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穿遍沈如松全身,穿入肚腹的鋼筋長矛頃刻間叫沈如松的力氣如開閘洪水般泄去。讀書都 www.dushudu.com方才還死斗不休的彪悍小伙在幾秒鐘內就只得單膝跪下,單手扶地才能勉強穩住身形不至於徹底倒下。
原來……死亡是這種感覺。沈如松的視野迅速變成紅色,他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他作為一名前線士兵,算是這個世界上最靠近死亡的一批人,從軍半年,瀕臨絕境便有四五次,但每回都最終化險為夷,雖然重傷了兩次,但那都是直接痛快昏了過去,並不是現在這樣,感受着生命一點點消逝。
他沒有像電影裏那樣,身中數槍數箭還能挺身再戰,一日夜的激戰,早已負創多處,他只覺呼吸困難,喘氣間的血腥味越來越濃,即便意志再堅強,也難以叫他再堅強起身。
「干它&的。」沈如松咒罵着,咬牙把自己從地上拎起來,雙手抓住鋼筋試圖把敵人順着槍桿拉過來,但是怎麼可能拉得動,而他對面的敵人也沒有理由叫他得逞,呼喊了幾聲,那些掠陣的野人旋即趕來,圍滿了沈如松周圍。
身影來到了陸遠面前,他們都包裹在厚厚毛皮中,看不清面容,只有結滿了霜雪的鬚髮和沉靜的眼瞳在昭示他們確實是人類。
這幫子野人站在沈如松幾步距離外,一反常態,沒有剛才那樣急着要把他扒皮抽骨,而是在爭論着什麼。左邊的野人揮動起斧子在手中繞着圈,射向沈如松的目光極其兇狠,另外一個體型尤其雄壯的野人則是連續吼叫起來,應該是在命令握槍插入沈如松體內的那個野人不要鬆手。
這名雄壯野人一頭滿頭棕褐色的雜亂頭髮,兩句話不僅吼住了嘗試着要宰了沈如松的同夥,還猛地一巴掌扇翻了趁其不注意抵到沈如松面前的一個矮小野人。等到他走過去,簡直就是一座小丘,蓋住了沈如松全部視野。
沈如松舉起手試圖抗拒,這名雄壯野人足比他高了一個頭,在他眼中,沈如松這個動作跟握手沒什麼區別,他的反應直截了當,一手攥住沈如鬆手腕,一手抓住他的手指。「咯嘣」一聲脆響,竟是直接撅折了沈如松右手四指!
「啊!!!」沈如松痛嚎出聲,俄後被雄壯野人左右開弓扇了幾輪耳光,力道之大,活活給他扇掉了幾顆牙齒。
雄壯野人掐住了沈如松脖子,一把撕去了他的防毒面罩,將他的頸骨捏得咔咔直響,「撲思瓦特里奇!」壯漢吼道,兩手猛然發力,猶自掙扎的沈如松立刻雙眼一黑,四肢繃直毫無反抗之力。
不出十幾秒,沈如松就得歸天,就在他行將殞命時,空氣又忽然湧進鼻腔,他瘋狂地掙紮起來,捂住喉嚨瘋狂咳嗽又瘋狂吸着哪怕腥臭不堪的空氣。他費了很大的力才睜開腫脹的眼睛,行將墜落的意識回復些許,他看到這群野人好像是爭鬥了起來,之前把他手指掰折的巨人被幾個野人聯合圍攻,不多時被打得血流滿面,停在原處不敢再動。
沈如松前腳踮着後腳,一支長矛捅穿了他的肚子,令他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艱難爬行起來,但他試圖逃離的舉動註定徒勞無功,很快,另外一名握着長矛的野人衝過來,對着他的小腿肚子便是刺了下去。
這次沈如松疼地直接喊不出話,他被釘死在原地,徹徹底底成了案板上的魚肉。
先前被雄壯野人扇翻的矮小野人重新發號施令,他跳到沈如松身邊,七手八腳扒掉了裝備。其他幾個抓住刺穿沈如松的兩條長矛,把他給「扶」了起來,好讓矮小野人靠近過來。
被痛打了一頓的雄壯野人面上淌着血,揪住沈如松的額發叫他抬頭睜眼,他一下看清了湊過來的人是何模樣。這個野人面部輪廓非常清晰,深窩着的銅鈴大眼,非常高聳的窄鼻樑,橘褐色的毛髮與絡腮鬍整個蓋住了臉頰。
矮小野人沖陸遠裂開嘴,參差不齊的黃牙滿是齲齒,口臭異常濃烈,比屍鬼體臭還要狠。他吧唧吧唧地照陸遠說了一串話,陸遠自然是什麼都聽不懂,但是他的回應非常直接。33
「呸!」一口血痰噴到了野人臉上,回應是壯漢打向他天靈蓋的一記巴掌。
這次沈如松直接昏了過去。見這副場景,矮小野人似乎很不滿意壯漢的舉措,連聲喊叫起來,應該是指責後者的粗暴舉動。
矮小野人伸手扒開沈如松的衣領,掏出了他的兵籍牌,借着昏暗的月光認真審視着其上的一串數字和標識。他嘟噥着什麼,俄後朝周圍已經檢查完傷員,準備要將沈如松大卸八塊的同夥高聲解釋起來。
如果沈如松還醒着,他能聽懂的並不多,但是根據他與白小樹的對話所習得的野人話,他能分辨出「槍、蜘蛛窩、山」等詞彙,他聽完整段話的,所大略得出的意思應當是「把這個人,帶去沒有蜘蛛窩的山裏,能換槍,能讓誰高興,值罐頭。」
至於重複出現多次的一個詞彙,他大概會理解為「領導」,而放在野人話里,叫做羈絆者。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他現在已是束手待斃的獵物,被兩個野人一前一後扛着只要拔出來、就會要他命的鋼筋長矛在走,走向不知通向何方,但多半是他的人生終點的某處。
……
琿江北岸的某個儲備點。
李敏博當然不知道沈如松的遭遇,他與後者的境遇都一樣,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若是他知曉沈如松被俘虜,他最多是沉默一會兒,然後要求知情者不得泄露。
作為一名獵兵,他參加過的生死戰多了去了,最痛心可能並不是看着同伴戰死,而是自己有力量但是不能去解救戰友,並目睹他們犧牲。
這時李敏博就回憶起了那次他不可能忘掉的行動。所有人都休息了,他在控制室盯着監控屏幕,隨着他的疲憊越來越深,他的意識也開始偏移。他想起了他在懸崖上時,望見不遠處懸崖下林間升起的紅色信號彈。
他想要握槍向前救援那種陷入危局才不得不打出紅色信號彈的友軍,然後又被昔日的隊長嚴厲的眼神所阻止。
如今他身在囹圄,他覺得屬於他的援救似乎不可能到來,即便基地已明確告訴他,援軍已在路上。
也許自從那次無可奈何的見死不救後,他便覺得人人都有無可奈何的理由了吧。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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