」 飛燕頓時微挑眉毛,王玉朗竟然來過了?為何她竟不知? 魏總管看着飛燕驚訝的樣子,連忙道:「公主所在的宅院因着在王府一隅,離大門較遠,是另有個偏門的,原是為了失火時疏散之用,後來,加固王府時,奴才怕有宵小混入,命人用鐵鏈木板將它封住了。
結果那樂平公主今早晨命人將那門封給卸下來了,王駙馬就是從那門進來的,他在的時候,柳媽因着在門下伺候着,走脫不得,他走了後,這才出來準備告知側妃……」 「柳媽有沒有聽到他們說了些什麼?可是有吵起來?」 魏總管連忙搖頭道:「那倒是沒有,兩個人都是和和氣氣,尤其是公主好像還挺高興的樣子。
」 飛燕騰地站起身來,準備去見樂平公主,可就在這時,卻聽有人來報:「樂平公主請側妃過去一趟……」 等飛燕來到樂平公主的院子裏時,便看見那樂平正是一臉愜意地命着侍女們收拾打點着行李。
「公主,您這是……」 樂平坐在藤製的搖椅上,身後的侍女朧月正給她輕打着扇子:「駙馬爺說在驍王府畢竟給二哥添了麻煩,他已經在淮南買下了府宅,讓本宮去那裏靜養。
」 看飛燕微微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樂平竟是有些得意地笑了:「怎麼?傻了?有什麼可意外的,你也好,母后也罷,都是有些大驚小怪!就算本宮肚子裏這個不是他王玉朗的又怎樣?難不成還能鬧到皇上那去?他還要不要自己的仕途前程了?駙馬爺說了,像是安心待產,以後待孩子出生了,他會尋個妥當的由頭,給孩子尋個養父母一併帶入京城的,免得本宮對孩兒相思苦楚。
」 深吸了一口氣後,飛燕才又小心翼翼地問道:「公主你可是要想好了,當真是要隨駙馬爺離開?」 樂平接過侍女香桃遞過來的果盤,撇着嘴兒道:「不走,難道是留在這兒,看你一個小小側妃耍着威風?哼……」 飛燕沒有接着問下去,既然是駙馬爺親自來接人,莫說她是小小側妃,就算是驍王在此,也沒有阻止妹婿來接自己妻子的理由。
當下便是不再多言,可是安慶公主卻是不肯走的,撅着嘴要留在二哥的府里,樂平向來對她這個小妹也是沒有什麼耐心的,所以也是懶得帶她的,將小公主就留在了驍王府上。
公主帶走了自己的貼身侍女,至於柳媽這些驍王府的下人自然是要留下。
可是有個侍女卻是自願請命要隨着樂平公主離開,前去魏總管那討要自己的身契。
魏總管瞟了眼這個朧月的,也都是不知這個侍女得了那樂平什麼好處,竟是一門心思地要隨了那公主離開驍王府。
更何況那公主都沒有開口,她倒是眼巴巴自己來要了,虧得還是個識文斷字的呢!早知是這等養不熟的,他也是不會將她調配到側妃的院子裏的。
這樣眼皮淺的,放了也罷!問過了樂平的確是中意這位侍女後,魏總管便是將那朧月打發了過去。
朧月回去收拾房間時,瞟了周圍不解地看着自己的昔日姐妹們,心裏一哼。
人都道她眼皮子淺,投靠了新主便忘了舊主,豈不知人往高處走的道理? 驍王是好,生得英挺偉岸,可是那日她跟在公主的身後,遠看着那側妃拔劍震懾公主的模樣,就連驕橫的樂平公主也是當時被震懾得有些不知所措,那樣的氣魄可是怎麼斗得過的?就算是存了當通房丫環的志向,也是難以實現的。
倒是這個樂平公主,為人甚是放縱,她也是近身服侍了,才漸漸體悟了公主腹內竟然不是駙馬的骨肉!而且那公主在男女之事上甚是隨便,而那侍女香桃,竟然是在公主婚前便送入了駙馬府跟那駙馬爺同房試婚了。
可見在這駙馬府里倒是更有高升一步的機會。
那公主別看着脾氣暴躁,也是蠢笨得沒甚麼頭腦的,其實是比那精明能幹的驍王側妃好相處得多了。
這麼一看,那駙馬爺倒也是一表人才,雖然臉上破了相,可是甚是有男子的味道……朧月這麼一盤算,倒是期盼着入了駙馬府里的日子了。
樂平的東西原是有一半還沒有開箱呢,收拾起來倒是乾淨利落,下午的時候,駙馬爺王玉朗親自來接。
飛燕自然是要為公主踐行一番,當看到王玉朗立在馬背上時,微微點頭道:「駙馬也此來接走公主夫妻團聚,自然是佳事一樁,然皇后先前將二位公主託付到了驍王府上,恐要修書一封向皇后嚴明,也是盼着遠在京城的二聖放心……」 王玉朗自然是聽懂了飛燕話里未盡的意思,便是公主此次離府,乃是擅自妄為,實在不是驍王所願。
「 當下微微一笑,衝着飛燕抱拳謝道:「此番在下之妻已經是叨擾府上多時了,自然是感激不盡,公主的近況,當然要皇后稟明的,待得皇后知曉……便是與側妃無關了……」 不知為何,這話竟是讓飛燕的心內一跳,卻是不明白王玉朗的話里是不是還有別的意思。
說實在的,看着公主步履蹣跚上車的樣子,已然是孕意難遮的模樣,她此時立在王玉朗的面前都有些隱隱的難堪。
可是身為綠冠正主兒的王玉朗臉色坦蕩如常,竟然無半分羞憤之感。
那個當初因為被迫與宮女試婚,而在她面前都是抬不起頭來,最後用拳泄憤擊打圍牆,以致鮮血淋淋的文弱公子竟是不知到了何處……卻是不能不叫人唏噓感慨…… 飛燕猶豫了一會,啟唇道:「其實駙馬若是公務繁忙,倒是不必急着接走公主的,在這驍王府里,自然是會伺候妥帖的,」 這話里的意思便是駙馬不必為難,只要裝作不知,自然是等到公主分娩後,再接回去也不遲,最起碼能保全個囫圇的臉面。
王玉朗自然也是明白飛燕的意思,目光微微一柔,在飛燕素淨的臉上輕掃了一下,快速收回目光後道:「多謝側妃的好意,就不多叨擾了。
」 說完,便轉身上馬,率領着車隊浩浩蕩蕩出了大府郡的王府胡同。
飛燕回了書房,想了想,寫了書信給驍王,將公主的事情告知於他,然後便飛鴿傳書送往京城,倒是二殿下自然是會醞釀着告知皇后知曉。
雖然不能親眼看到,但是飛燕也是能大致想到沈後得到消息後,氣得滿頭金釵亂搖的樣子。
那個樂平,到底是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身為皇帝的兒女,看似尊貴到了極致,其實是最不得自由的。
看看她那幾個哥哥便知,她雖然是身為女兒,並有奪嫡之憂,可是又怎麼能肆無忌憚的肆意妄為? 她還真當自己的丈夫還是那個初涉朝堂的文弱書生,任她擺佈不成?那王玉朗此次來淮南是領了聖命的,分明是來接替驍王的。
此時的淮南可不是幾年前的禍匪橫行之處了,乃是鹽路暢通,商路興旺的魚米之鄉。
這是沈國舅極力爭取而不可得的,卻是被王玉朗不費吹灰之力爭取到了。
可見這王家的公子在朝堂上頗有些建樹的。
可是這樣一個有城府有建樹的男子,真是能肚量寬容到穩戴綠頂,而不折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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