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的天,越發的冷。
時常白天晴空萬里,到了夜裏,呼嘯的風猶如低鳴的野獸,「嗚嗚」的讓人心頭髮涼。
一連五日,都沒有發現那陀的蹤跡,砦門縣的氣氛卻越發的凝重了起來。
各處的防禦已然日漸成型,城門也修復了七成。
「加把勁兒,快晌午了,馬上吃飯了!」石承中氣十足的巡視着,之前交到他手裏的十六個人正賣力的抬着石頭壘牆。
「承哥,一會兒我能再吃六個大饅頭嗎?」之前的少年這會兒和石承已然很熟,操着一口生硬的話接着話大聲問道,根本沒有當初那種拘束的感覺。
「你小子,長得瘦不拉幾的,胃口倒是不小。」石承笑罵了一句,指了指那沒完成的牆,說道,「要是今天在天黑前,你能把這兒全堵上,我可以把我的那一份給你。」
「真的?」少年眼中大亮,喜不勝喜的盯着石承。
「臭小子,既然懷疑我,那就算了,當我沒說過這樣的話。」石承笑着,抬起腿就往少年踹去。
少年機靈的奪開,跑向了那位率先吞下藥丸的少年,衝着石承說道:「說話要算數。」
「石承,你跟他承諾了什麼?」朱月暖恰巧過來,聽到了最後一句,不由好奇的停了腳步。
「朱護衛。」石承衝着朱月暖躬身行禮,笑道,「他剛剛說今晚能不能再吃六個大饅頭了,我便說,要是天黑前,他能把這些兒堵上,我就我的那一份給他,他怕我說話不算數呢。」
「我龍樾男兒,自然是言出必行的。」朱月暖淺笑,看向那些人,說道。「石承肩負着照顧你們的責任,同樣餓不得,所以,他方才說的。我來擔,天黑之前,要是你們能把這兒堵上,我給你們十六人每個人都加菜。」
「君子一言……」那少年立即應聲,但馬上就被他身邊的少年給拉住制止。
朱月暖當然看到了他們的小動作。咧了咧嘴:「我可不是什麼君子。」
少年有些氣餒,撇了撇嘴乖乖的幹活去了。
「可我答應的事,也從來沒有耍賴過。」朱月暖見狀,抿唇一笑,拋出了下一句。
「#¥%&^%#$@#@。」那少年一聽,立即對他的同伴嘰哩咕嚕的說了一句,頓時,每個人的動作都快了起來。
朱月暖若有所思的瞧了瞧他們,沖石承做了個手勢,避開些許距離。問道:「他們每天都吃不飽嗎?」
「不會啊,我們一直按夫人所說的,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石承連忙搖頭,解釋道,「這幾個恁能吃了,早上六個饅頭,外加一大碗的肉菜,中午也是,就是晚上少些,一般都給他們配四個饅頭。前兒,福伯都在嘀咕我們帶的糧食快被他們吃空了。」
「糧食的事,我會想辦法。」朱月暖點了點頭,又瞧了那些人一眼。淡淡的說道,「你仔細着些,別出什麼岔子。」
「夫人放心,他們怕死着呢,每天晚上乖乖的吃解藥,白天也不用手銬腳鐐。」石承笑道。「只是,那解藥天天的這樣服着,會不會把毒全清了?」
朱月暖聞言,掃了他一眼:「你多慮了,那些藥縱然吃上一輩子,也解不了任何毒。」
「啊?」石承頓時愣住了,吃驚的張着嘴。
「因為,那所謂的毒丸也不過是浸了巴豆的糯米圓子罷了,而每天吃的,是慶榮堂買的牛黃清火丸。」朱月暖挑着眉說道。
「……」石承錯愕的瞧着朱月暖,片刻便笑了出來,沖朱月暖拱手,「夫人高明。」
「莫要聲張,不然就不靈了。」朱月暖負手看着不遠處賣力的眾人,吩咐道,「城牆修好之後,帶他們沿着城牆外挖一條一丈寬一丈深的壕溝。」
「是。」石承立即正色應下。
「那陀的人來了!」突然,那邊城牆上修築的百姓驚呼的指着遠處的官道。
朱月暖一驚,快步過去,卻見那官道上塵土飛揚,一隊人馬快速奔向這邊。
被俘的十六人見狀,齊齊停了手看向那邊,驚喜片刻,臉上卻是顯露了些許疑惑。
「準備迎戰。」石承大喝一聲,吹響了隨身攜帶的竹哨子,緊接着,四處的哨子紛紛響起。
朱月暖摘下腰間的馬鞭,眯着眼直盯着遠處的隊伍。
塵土飛揚,漸漸的,隊伍現出了形跡,走在最前面的,卻是輛馬車……
「慢!」朱月暖忽的抬手制止了石承準備帶着那十六人離開的舉動,說道,「瞧着不像是那陀的人,這個方向不對,而且……」
石承急急過來,舉手搭蓬凝望。
「警惕!」朱月暖抿嘴,已然縱身掠出了缺口,拋下一句話便往那邊迎去,「我先去瞧瞧。」
「戒備!!」石承衝着後面一揮手,頓時湧上無數百姓將那十六人先包圍了起來。
後方,人潮湧動,紛紛就位。
朱月暖此時已然掠近,一瞧,她頓時笑了:「石淳,鳳離!」
「夫人。」石淳催馬快迎了幾步,飛身躍下,「見過夫人。」
「我這身打扮,是朱護衛,別給我說漏了。」朱月暖笑着拱手還禮,「辛苦。」
鳳離也輕飄飄的躍下,沖朱月暖拱手,微微頜首。
「路上可還好?」朱月明問道,打量了後面一眼。
隊伍後,一共十輛馬車,載着滿滿的貨,除了石淳和鳳離,還有十五名護衛,之前朱家派出來的護衛也在其中。
「半路遇到了幾伙小賊,都被鳳掌柜打發了。」石淳忙匯報一路的情況。
鳳離還是那樣惜字如金,目光落在朱月暖身後的砦門城,直到進了城,看到了悅茶,那千年不化的冰山臉才有了一絲鬆動。
「鳳離,你終於來了。」悅茶高興的跑了過來,「聽到警報,我還以為是那陀的人來了……這下好了,我們又多了幫手。」
「你瘦了。」風離盯着悅茶,皺了皺眉。
「有嗎?」悅茶不在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大大咧咧的揮手,「快進去吧。大人等着呢。」
「風兄,一路辛苦。」楚宜桐已經聞訊從裏面出來。
風離倒是給面子的拱了拱手,算是行禮。
一番寒暄,鳳離被楚宜桐請進了裏面。
悅茶幫着朱月暖一起清點鳳離帶來的這些貨物。
滿滿的六車糧食,其餘幾車,酒、乾貨、布匹、日常用品,就有盡有。
「這是……兵器!!」朱福帶着人來卸車,在裝糧食那幾車中,朱福看到下面藏着數十把刀劍和槍頭,不由驚錯的低呼出聲,迅速過來回報朱月暖。
「兵器?!還是鳳離想得周全。」朱月暖微詫之後,不由笑了,四下打量一番,悄聲叮囑,「福伯,此事不宜聲張,讓他們把馬車趕進院子再卸,以免傳到有些人耳中,又惹來麻煩。」
「是。」朱福鄭重點頭,快步安頓去了。
這一忙碌就是一下午,天已然黑下,石承帶着那十六人回了牢中。
路過馬車時,兩個少年的眼睛滴溜溜的瞅了瞅馬車。
朱月暖一轉身,不經意的看到,她微微一凝,悄然跟了上去。
牢裏,已經準備好了飯菜,石承帶着人進去,就有兩個看守牢房的護衛開始給這十六人分派晚飯。
石承看到朱月暖進去,走了過來,正要說話,朱月暖抬了抬手阻止,石承有些納悶,便跟在朱月暖身邊隱在暗處。
很快,晚飯全部都分發完畢,今天他們答應的任務沒完成,但朱月暖還是讓人給他們加了菜。
紅燒肉燉土豆,再加上每人六個饅頭。
看得出來,幾個年少的臉上都帶着喜悅的笑容,領到自己的那份,乖覺的蹲到一邊吃去了。
累了半天,幾人也是真餓了,狼吞虎咽,沒一會兒,眾人的碗中都見了底,而那兩個少年的速度也絲毫不比那些年長的慢半點兒。
朱月暖的目光落在他們的衣襟前,不由抿了抿唇,目光微凝,一瞬,又移開。
十六個人將碗筷都放回了籃子裏,或揉着肚子,或打着飽嗝,或活動着手臂,相繼回牢裏。
兩個護衛在前,手裏都拿着鑰匙。
朱月暖這才站正了身,認真的觀望起來。
那兩個少年走在中間,兩人挨得很近,手都環抱在腹前,似乎也是吃得撐了。
很快,他們走到了關押那索幾人牢前。
那索單獨關在一間,其他四人關在了一起,此時都蜷縮在角落,看到有人過去也沒見動一下。
兩名少年走到那四人邊上牢外,突然,兩人手飛快的往那邊晃了一下,手中似乎有東西順勢扔進了牢裏,扔完,兩人若無其事的混在隊伍中往前走去,進了他們的石牢,躺下休息。
「那幾個人的伙食誰負責?」朱月暖輕聲問着石承。
石承此時也明白了過來,臉色黑得猶如黑炭,沉聲應:「卑職失誤,請夫人責罰。」
「石承,我是朱護衛,你若喊我夫人,我反倒連插話的資格都沒有了。」朱月暖淺笑,擺了擺手,「那兩個小子太狡猾,你沒留意也是人之常情,這件事,先莫聲張,平常如何,以後還是如何,且瞧他們想做什麼再定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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