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天下太平,薛停董慢雖與韓稷熟絡,但從來沒與他一同辦過事,經過昨夜之事,如今也知道他但凡有吩咐便已是成竹在胸,因而什麼也不問,招呼人來雄赳赳氣昂昂便推掇着他們四個分道往兩旁回到山上。
韓稷這裏出了山坳也直奔校場,顧頌歷盡千辛終於已經拿到了頭名,沈雁等人正在替他歡呼。他停在場旁邊看了眼眼神忽閃的鄭王楚王,掉轉馬頭又奔向了營帳。
楚王因着顧頌還是安然無恙的奪了魁,面上雖然平靜着,暗地裏卻已頗有些坐不住,按理說經過嚴格訓練的侍衛們不至於連這點小事都會失手,可顧頌下場回來後,不止是他,就連他的奔宵卻毫無絲毫受傷的模樣,又委實難以解釋。
正納悶着,馮芸走過來:「王爺,您快看!」說着悄聲指了指導校場正門方向。
他順勢看過去,目光落在被押解的兩名侍衛身上,一雙眼立時呆了!
薛停率人押着的那兩人,不正是他先前派出去的那兩人麼?他們怎麼會落到薛停手上!難道他們跟鄭王——他扭頭便往鄭王看去,只見鄭王也僵直着背脊望着手上一把飛箭也似的物事,而在他面前不遠處,則站着董慢身邊的護衛!
鄭王居然也露餡了!
「薛停和董慢他們怎麼收到的消息?!」馮芸難掩驚異地,「他們倆居然會有這樣機敏的心思!」
楚王雙手扶着座椅扶手,望着遠處的中軍營營帳,幽幽吸入一口氣,垂眸道:「不是他們,他們才沒有這樣的心機,是韓稷,一定是韓稷……有這樣的對手,真可怕!」
他設下這局的本意並非是想傷害顧頌,不過是想弄傷顧頌的馬然後栽贓鄭王,那麼到時候他也許還可以尋找機會賣顧頌一個人情。甚至是與他搭上話,說到底,他不過是想創造機會接近顧頌,順便又踩上鄭王一把罷了!
可他竟然完全不知道韓稷如黃雀般藏在他身後。不但又一次破壞了他的計劃,甚至是讓他如今變得有嘴也說不清……
他竟不知道韓稷這般深藏不露,得罪了他之後的結果便是將他的出路處處封死!
說不沮喪是假的,他順勢靠在椅背內,素日挺得筆直的腰都不由彎起來。
馮芸道:「那奴才這就去尋韓將軍說明原委?」
「不。」他抬眼望着對面凝眉沉思的鄭王。打起精神來坐直,說道:「我太低估他了,早知道他有這樣的能耐,我何至於接連做出這樣的蠢事?他是在等我去尋他,除了我,你們誰去都沒有用。」
韓稷若不是在等他去找他,又何必特地讓薛停押着人往他這邊這麼樣走上一圈?
而董慢又讓人送了那把飛箭給鄭王瞧,依他們對他們兄弟的怨氣足可以趁熱打鐵把這事捅開去,可韓稷偏沒這麼做,他不是在等他們上門又是什麼?他還需要爭得世子之位。當然還需要力量,可是他不是非得求助他楚王不可,於是這樣一來,原本被動的他竟一反全掌握了主動權!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昨夜之事雖說對他會有些消極影響,可只要他往後仔細行事,終歸時日一長,利益紛爭一多,也會被人們所淡忘,可這個韓稷。他卻是必須得正視起他來了。
他潑了盞中的茶,拿起桌角酒壺斟了滿杯,一口飲盡。
上晌三輪賽事在午前結束。大家會回行宮稍事歇息,然後再過來觀看下晌的比賽。
沈雁對上晌的風波毫不知情。因為押了顧頌,贏了不少錢,顧頌拿着寶劍來給她看的時候,她也就笑吟吟地道:「這可真是值得慶賀的事情,回頭咱們回了府,你可得作東請我吃好吃的才成。」
「那有什麼問題!」顧頌爽快地。
正說着。薛停董慢也已經過來了,二人從旁咳嗽了聲,顧頌便就與沈雁道:「我到時候去城隍廟那邊買吃的給你!」說着辭別她走過來,董慢不由分說攬住他肩膀便道:「我有重要事要告訴你!」說着心急火燎地便將他拖去了遠處。
薛晶嘟囔道:「我大哥怎麼神神秘秘的?」
「也許是被我大哥傳染的。」韓耘說,「我大哥經常神神秘秘的。」
沈雁也覺得他們有些神秘,但他們男孩子的秘密又豈是她能過問的?再說昨夜折騰了大半夜,她也沒有了管閒事的心思,眯眼看了看當頂的太陽,便就掩口打了個哈欠,說道:「我餓了,聽說今兒御膳房做了海參湯,好想吃。」
「我也是我也是!」韓耘連忙躥到跟前,跳着道:「我也要吃海參湯,不如我們快回去!」
沈雁嘿嘿笑着,讓丫鬟們去喚來馬車,三人便就一道回了宮。
賽馬這事沈雁着實已經沒有什麼大的興趣,純粹是消磨時間而已,但消磨時間做什麼不行,非得跑那裏耗着?回房洗了把臉,又喝了盅湯,再倚着窗下的美人榻神遊了片刻,去到正殿用飯時她便跟華氏告假,下晌不去校場了。
華氏悶了這麼些天,還是挺珍惜這次出門的機會的,而且經過昨兒這一夜,護國公夫人對她也比從前更熟絡了些,先前兩人都已經商量好下晌怎麼下注,她自然是要去的。不過沈雁不去她並不在意,反正去了也是跟薛晶韓耘他們呆在一處,對她來說不過是身邊多個人而已。
但飯桌上她又一再叮囑沈雁,不許再讓她與柳曼如碰面,雖說對方不是個消停的,但沈雁是個不肯吃虧的她也知道,萬一再鬧出點事來,那麼大家面上可就真不好看了。
沈雁懶洋洋答了聲「知道了」,埋頭啃起海參來。
她又不是那愛沒事找事的人,別說柳夫人這一來必然好生看着柳曼如,就是把她放出來了,她也自會繞道走,哪裏還有迎上去的道理。
毓慶宮這邊韓稷與顧頌他們仨回到宮裏,不免坐下來對上晌之事有番談論。
顧頌打從薛停他們口中知道楚王鄭王暗地裏又使了勾當之後自是滿心氣憤,昨夜之事余怒未消,沒想才過半日又鬧出夭蛾子來,雖說沒有中招,總歸讓人惱火。
「他們倆這麼做,是成心要跟我顧家為敵麼?若是這樣倒也好辦,我這便告訴家父,等回京之後讓我祖父去與皇上理論便是!」
薛停董慢面上也俱有慍色。
韓稷卻沉吟道:「他們倆也還沒那個膽子跟勛貴作對,你們不必着急,如今該急的是他們。」
薛停拍拍顧頌肩膀:「聽稷叔的。」
顧頌點點頭,面色好歹緩和了點。
辛乙見大家都在側殿裏,遂傳話讓人把飯菜都轉到了這邊來。
席上說說笑笑,倒是很快開解了顧頌的鬱悶氣。
雖說幾次都沒曾讓對方得逞,可到底總被人盯着也是個倒霉事兒,薛董二人面上不說,心裏也是心疼他,這半年來似乎所有的霉運都纏着他不放手了,他又是他們當年紀最小的,因而雖然事不沾身,但對鄭王楚王卻都有幾分同仇敵愾起來。
飯後吃了茶,便就各自回房歇着。
韓稷這裏正在殿裏踱步消食,辛乙後腳就端着茶進來了。
他說道:「羅申他們呢?」
辛乙將茶放下來,「早就回來了。那四人果然沒撒謊,正分別是鄭王楚王的手下。」
「不出意料。」韓稷往前走了兩步,面上也凝了層寒霜,「還查到什麼?」
辛乙道:「從他們交代的內容來看,楚王應該沒有想要害顧頌的意思,只是不想讓他奪魁而已。至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卻就不得而知了。小的猜測,事情應該是這樣:楚王在聽到咱們的人在耳邊嘀咕之後,便就自作聰明走了迂迴路線,從而盯上了顧頌,所以派了人下去,鄭王發現後也派了人尾隨,誰知道楚王的人反而在後頭將鄭王的人生擒下來。
「然後他們又意圖利用鄭王侍衛身上攜帶的專屬飛箭去擊顧頌的馬,結果就被薛停董慢拿下了。由此看來,楚王的確沒有傷顧頌之意,恐怕他所圖謀的,乃是藉機栽贓給鄭王。到時也好借着報訊兒的機會來拜會少主。」
韓稷冷笑,他又道:「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不該聰明的時候偏玩聰明!」
辛乙聽得這麼一說,也不由笑慶:「的確,以他們如今的境況來看,再以怨報怨乃是自尋死路。不管是楚王還是鄭王,他們只有設法以最大的誠意改善與勛貴以及沈柳兩家的關係,才算有出路。否則的話即便是他們兩敗俱傷,將來拿得太子之位日子也不會好過。」
說到這裏他又笑了一下:「少主說的不錯,楚王還是太狂了,相比較起來,鄭王倒還算是比他多了幾分穩重。」
「那是自然。」
韓稷眉頭微凝,「你別小看了鄭王,他能夠在皇后手下苟活至今,而且還能令得皇后為他招賢納士出謀劃策,可不完全是因為皇后要攬權。昨夜這事我會進行得這麼順利,只不過是他們都低估了我而已,倘若讓他們估到了深淺,我不一定會取得這麼大的進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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