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血腥,嘶吼。
路明非甚至還能聽見周圍觀眾竊竊私語和台下亂鬥中血肉被撕裂的聲音。
他快被濃厚的血腥味熏吐了。
但現在的姿勢讓他根本沒有辦法真正吐出來,中午在飛機上吃的飯吐到一半就重新被壓了下去。
腥味就像是厚厚的血漿,強行向路明非的身體內入侵。
台上的眾人都帶着面具,但即便如此也掩蓋不住他們的真實表情———那是令人噁心的嘴臉。
最高處的布蘭妮看着下方的慘狀,她渾身顫抖,瞳孔擴大, 胃裏翻江倒海。
還不等她有動作,一隻小手就掐住了她的後頸,將她死死按在身下水泥平台上。
布蘭妮恐懼的想要退縮,但那隻小手卻像是鋼鐵澆築一樣紋絲不動,任憑布蘭妮怎麼掙扎也無濟於事。
安娜的小手和布蘭妮的身體完全不成正比,卻依然能完全壓制住對方。
布蘭妮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場煉獄的造就,最後眼神逐漸渙散。
安娜的眼神冰冷,沒有因為任何原因動搖。
她要在今天徹底擊碎自己這個愚蠢姐姐的心理防線,將那一份還在心底的天真和蠢笨擊得粉碎。
「這就是他們的真正面目,看到了麼,他們看到這些非但沒有恐懼厭惡,反而是欣賞和興奮的。」安娜淡淡道。
風輕雲淡,冷靜的像是見慣了生命逝去的劊子手。
布蘭妮的身體微微顫抖,隨着安娜的話音落下,她的目光微微聚集,眼底泛起一抹淡淡的金色。
這抹金色很淡,淡到像劣質美瞳一樣幾乎可以被忽略,但對於布蘭妮這個普通女孩來說確實是兩個世界的變化。
她的身體同時在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
這份改變或許不會現在立刻進行完成,但如今的布蘭妮確實和上一刻的她完全不同了。
她們之間已經是兩個層面的存在。
謝宸免不得多看了兩眼這對奇怪的姐妹,在她看來, 自己這個便宜學生的性格過於理性了, 但他更沒想到, 這樣的刺激還會產生意外的收穫。
混血種就是混血種,從基因的層面就是超越了原來的自己。
雖然謝宸也不覺得布蘭妮這種可憐的血脈能有什麼成就,但身體強健是肯定的,稍加鍛煉一對二甚至一對三對付尋常壯漢完全不是問題。
布蘭妮終於不動了,她像是脫水許久的魚,放棄了任何抵抗的想法。
現在的布蘭妮就像是剛參加過某大型派對,而女主角就是她自己一個人一樣,至少短時間內是回復不過來了。
每個人的蛻變或許就發生在某一瞬間,至少安娜的目標達到了。
「你該走了,安娜。」下方的事情即將結束,謝宸開始趕人。
雖然安娜已經算是謝宸的准學生,但在入學之前,一切都有不穩定性,一定的保密是必須的。
「好的老師。」安娜也沒強硬要求,她遞給謝宸一枚獨角獸的銀色浮雕徽章。
「這是我的徽章,您可以派人通過這個徽章來普拉托家族找到我。」
說罷,安娜很淑女的對謝宸行了一個貴族禮,拽了拽目中依舊無神的布蘭妮。
布蘭妮無神的跟在安娜身後,在轉身時目光觸及謝宸的身影,布蘭妮的身體不由自主顫動了一瞬, 最後鑽進身後通風口離開。
酒德麻衣嘖嘖道:「你那個小學生挺狠的。」
「說的像你是啥純良的女孩一樣,你這種母蠍子還好意思說別人狠。」謝宸白了酒德麻衣一眼,若有所指。
酒德麻衣起初滿不在意,十幾秒過後她理解了謝宸所說何意,面色不自在的瞪了某個無良傢伙一眼。
她剛剛被騎的時候翻腿用刀刺謝宸後心,可不就是蠍子的攻擊方式麼?
只是那個動作……酒德麻衣覺得自己今天吃了大虧。
下方的亂象已經接近尾聲,場下只剩下兩名最壯碩的人造混血種在死命搏鬥。
他們從最開始在籠子裏就是最獨特的,其中一位安靜的像是在沉睡,另一位瘋狂的像躁狂症患者。
和其他混血種怪物不同,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們身體裏藏着的恐怖力量,弱小一些的人造混血怪物甚至幾招就會被他們撕碎。
他們的衣服已經在戰鬥中被扯爛,透過衣衫中的縫隙,人們看到了他們身上的青黑色鱗片。
這是已經開始死侍化的證明。
這兩人已經成功挺過了最危險的血統對沖的階段,此時的他們不會暴斃,而是會向着生命更高的層次進化。
代價是他們會永遠的失去屬於人時才會有的理智和思想。
「錯誤的進化。」謝宸感嘆道:「但是作為幕後黑手,他們的技術成功了,不僅僅是動物,他們掌握的將人混血化的手段。」
「可是這種實驗很不人道,是不會被允許的,而且他觸碰到很多人的蛋糕了。」酒德麻衣冷笑一聲,不管這些人背後是什麼勢力,他們未來的日子都不會太好過。
這種將人混血化的行為已經觸及到了很多勢力的紅線。
像是加圖索家族,羅曼克家族,洛朗家族……
他們可以允許有人注射藥劑成為死侍,但他們不會允許野生混血種的數目大幅度增加。
試想,他們本是世界上獨一無二高高在上俯視一切的存在,那只是因為混血種的稀有。
可當混血種的數量全面普及,就像是各色人種一樣散落到世界隨處可見,那個時候混血種都爛大街了,他們的優越性從何而來?
這將是對他們混血種大家族對世界掌控的一次巨大衝擊。
「話說你不出手麼?可憐的小白兔就要被送進大灰狼嘴裏了。」
謝宸搖頭,目光瞟向下方,「再等等。」
下方的戰鬥終於結束了,最後獲勝的不是那個瘋狂的怪物,而是一直保持沉默的那位。
他的眼中閃爍着冷漠的光芒,毫不猶豫的扯下了對手的頭顱,代價是他的一整隻右手。
疼痛沒有讓他的表情變動分毫,他將對手的頭顱放在上方,渴飲着鮮血。
親眼見到這場面,饒是場上觀戰諸位都是心裏極其黑暗之輩也不由得退後了半分。
他們心裏產生了畏懼的情感。
「現在,輪到我們壓軸時刻的到來,讓我們今晚最重要的角色登場!」
谷払
隨着斗篷男人一聲令下,束縛着路明非的機關層層解開,同時高高升起的十字架也緩緩落下。
獨臂的怪物扔下了自己的戰利品,他的注意力被緩緩下降的十字架吸引住了。
路明非再一次踏足了堅實的地面,但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此時他是光着腳的,能夠清晰感受到腳底板沾滿血漿的觸感,那感覺糟糕透了。
沒有了聚光燈,他也終於能看清周圍的景象。
此刻的他像是身處在地獄中,四周都是殘肢碎肉,以及被血液層層塗滿的暗紅色高牆。
這可比直接死掉糟糕一百倍,因為他面前還有一個喘着粗氣失去人性的怪物。
路明非親眼看見一個頭顱蹦蹦跳跳落在他的腳邊,上面還有怪物的深深牙印。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一會的下場。
遇到一些小挫折,路明非總是會不由自主打擺子,然後找很多藉口麻痹自己,但到了真的拼命的時候,他反而冷靜下來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心裏是怎麼想的,或許什麼都沒有?明知是死亡也要擰下對方的另一隻胳膊?
或許只是極度害怕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他可是一個偶爾會發瘋的人啊!
路明非的目光逐漸變得堅定,這讓他對面的怪物不由自主後退半步。
怪物自己都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對這個散發着誘人香氣的小餅乾產生畏懼的心理,可他偏偏下意識的這麼做了。
台上眾人屏住呼吸,等待着最後這場角斗的到來。
角斗過後就是他們享用的時刻。
「瞧瞧,小白兔似乎也並非一無是處嘛,現在這個眼神我就很喜歡,超man的。」酒德麻衣撫掌讚嘆。
「可用眼神是干不掉死侍的。」謝宸嘆氣,沒錯,在嘗到血肉之後,路明非對面那個傢伙已經徹底的成為了死侍。
青灰色的鱗片完全覆蓋在體表,眼角臉頰兩側也沒有倖免,堅硬的骨刺突破皮膚和鱗甲的保護暴露在空氣中。
或許是因為本身血統的不純,這些骨刺並非尋常混血種墮落而成的死侍那樣很有層次感的排列變化,而是毫無章法的覆蓋在身體周圍,形成了一副骨甲的同時也大大削弱了他本身的行動力。
也就是說,變成死侍讓這個怪物獲得了更強大的力量,卻失去了迅捷的速度。
終於,天性戰勝了理智,死侍對路明非飛快的撲了上去。
「還不出手?」酒德麻衣問道。
「放心,出不了問題。」
果不其然,路明非險之又險的躲過了怪物的第一波進攻。他很狼狽的橫摔出去,忍着噁心拿起了一隻死去怪物的鱗爪。
鋒利的鱗爪比起匕首也不多承讓,這是他此時唯一能拿到的武器。
路明非的大腦超負荷運作,終於,他看清了怪物的第二次動作。
這個怪物倒吊在頭頂的鋼筋網上,打算從上而下將路明非撕成兩半!
路明非後退一步躲過這致命一擊,咬牙幾乎用盡全力趁着對方還沒轉身,用手中鱗爪刺向對方的後脊椎。
只要是脊椎生物,脊椎被破壞就會失去行動能力,龍族亦是如此!
但路明非太理想化了,他根本就沒料到,手中的武器連對方的防禦都無法突破。
沒錯,路明非已經做出了他能做到的極限操作,但他手中鱗爪能劃破他自己的手心,卻無法刺破面前這個怪物的鱗甲防禦。
這不公平!
路明非眼睛瞪的老大,他開始懷念起自己那副裝備部特製裝備。
若是有那些裝備在身,此時他已經贏了,最不濟也不會這麼狼狽。
可現在想這些已經晚了,怪物已經反應過來,回手利爪刺向路明非胸膛,似乎是要將他的所有內臟絞爛然後一併掏出來。
「倒霉倒霉倒霉……」
路明非的腦海中開始出現走馬燈,有高中的同學,有自己那已經快要模糊的父母,有表弟有叔叔,有那個救了他名字叫零的漂亮女孩,甚至連嬸嬸那張臉在回憶中都變得和藹可親了許多。
「再見了……」路明非輕聲楠楠自語。
可等了許久,他想像中的開膛破肚和劇痛並未真的到來。
「喂,小子,現在還不是你告別這個世界的時候。」
熟悉的聲音,若是選一個來到卡塞爾讓他印象最深的人物排名,這個聲音的主人排第二,幾乎沒有人能排第一。
哦,不對,讓路明非很在意的那個叫做零的女孩或許能爭一爭。
路明非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已經被鋼筋網格捆成粽子的死侍化怪物,對方的利爪距離他的腹部只有幾毫米。
一個穿着白襯衣的青年站在半空,他的腳下漂浮着一塊厚重鐵板支撐着他的身體。
是謝宸,他當然不會放任路明非被開膛破肚,所以他出手了。
幾乎同一時間,整個地下空間的各個出口的沙土都自動流動閉合,整個地下大堂成為了一個墓穴,除了最上方通風口的位置以外再也沒有任何出口。
「你表現的不錯,還算達到我心中的及格線以內。」
如果路明非直接成了軟腳蝦放棄抵抗,他也不具備什麼被謝宸培養的價值。
台上的人群開始出現騷亂,他們不清楚這個不速之客是什麼來歷,卻看見了對方襯衫領口上的銀白色徽章。
謝宸牟光驟然亮起,那霸道的赤金色光芒幾乎讓在場所有人都為之窒息,所有人都聰明的選擇了保持安靜。
謝宸隨手一揮,鋼筋扭曲磨礪後凝結成一柄長槍,釘在路明非的面前。
「殺了他。」
路明非看着面前的長槍,他猶豫了。
剛剛是因為生死時刻,他拋棄了一切想法,全心全意投入戰鬥。
但此刻他處於絕對安全的狀態,那個慫慫的衰小孩又回來了。
「殺了他,我不會說第三次。」謝宸又道。
路明非身子一顫,似乎又回想起剛剛入學時的那幅畫面,他顫抖着手,終於拔出了面前那柄鐵槍。
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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