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朱月暖的話音落下,門便被輕輕的推開,朱月馨手裏托着盤子,提着長長的裙擺緩步進來。
「二小姐。」悅茶迎上前,接了朱月馨手中托盤放到了桌上,一邊好奇的打量着朱月馨。
朱月馨柔柔的沖悅茶微笑着點了點頭,婷婷的走到朱月暖面前了,福了福:「姐姐,娘讓我送了晚飯過來,你趁熱吃些吧。」
「謝了。」朱月暖隨意的坐着,無視了桌上的食物,目光停留在朱月馨的身上。
兩人此時面對面的站着,卻是平分秋色,不分上下。
朱月暖個子稍高了兩寸,娟麗的臉上多了一分靈動和慧黠,滿頭青絲隨意的高高紮成馬尾,一襲紅色窄袖深衣卻配着長褲短靴,倒是顯得乾淨俐落。
而朱月馨,相似的容顏染了幾分愁緒,黛眉微顰,溫婉中添了抹憔悴,過腰的長髮挽了一半,隨意的垂在身後,一襲鵝黃色寬袖深衣妥貼的襯出曼妙身姿,寬寬的腰帶顯出她纖細的腰身,長裙及地,行走間,紫色綢面的精緻繡鞋若隱若現。
朱月暖的目光落在朱月馨腹上,清亮的眸沒有半點兒掩飾。
朱月馨不由紅了臉,抬手利用寬廣的袖子擋住了小腹,低頭走到朱月暖面前,竟是直接就跪了下來。
朱月暖頓時皺了眉,直接腳尖一點,連人帶椅退到了一步,冷聲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求姐姐成全。」朱月馨提着裙擺又轉了個方向,憂傷的看着朱月暖說道,「我知道,一切錯皆在我,才害得姐姐受了委屈,可是,我已經沒有退路了,舒郎好不容易求得家裏人同意上門提親,娘也是好不容易求得爹的同意,我……」
「這些跟我有關係嗎?」朱月暖頓時冷了臉,「既然雙方都同意了,你便等着當新娘子就是了,與我說這些又是做什麼?」
「我……」朱月馨被問得頓時無言以對,低了頭,泫然欲泣。
朱月暖瞪着她,好一會兒,才煩躁的起身走到一邊,衝着朱月馨揮了揮手:「你回去吧,少在我面前擺出那一副模樣,你我之間,撇開那一層相同的血,充其量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你沒必要在我面前如此放低自己,而我,同樣也沒有必要為了你就勉強自己做不願做的事。」
「姐姐,我知道,你一定會覺得,是因為我,爹娘才會逼着你出嫁。」朱月馨黯然一嘆,緩緩的起身,走到朱月暖面前,平靜的看着她說道,「我不否認,是我連累了姐姐,但爹娘對姐姐的心,絲毫不比對月馨的少多少,自打我有記憶以來,無論逢年還是過節,桌子上擺的放的都是四副碗筷,平日裏,娘思念姐姐時,總會一個人躲在屋裏拿着給姐姐做的衣服獨自傷神,給我做的新衣買的新首飾,也從來都是雙份的,我記得,娘與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馨囡,以後你姐姐回來了,一定要加倍的敬她護她……小的時候不懂事,還時常因為這些事吃姐姐的醋,感覺自己人雖然在爹娘身邊,可他們說的最多記掛的最多的,永遠是姐姐。」
朱月暖沉默的站着,表情看不出什麼波瀾,只有那雙清亮的眸此時正透過朱月馨落在虛空。
「早在我們家落腳攬桂鎮的時候,爹娘就想把姐姐接過來的……姐姐及笄那年,爹娘就在為姐姐的親事費心,私下裏了評對哪家公子適宜,哪家親事能讓姐姐過上好日子。」朱月馨說到這兒,忽的伸手拉住了朱月暖的手,柔柔的說道,「姐姐,爹娘真的不是一時起意要把你嫁出去的,我的原因固然有之,但秦家公子的親事,他們也是關注了許久,這次秦家公子能主動上門提親,爹才會想要答應親事,要不然,他是不會這樣輕易答應的。」
「有話說話,幹嘛拉拉扯扯的。」朱月暖似是不習慣朱月馨的接觸,抽了手出來,直接坐到了桌邊,借着拿筷子吃飯來避開了朱月馨的目光。
悅茶站在一邊,衝着朱月馨眨了眨眼,笑了笑。
朱月馨見狀,又跟了上去,坐在朱月暖身邊,繼續柔柔的說道:「姐姐放心,爹已經去了秦家道了歉,也拒了秦家的親事,爹是擔心姐姐那日踢秦公子入河的事,以後過門會受秦家的氣,而我……雖然對不住舒郎,但我也想好了,我不能因為自己的幸福,便置姐姐不顧,所以,我會離開雁歸縣,尋一清靜無人的地方,好好的撫育我的孩子長大……只是姐姐,以後莫要再在爹娘面前說那些話了,他們昨夜一夜未眠呢,娘有頭痛的老毛病,今早又犯了。」
「你威脅我?」朱月暖的筷子在飯菜間挑來挑去,愣是一口沒進嘴,聽到這兒,她更是直接「啪」的把筷子叩在桌子上,冷眼睨着朱月馨問道。
「姐姐,我是說真的。」朱月馨雖然被她這突來的一下嚇了一大跳,不過,她還是撫着胸口在一邊搖頭辯解。
「就你,還離開雁歸縣尋一清靜無人的地方好好的撫育孩子長大?」朱月暖挑剔的打量着她,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十指未沾陽春水,你知道怎麼貧寒人家怎麼生火怎麼做飯嗎?你會防身的功夫嗎?知道鄉間市井,女子獨自帶着孩子居住,又能惹來多少是非?你有那個本事護住自己護住孩子?」
「我……」朱月馨再一次面露難色,苦笑道,「應該可以的……」
「切!別到時候弄出兩條人命,又賴我頭上。」朱月暖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的鄙夷,「我可擔不起那麼大的帽子。」
「那……姐姐有什麼好辦法嗎?」朱月馨撲閃着美眸看着朱月暖,眼中滿滿的期待。
「沒有。」朱月暖飛快的開口,看了朱月馨一眼,有些不自在的轉過身,往內室走去,「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是,姐姐好夢。」朱月馨從善如流,也不多耽擱,便退了出去。
「小姐,二小姐說的,怕都是真的。」悅茶送走朱月馨迴轉,輕聲勸道,「至少,夫人給我的感覺,是真的。」
「小丫頭,胳膊肘兒往外拐,才來幾天,他們就把你給收服了?」朱月暖沒有躺在榻上,而是倚在榻邊,神情顯得有些煩躁。
「沒有沒有。」悅茶笑嘻嘻的搖頭,走上前討好的說道,「我從小跟在小姐身邊,還能不知道小姐你嗎?你嘴上不說,可心裏想的什麼,我雖不如爺那樣猜得準確,但也能猜得八九不離十,你呀,其實是很在意老爺夫人他們的,所以才會那麼在意才回來幾天就被許出去的事情,你想多留在老爺夫人身邊一些日子,我說的對不對?」
「就你能耐。」朱月暖沒好氣的戳了戳悅茶的腦門,笑罵道。
「能耐稱不上。」悅茶也不謙虛,徑自笑道,「察顏觀色還是會一些的,老太爺常說小姐是第二個爺,爺那樣重情重義之人,小姐與爺那般相像,又怎麼會是寡情薄義之人呢?所以,當小姐知道二小姐的事之後,其實心裏已經有了主意的是不是?」
「去,盡瞎猜。」朱月暖微訕,轉移話題問道,「那個滑板拿回來沒有?」
「沒有,沒找着人。」悅茶搖了搖頭。
「算了,也不是什麼值錢玩意兒。」朱月暖了無興趣的罷了罷手,「幫我熱些飯菜來,餓死我了。」
「好嘞。」悅茶打量朱月暖的臉色,歡快的離開。
屋裏,只剩下朱月暖一人獨自抱臂倚在那榻邊上,任一室昏黃將她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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