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仇薄燈眼尾很長又天然上翹, 側眸看人時就有點過於靡麗,平時因眼眸過分深黑才壓得冷銳。看書否 www.kanshufou.com可一場生死掙扎後,他的眼睫上微沾細淚, 眼尾薄紅, 黑瞳矇一層水色,那點靡麗就瞬間頹艷得勾魂奪魄。
師巫洛愣愣地與他對視, 不僅忘了移開手指,還無意識地按了一下。
溫熱柔軟。
仇薄燈側眸看着他,忽一張口,咬住他的指節。
師巫洛耳尖陡然泛熱。
指骨被齒鋒隔一層皮肉不輕不重地咬住, 指腹被柔軟濕潤的舌尖緩緩舐過……炙熱從指腹轉瞬滾燙過心臟與神經,仿佛一捧火忽地燒了起來。仇薄燈鬆開口,舌尖舐着牙齒探出, 自己將唇上的一點血跡舔去。
「想什麼呢?」他似笑非笑地看師巫洛, 「耳朵紅得這麼厲害?」
師巫洛不回答。
仇薄燈也不問了,古怪地抿住唇……他們在海面, 師巫洛跪在水月中, 仇薄燈其實是坐在他腿上, 靠在他懷裏,兩人近得密不可分,有點什麼反應再細微都能察覺到。他忍不住斜乜師巫洛,師巫洛倉皇地移開目光。
微垂眼睫, 猶自鎮靜。
……要不是仇薄燈還坐在他腿上, 真就信了。
「放開。」
仇薄燈拿肩膀撞他,沒好氣。
師巫洛悶不吭聲, 鬆開橫在他腰間的手, 腿上一輕, 仇薄燈起身了。溫熱的身軀離開時,微冷的海風灌進兩人間空出來的縫隙,師巫洛放鬆了一些,同時又格外失落。
心臟里,一捧火不上不下地燒。
紅衣快要全部離開的時候,他本能地伸手挽留。
仇薄燈被抓住手腕,不得不低下頭。
那雙銀灰色的眼睛與他對視,清晰地倒映出他的影子,蒼白俊美的臉隱約帶了點茫然的神色,看着還有點委屈……剛剛他醉的時候,不是還挺放肆的?現在委屈給誰看啊。
仇薄燈扭頭不想理他,視線掠過他肩膀洇開的深色血跡,微微一頓。
「真是的。」
仇薄燈輕罵一聲,一手任他握住,一手按在他另一邊沒受傷的肩頭上,俯下身蜻蜓點水般親了親他的唇。
要起身離開的時候,後勺被人扣住了。
剛要說話,聲音就被含住了,連喘息都被奪走。仇薄燈閉上眼,又長又密的眼睫輕輕顫動,眼角的緋紅越染越深,沁成色/欲一線,盈盈欲墜。師巫洛放開他的唇,吻上他的眉,他的眼,吻去眼角逼出的水光,仿佛要把他所有淚都吞去。
從此不再淒悲。
「行了,屬狼嗎你?」
仇薄燈在他又要吻上唇瓣的時候,按住他的肩膀,略微喘息地罵他。
咬到塊肉就捨不得鬆口。
「你說來滄水盡頭,」師巫洛聲音低啞,「是想熬不過去,就死在這裏。」
醉去歸滄水,滄水葬寒骨。
所以要來滄水的盡頭,要到人間的分界線,要在月下高歌而舞,把最後一點生命燒得乾乾淨淨,然後再無聲無息地沉進海底。
什麼人都不會害到,也什麼都不會留下。
仇薄燈按住他肩膀的手頓住了。
許久。
「嗯。」
他沒有反駁。
預感是在抵達漆吳的時候陡然出現。
金烏載日沒入大海的一瞬間,黑暗鋪天蓋地而來,他忽然覺得自己被吞噬了,死亡正拽他下墜。身邊左月生他們的聲音變得很遠,他還能和他們說話,和他們談笑,卻有一重怎麼也撞不破的透明屏障橫亘在他和所有人中間。
他在萬眾簇擁中孑然一身。
他要死了。
沒人救得了他。
出乎意料地平靜,若無其事地跟左月生他們一起走過長街,一起踏進高朋滿座的溱樓,在最奢靡最熱鬧的地方,一分一秒數自己的死期,一杯接一杯地飲盡烈酒,一一飲盡了卻什麼反應都沒有。
就像在大火中凍死的人,從骨頭到靈魂都是冷的。
就大醉酩酊吧,就且歌且舞吧。
左月生和陸淨擠在胡同出口探頭探腦,他靠在牆上笑,想着,歌盡了,舞散了,火點燃了,就該把自己放逐到沒有人煙的地方了。可是不甘心啊……他在溱樓聽了那麼多遍《孔雀台》,徘徊復徘徊。
他在等。
有一個人說了,會接住他。
南疆與清洲相隔何止萬里?
他不知道那個人會不會來,也不知道那個人能不能趕到……山花年復一年地開,舊人卻未必一直都在。
可那已經是最後的一絲希望了。
「你接住我了。」
仇薄燈輕聲說。
師巫洛凝視仇薄燈的眼睛。
片刻之後,他環住仇薄燈的脊背,把人拉向自己,側頭聆聽仇薄燈的心跳……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確認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一個幻影。仇薄燈感覺到按住自己脊背的手指輕微顫抖,在恐懼,在害怕。
猶豫了一會。
仇薄燈抬起手,慢慢地回抱住他。
夜涼也,月如水。
…………………………
海潮一點一點退去,黑石屹立在沙灘上。
君長唯踏上這隱藏在滄溟海中的孤島,遠遠地就看到島上唯一一座小木屋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大半個屋頂都不知道被吹到哪裏去了。
太陽穴一跳,君長唯急掠而出。
「矮子!矮子!」他衝到倒塌的房屋邊,袍袖一揮,將木板磚頭掃到一邊去,「死了沒?!」
「你都還沒死,我怎麼可能死?」從鐵爐的碎片裏顫巍巍伸出一支幹瘦的手,「砰」一聲,按在地上,又矮又瘦的老天工把自己從廢墟里拔了出來,呸呸呸地往外吐黑炭,「格老子的,老子還等着用你的天靈蓋當夜壺。」
「誰用誰的還不一定呢。」
君長唯聽到他還能中氣十足地吼人,懸着的心頓時放了下來,笑罵道。
「那還用想?」老天工橫眉瞪眼,「老子就是個鐵匠,你一個刀客跟鐵匠比命長?嘿,怕不是腦子進水了。」
「得了吧你。」君長唯轉到他背後,仔細打量了一下,「你這赤甲再多用兩次,我就得給你買棺材了。」
只見兩塊暗紅色的金屬附在老天工背後,蟲子一樣,緩緩鑽進皮肉和骨骼里。他整塊後背都皺巴巴的,仿佛血快要被吸乾了。老天工隨手把君長唯的麻衣撕了一大塊下來,往背上一紮,蓋住了猙獰老朽的皮肉。
「死不了。」
他淡淡地說,將一柄劍連帶劍匣扔給君長唯。
君長唯接住一看「萬年若木?你這個老傢伙真夠有錢的……」
手腕一振,一道寒光滑了出來。
完好如初的太一劍在月光下靜如秋水。君長唯側轉長劍,從旁側看,能夠看到隱約有無數精密的暗紋隱在劍身中,一重一重,如流水,如冰紋,渾然天成。
「封魂紋補好了,」老天工蹲在殘樑上,打焦土裏刨了根煙杆出來,隨便擦了擦,便吧嗒吧嗒地抽了起來,「但這玩意,既然解開過兩次,作用就小了。不過,我給他補了道天命紋進去。」
「天命?」君長唯一愣,「你……」
「想太多了,」老天工嗤笑,「我還沒大方到把自己這條老命抽了給他畫陣紋。」
「那這道天命紋怎麼來……」君長唯話說到一半就止住了。
「有人給他點了命鱗,不過看你這反應,估摸也知道是誰點的。」老天工抽到口黑灰,罵了句粗話,把煙斗在斷樑上一陣猛敲,「既然你們心裏有數,我就不浪費口水了——三百一十二萬黃金,你打算什麼時候還?」
「三百一十二萬?你怎麼不去搶?!」
君長唯腳下一滑,險些一頭栽殘火里。
「搶?」老天工一瞪眼,「你知道當年空桑北葛老頭請我開赤甲出多少嗎?」他伸出一隻巴掌,「五百萬兩黃金!五百萬!我都給你對半算了,你還嫌貴?」
「……」
君長唯捧太一劍的手微微發抖。
「乾脆我所有骨頭都賣給你算了!」
三百一十二萬……整個太乙宗所有人口袋裏的錢加起來都不夠吧?!!
老天工重重地冷哼一聲「你那身骨頭能值幾個錢?扔給狗啃狗都嫌。」
「愛要不要。」君長唯豁出去不要臉了,「反正沒錢。」
「我就沒指望過你能還錢,」老天工把煙斗重新塞嘴裏,「這樣,你幫我一個忙,不僅欠的賬一筆勾銷,我再幫你徒弟打把刀。」
「一個個的,怎麼開口就是一個忙,說是一個,其實拔出蘿蔔帶出泥地不知道多少件事等着我去做……行吧。」君長唯伸手想摘葫蘆,一摸才記起來酒已經喝光了,無可奈何地放下手,「先說好啊,今天晚上我已經攬了一樁活,你別太能折騰。」
「我的活簡單。」老天工道,「我要殺一個傢伙,但估摸着單靠我自己,殺不了他。你到時候來搭把手。」
「誰?」
「謝遠。」
君長唯一頓「你們天工府打算出世了?」
「讓一個叛徒逍遙了三千多年,夠丟臉了。」老天工摳了摳煙斗,摳出點火光。
「你找到他了?」
「最近這些年,我隱約發現清洲有荒使活動的痕跡,他當初叛出天工府後,就入了大荒。算算,按他的能耐,成為荒使也是遲早的事。」老天工仰起頭,「在清洲的這荒使,自稱『戲先生』,我覺得沒錯了,應該是他。」
君長唯沉默了片刻「有件事該告訴你。」
「說。」
「山海閣有人和大荒接觸,左梁詩就在查這件事。」君長唯把太一插/回鞘中,站起身,「兩樁活變成一樁活了,可我怎麼覺得,要做的事是越來越多了?行了,你記得幫我徒弟打把刀。」
「餵。」君長唯剛要走,老天工就喊住了他,「左家那小子你見過沒?」
「見過,怎麼了?」
「你覺得那小子怎麼樣?」老天工猶豫地問。
「還行,比他老子出息。」君長唯回憶了一下,「長得夠胖,和他爹一點也不像,看着不會讓人想揍他。你想收他當徒弟?我覺得行,他爹雖然不是東西,但他家夠有錢。」
「我還會貪墨他們家那點錢?」老天工沒好氣,他躊躇片刻,又搖了搖頭,「再看看,我再想想。」
「磨嘰。」君長唯嗤笑,「你就想吧,被別人搶先收了徒弟,我看你上哪哭去。」
「你不是要去找你們太乙的祖宗?快走快走。」
老天工瓮聲瓮氣地趕人。
他一趕,君長唯反倒重新坐下了。
「差點忘了……這時候過去找人,十成十地討嫌。矮子,有酒沒?」
…………………………
「明天請你喝酒。」
仇薄燈回到船上,在艙里躺下,將喝光的酒罈丟在一邊,懶洋洋地翻了個身,半枕手臂,面向船舷。
衣衫簌簌,仇薄燈側過頭,看見師巫洛在身邊躺了下來。小舟不大,剛好容兩個人並躺,但隨便一動,就會碰到另一個人。
「走吧,該回去了。」
師巫洛默不作聲。
「不想走?」仇薄燈把頭轉了回去,分析船舷上的木紋,「想帶我私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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