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龍抬頭的日子。
朱月暖裹着圍裙,挽高了袖子在廚房裏揉着麵團,準備做手擀麵。
死活不離朱月暖的悅茶坐在一邊陪着。
楚宜桐已於幾天前起程去岱山書院,知俞書院這邊也派出一位先生帶着學子們同往。
錦藍錦青也被楊慕落召回了染錦布坊。
楚家院子裏有些冷清,李玉娘懨懨的守在鋪子裏。
「小姐,夫人有些不高興。」悅茶看着門口,提醒般的敘說事實。
「嗯,一家子出去三個,擔心難免的。」朱月暖漫不經心的應着,伸出手指戳了戳麵團,疑惑的問,「應該差不多了吧……」
「小姐,你要做饅頭還是做餅?」悅茶側頭瞧了瞧,不明就裏的眨了眨眼。
「今天二月二呀,她們說要做手擀麵的。」朱月暖瞪了她一眼,想了想,繼續動手。
「小姐,你別敷衍我呀。」悅茶慢慢的轉過身,看着朱月暖,一臉愁容,「婆婆與娘的不同,小姐以前不是常常說的嗎?現在怎麼到了自己這兒,就這樣不上心了?」
「我哪裏不上心了?」朱月暖撇嘴,嘆氣,「恰恰相反,我知道她為什麼不高興,所以也就沒辦法去哄她高興而已。」
「你知道?為什麼?」悅茶頓時瞪大了眼睛。
「你也知道的,禹知上面還有個哥哥,卻在周歲時意外沒了,所以,她對禹知、對二炳的心思之深,遠遠超過任何人。」朱月暖嘆了口氣,輕聲解釋。「可自從我進了這家門,家中發生的這許多事,尤其是二炳出事那一次。已經完全的抹去了之前她對我的好感,而。人與人之間,一旦有了嫌隙,想要彌補便難了,更何況,身邊還有那麼多的小動作,想要讓她回復以前的感覺,難。」
「那小姐也不能完全不做吧?」悅茶不贊同,心急得很。
「眼下。還不是時候。」朱月暖搖頭,「之前的事過去沒多久呢,她心裏還彆扭着,現在我做什麼,也只會讓她心裏更彆扭,說不定還會讓她對我越反感,倒不如等淡一段時日,伺機再動。」
「你呀,別讓事實說別人伺機而入就好了。」悅茶無奈的嘆氣,瞪着她打趣了一句。
「沒事。不是還有你嘛。」朱月暖俏皮的吐了吐舌頭,沒有半點兒放在心上。
「好吧。」悅茶嘟嘴。
朱月暖咧了咧嘴,轉身去點火升灶。
兩人之間的對話一向隨意。說過便放開了,誰也沒想到,僅僅半天的工夫,悅茶擔心的事情竟真的被搬上了桌面。
「宜桐他娘,你看這事兒……」晚飯前,來了一個婦人,穿的花團錦簇,手中還揚着一塊紅紅的方帕,瞧了朱月暖一眼。便徑自坐到了李玉娘身邊,悄悄的咬着耳朵。
「這事兒……」李玉娘猶豫着。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家桐兒主意正的很。這事兒得他自己同意才行。」
「宜桐他娘,你怎麼這麼痴呢?」婦人瞧了瞧朱月暖所在的廚房,湊到李玉娘耳邊嘀嘀咕咕,卻沒有注意到書房門口的悅茶,「你家宜桐不是不在家嗎?這事兒,哪用等到他回來?你是他娘,可以直接做他的主不是嗎?」
「也不能這樣說,他如今也成親了……」李玉娘搖了搖頭。
「哪~你做不了主,那麼,她呢?」婦人咂了咂舌頭,指了指廚房。…
「嘖……不好說。」李玉娘為難着。
「怎麼不好說?」婦人瞪了一眼,湊到李玉娘耳朵勸道,「你家宜桐可是有大前程的人呀,這大人物,三妻四妾,為家裏開枝散葉不是很正常的嗎?那她就是正室,這正室夫人是好當的?不大度,善妒,那都是可以直接休了她的,你說,她敢不同意?只要她同意了,現在把人接進門來,你家宜桐到時候回來,會說什麼?水到渠成的事兒。」
「這……這樣……好嗎?」李玉娘很糾結。
「怎麼不好啦?」婦人拍了她一下,繼續說道,「你要是開不了這個口,我去,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那……好吧。」李玉娘半晌,才咬了咬牙,猶猶豫豫的點了點頭。
「你就等着好消息吧。」婦人頓時喜笑顏開,拍了拍李玉娘的肩,甩着手帕進了廚房,有些誇張的笑着,「哎喲~~宜桐媳婦兒真是賢惠,瞧瞧,這樣白白嫩嫩的手,居然也會下廚做菜,宜桐好福氣。」
「謝嬸子誇獎。」朱月暖有些奇怪的打量着這個奇怪的婦人,目光往外飄了飄。
悅茶站在對面的書房門口,衝着她做了個手勢。
收回目光,朱月暖的笑帶上了些許疏離。
「宜桐媳婦兒,你嫁進楚家,也有三四個月了吧?」婦人圍繞着朱月暖,前前後後的打量了朱月暖一番,目光帶着挑剔。
朱月暖點了點頭,淡淡的:「嗯,三個月多些。」
「那……還沒消息?」婦人繞回到她身邊,目光瞅向朱月暖的肚子,問。
「啥?」朱月暖一頭霧水的看向婦人,不解。
「就是這個。」婦人雙手合圍,在自己的肚子前劃了個圈,又瞟了瞟朱月暖的肚子。
朱月暖頓時沉默,片刻,搖了搖頭。
「哎喲~~你們都成親三個月了耶。」婦人拍了一下手掌,誇張的說道,「你家妹妹與你同一天出嫁的,都懷上了。」
「嬸子,你到底想說什麼?」朱月暖放下手中的東西,側身正眼看着她,淡淡的問。
「宜桐媳婦兒。」婦人笑吟吟的看着朱月暖說道,「你也知道,你嫁的夫君,我們的宜桐,將來可是要做官的,老楚家敗落了這許多年。希望全在宜桐身上,所以,這光宗耀祖、開枝散葉的擔子。都在他身上,而你呢。大家小姐,以後也是狀元夫人的命,這做正牌夫人的,總也得為自家夫君分憂不是?」
「所以,嬸子的意思是?」朱月暖眨了眨眼,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問道。
「所以,身為賢惠的大夫人。應該為宜桐好好的打算打算不是?」婦人打量着朱月暖的臉色,沒瞧出她有什麼不高興,暗暗鬆了口氣,語氣也熱烈了許多。
朱月暖似是瞭然的點了點頭:「這是自然的。」
「嘖嘖嘖~~我就知道宜桐媳婦兒這樣的大家小姐,最是懂禮。」婦人再一次重重的拍了拍手掌,誇張的笑,「瞧瞧,我說對了吧。」
「只是,嬸子,我有些不明白你說的好好打算是什麼?」朱月暖不動聲色的打量她。笑問,「還請嬸子指點。」
「好好好,我今兒可不就是為了給你們報喜來着。」婦人高興的連連點頭。熱烈的說了起來,「是這樣的,昨晚呢,有人來找我,說一位姑娘十幾年來對宜桐痴心一片,宜桐娶了媳婦,她沒辦法,只好試着放下這份心,可是。那姑娘痴情呀,這不。硬是放不下,唉。她娘呀,可操碎了心了,可偏偏拗不過她呀,宜桐媳婦兒,你覺得,這姑娘有心不?」…
「確實挺有心的。」朱月暖挑了挑眉,點了點頭,唇角微微揚起,笑意卻未過眼底。
「你也覺得她有心吧?」婦人見朱月暖沒有生氣,反而贊同她的話,興致更高,「說起來,這姑娘的痴心呀,讓我都覺得感動,這不,她娘拗不過她,就求到了我這兒,說是,只要宜桐肯,難怕是送過來當個丫環都可以。」
「哪家的姑娘,竟如此痴情?」朱月暖順着婦人的話問道。
「就是莫家的姑娘。」婦人聽着朱月暖的話音,自以為火候到了,笑着給了答案。
「原來你說的是莫曉音啊~~」朱月暖恍然大悟,搖頭,「曉音妹妹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怎麼能進我們家當丫環呢?」
「就是就是。」婦人連連點頭,笑着又贊了朱月暖一句,「宜桐果然好眼光,有這樣好的一位媳婦兒。」
「怎麼說,也是做大夫人的命呀~」朱月暖單手支肘,點着唇頗有深意的說道。
「可不是嘛……」婦人笑着附和,「可她不計較,只想跟着宜桐,願意給你做個妹妹,所以呀,我昨晚思來想去的,倒是想到了一個辦法。」
「嬸子請說。」朱月暖點頭,瞥了她一眼說道。
「這三妻四妾里的三妻,不是說除了正室,還有兩位平妻嗎?宜桐媳婦這樣賢惠,心又好,一定捨不得委屈人家姑娘的不是?」婦人大聲的笑,拍着手說道,「那麼,我這就去回復她們,然後就找個好日子,把人接進門吧?」
「嬸子,這事兒,我婆婆同意了麼?」朱月暖忽的淡淡問。
「你婆婆當然是同意的。」婦人連連點頭。
「嗯,好。」朱月暖點頭,「那就有勞嬸子辛苦,在挑好日子之前,先把休書給我,到時,莫曉音進了門,便不用受委屈了。」
「好好好~~呃……你說什麼?」婦人下意識的點頭,轉身就要走,但,沒走几上,她忽然覺得不對勁,疑惑的轉身看向朱月暖,眼中流露震驚,「我……沒聽錯吧?」
「嬸子又不老,怎麼可能幻聽呢?」朱月暖慢吞吞的解下圍裙,款款出門,提了聲音說道,「嬸子的好意,我了解,所以,請嬸子多多辛苦,莫曉音進門之前,請把休書,送到染錦布坊。」
一直坐在堂屋裏忐忑的李玉娘聽到這一句,頓時傻眼。
「小姐!」悅茶急忙出來。
「悅茶,收拾東西,回朱家!」朱月暖看也不看堂屋,直接推開了自己的房門,不理會傻站在那邊的婦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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