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黎明 海蘭江上的日與夜 第61章、葬於山崗

    數十人圍繞着畸形種鏖戰,刀劍、外骨骼、獵獸步槍、炮彈朝着畸形種打成無數條平行線。筆神閣 bishenge.com這頭怖懼而堅韌的生物像是有流不乾的血液,嘶嚎咆哮不知幾時,一支支蹄足被斬落,浸泡在紫黑紅色的孵化場,那些狀如嬰孩的狼崽子將這處空曠的大廳裝點成了修羅場。

    那三名執劍圍攻的獵兵,明明疲累欲死,但他們每次都從骨髓里榨出力氣,他們有機會撤退,但從不後撤一步。他們忠實地履行着義務,染了畸形種黑血的骷髏章愈發沉鬱。

    刀光劍影,長有半人的刀劍橫斬斜挑,天海帝國時代的斬劍術重現在這個從未被命名的深淵。裝甲獵兵的先輩,那些傳說曾立於白龍山下的驃騎兵,奉着始皇旨諭,向天池妖獸決死衝鋒,那是,他們頭頂鵝毛大雪紛紛落。

    此刻,沒有誰的命令,什麼樣的操典都沒有規定士兵要死戰到底,他們反而有職責跟隨後退,恢復組織,再行出擊。

    但現在誰去記得獵兵斬劍術會來源道場劍舞!發過誓言的軍人,誰會在祖國的土地上後退一步!

    他們的頭上不飄白雪,有的,只有核爆百年後的積灰餘燼。

    外骨骼出力低到谷底,開始攀升,微型渦輪重新澎湃轟鳴,卷刃刀劍飄飛之際,一名獵兵側過畸形種,掃過正在堆砌的炮彈堆一眼,然後開啟過載。

    強功率輸出爆發,令外骨骼支撐系統層層顫抖,幾乎不堪重負。悍然發力的刀劍砍下,不待畸形種接下,便削出了破風聲,切過石壁廢墟,碎屑紛紛如雪。

    三副刀劍朝向畸形種的異獸人臉,狂飈突進間絞下它塊塊血肉。間或有幾頭普通人狼奔來掩護,但發出最後暴怒的獵兵只是一腳踏過,一劍豎劈,人狼韌甲如滾油魚鱗般「畢畢剝剝「脹開,繼而長劍斜挑,擋開畸形種蹄足,略小的側襲斬刀頃刻刺入人狼首級,穿透鼻樑勾入腦膜,直穿天靈蓋而出,一蓬血霧包爆散。

    即使他們疲憊不堪,斬殺動作也絕不變形一絲。

    巢穴內壯年人狼所剩不多,畸形種人狼號叫着揮舞來裹纏了劇毒脂束的蹄足,然而在外骨骼過載加持的超機動里,獵兵的三副刀劍飛快接下,劍壓刀削,下一刻,刀劍沒入,在蹄足肌肉中絞殺撥勾連,他們卷刃了的刀劍甚至要連接到一起。

    不同生,但赴死。

    畸形種八支蹄足只餘下了兩足,這頭與任何人狼種都截然不同的生物,連遭重創反而漸漸站直了身軀,六個血口在修長身軀各處,噴薄黑血戛然止住,凝血、結膜,長嘯!

    它是僅次於黑暗種的畸形種亞種,它生長於斯,保護巢穴,然後以幼崽血肉回復,這裏不是這些血脈來自低賤猿類的土地,而是它的獵場!

    獵場!

    這頭韌甲灰人狼的畸形種,這頭狼王厲嘯着。一顆顆飽經輻射的肉瘤爆開,釋放出劇毒感染性的孢子,它早已不再是單純的熱血冷血生物,它畸形寄生了無數病毒、真菌、粘菌複合體,是千百頭人狼經受殘酷磨練才誕生出的狼王。只為廝殺,不為繁衍。

    厲嘯間,孵化場浸透人血獸血的脂束瘋狂生長,恍惚間要化作草原,一個讓狼群奔騰的草原,而非是鋼筋水泥叢林的廢墟。這裏因人類的瘋狂而毀滅,又因進化詩章里的一個錯誤音節導向一場合奏,再來多少天才指揮家,也不能把合奏扭做人類的獨唱!

    畸形種與獵兵間的距離反覆拉長又縮短,獵兵豹一般的爆發機動增強着刀劍威勢,勁風壓得脂束這種掩蔽時代的「野草「不得不彎腰,但鈍到失去鋒澤的刀劍破不開畸形種的皮甲了,不斬斷它的骨骼,不絞殺乾淨那些淋巴結,就不能真正斬殺它。

    三副六柄刀劍斬落到畸形種胸口,不再是沉悶的「噗通噗通「而是火星四濺的金鐵交鳴。畸形種的異首人臉露出一抹悚然至極的表情,隨之挺胸一震,反身正面撞擊過載峰值下的獵兵。

    畸形種的胸口紫黑迅速向純黑髮展,堅硬如黑鋼,到此時,它終於掀開了最後一場底牌,孵化場裏的原生脂束,這個人狼巢穴里的油蛛工獸孕育出的第一塊脂束。數十年沉澱下,從真菌變做了狼王的甲冑。

    原生脂束從胸口擴散到畸形種的異首人臉。尖刺嶙峋猶如骷髏,畸形種不再閃避獵兵的刀劍打擊,而是弓起身,以異首誕出的畸角衝撞。

    獵兵屈身躲過,一名步兵投出燃燒瓶,不但沒傷到畸形種絲毫,反而讓它愈發可怖,帶着深淵熾火,熱風咆哮!

    熱風席捲孵化場,震徹咆哮,三名獵兵回身擋住畸形種衝鋒,刀劍極致揮動恍如斬出音爆,金鐵對血肉!金屬爆音間星火四散,沿着飛濺汽油,點燃起周遭人狼皮毛,戰士軍衣。

    深淵,火起!

    畸形種體重最高時足有數噸,損失完蹄足,原生脂束以同等強度彌補過來,三名獵兵肩並肩,吶喊着沖向針鋒相對的畸形種。

    他們無法後退,這甚至不是一般意義的閃避騰挪,他們放開空間,畸形種就要衝向堆砌中的炮彈堆,他們只得榨出外骨骼渦輪里每一滴力量,即便葉片到了崩解的極限。

    巨大的動能帶着獵兵與畸形種兇猛對撞。畸形種展開兩條蹄足兩根原生脂束以戰馬的形式貼着地面狂奔,犄角上流淌着毒液和肉芽,與之對撞的三個獵兵,之於戰馬,只是獵犬。只是碰撞,憑着重量,獵兵就毫無勝算可言。


    「當!噗嗤……「犄角頓了一頓,瞬間沒入當先的獵兵胸膛,然後又刺入到下一個獵兵胸甲,穿破了他心臟,在兩秒內,他的生命之火在這片炎獄熄滅。畸形種仰頭狂嘶,一路將串成串的獵兵頂到岩壁。

    犄角深入到岩壁里,最後一個獵兵卻是抽身跳出,因為前兩個戰友的犧牲,他找到了機會,在畸形種一時無法拔出犄角時,他掠上畸形種脊背,在這個扎入了上一個犧牲者的匕首、倒有信息素液的腐爛脊背,揮劍劈砍。

    他砍斷了脊背一根肋骨、兩根肋骨,砍斷了又一條蹄足根骨。畸形種嘶吼着,搖動着頭顱,那兩個被當胸刺死的獵兵遺體跟着晃動着,血液如泉,澆過他們的刀劍,他們到死都不曾鬆開的刀劍。他們死前,有想過一秒妻兒,或是那些引以為豪的天海驃騎兵先輩?或是祖國?

    不,他們什麼都來不及想。

    岩壁在坍塌,塌方了,畸形種拔出犄角,漆黑岩石瞬間掩埋了兩名獵兵,轟隆落地的刀劍泛着紅潤的白光,他們在生命一刻完成了自己的誓言。

    誓死戰鬥。

    而最後一個獵兵,摔倒在地,扶着劍站起,他半邊大腿因為中毒而腐蝕,他還能行動全靠止痛劑和慣性骨骼機動,他終於回頭了,看向稀疏不成樣的盾牆。

    然後點了點頭。

    沈如松抓着盾牌一角,他看着那名獵兵,他雄健身軀在畸形種排山倒海的陰影里仍然單薄,在令人心悸、令人顫抖的嘶嚎聲,他堅強站立着,就如之前無數場戰鬥里,他忠實履行着職責,衝鋒在前,誓死戰鬥。

    一秒不到的四目相對,沈如松重重踏前一步,然後獵兵已經回首,那些簡單的47毫米無殼彈或是點五零重彈,還在破空而來,但就像這些武器一百年前不能威懾洶湧越過邊境的帝國裝甲集團軍,今時今日,也不能阻擋住這頭進入最終附身狀態的畸形種。

    仿佛是對最後一名對手起了尊重之心,重創了的畸形種半邊身軀在痙攣抖動,它昂起的異首人臉垂了片刻,黑血從它牙齒間流淌,它像是在喘息,也可能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做了示意。不過,靠着劍才能站立的獵兵,一腳跺進土裏,然後虛虛抬起終於沉重起來的刀劍。

    他的誓言還有下半句。

    斬惡務盡。

    「安放完畢!「後邊的炮兵喊道。

    足足一個基數的炮彈以及炸藥箱堆砌在沈如松身後,只需要一枚火柴飛過,近噸的烈性炸藥將徹底摧毀這個孵化場,而無論強悍的生物也必然灰飛煙滅,這是復興軍在所有火力支援都無效時的無奈之舉。

    因為總要有人拖住那頭逃竄或是衝鋒的畸形種。

    盾牆解散了,隨着炮兵的喊聲,士兵們梯次撤退,而三聲短促撤退哨聲也確實在想起,吹給沈如松聽,吹給所有在戰鬥的士兵聽。

    沈如松沒有猶豫,他只是在轉身時,多望了一眼停步的獵兵,他已經回過頭,可以看到,他在低着頭,毒素、創傷、疲憊都無法叫他再行奔跑,他目睹了全班十個人戰死,他現在最後那個,他不是班長,也不是軍士長,他只是不普通的獵兵里普通的突擊刀劍兵。

    熱風襲來,吹得他額發後掠,可能有紅風信子、迎春花、許多許多花瓣曾飄散過,系留在他的肩章臂章上。

    「如果我在戰鬥中犧牲

    請拿好我的槍,

    將我葬於那高高的山崗,

    當人們從這裏經過時

    都會說,啊多麼美麗的花

    多麼美麗的花。「

    最後一個獵兵站在焚為焦土的廢墟上,在黎明到來,清晨之刻,對視着那頭渾身燃燒起里烈焰的畸形種,他在搖晃,畸形種也在搖晃,畸形種在咆哮。

    而他只是輕輕地呼了口氣,撿起戰友遺體上的槍,朝着卸掉引信的炮彈堆扣下扳機。

    彈頭順着膛線旋轉飛出,秒速一千米,打進鋼鐵,點燃火藥,爆炸盛開的火焰,掠過還握着槍的獵兵臉龐,融化了他的眼珠、皮膚、骨骼,然後綻放出朵朵美麗至極的焰火。湮滅了他輕輕的不明意義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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