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獨自一人行走在昏暗悠長的走廊里。
他來到電梯門前,按下按鍵,安靜等待着電梯升上來那一刻。
楚子航不是要做逃兵,這一次,他想要獨自一人出發。
他已經將一切都告訴了隊友和學院,但這並不代表他願意帶領着這些同學隊友一起去送死。
沒錯,楚子航心知肚明這次行動就是在送死, 可他此刻依舊義無反顧,獨自前行。
「會長,你要去哪裏?」
蘇茜從黑暗中走出,她昨晚幾乎沒睡,今早來到走廊透透氣,剛好看到楚子航這一幕。
楚子航沒有回頭,沉默許久才憋出幾個字:「很悶, 出去透透氣。」
「出去透氣為什麼還要帶着村雨呢?」蘇茜再次發問。
楚子航沉默了, 他本就不是善於言辭的人, 當謊言被戳穿的時候只能本能的以沉默應對。
電梯還在不急不慢的上升,楚子航面前的屏幕上能清晰看到電梯逐漸上升的層數。
可這一速度在此刻仿佛變得無比漫長,就像是被拉長的數十倍,甚至……
讓楚子航都生出了一種拔出村雨將面前電梯一刀兩斷的衝動。
這種衝動對於可以在戰亂中都保持冷靜的楚子航來說本就不同尋常。
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的心亂了。
「會長,有沒有人告訴你,你並不是一個會說謊的人?」
蘇茜說話的同時邁步向前,逐漸靠近站在電梯口前的楚子航。
楚子航感受到了那股逐漸靠近的氣息,甚至能嗅到身後女孩身上那淡淡的馨香。
可他的內心居然生出一股沒來由的煩躁。
他會不會說謊?誰會沒來由的和他討論這種東西?
楚子航認為自己的目標始終都很明確,來到卡塞爾學院並不是為了拯救世界,更不是為了享受學院生活。
他的目標始終就是變強,然後復仇。
他又不像是凱撒,和誰都天生聊得來,根本不可能有什麼朋友的……
想到這裏,楚子航的腦海中沒來由的想起那位師兄的身影,想起了賤兮兮的師弟路明非, 想起了在獅心會和自己共事的那些成員,想起了和自己亦敵亦友的凱撒,還有身後那個女孩……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並非是沒有朋友,而是……他從未注意過。
「師兄,你將一切全都壓抑在自己心裏,你扛着的擔子太重了。」
她沒有再以會長這個顯得陌生的稱號稱呼楚子航,而是稱呼其為師兄。
是的,蘇茜和楚子航前後相差一屆(前文設定,想要槓的肯定沒認真看前面。),稱呼師兄也是很正常的。
就好像二人之間的距離因為這一聲師兄直接被拉近了似的。
蘇茜走到楚子航身後,她本想伸手去環住面前青年的腰背,可在猶豫一瞬後,她最終只是伸手輕輕抓住了楚子航左手的衣袖。
小心翼翼的。
「你們不能參與,會死。」
沉默許久的楚子航終究是沉聲開口,那聲音宛若獅子在發出低吼。
那是強弩之末的警告,代表着楚子航心中最後繃緊的一根線即將斷裂。
「師兄,自從我們加入卡塞爾學院,向着《亞伯拉罕血統契》宣誓那一刻, 死亡對於我們來說就已經不是陌生的了。」
「沒有人可以永遠不死, 只是每個人死亡所創造的價值不同。」
「說得好!」
又一人推開門,從房間中走出。
卡塞爾學院此次的成員都居住在一層樓, 在蘇茜和楚子航談話這段時間裏始終在暗中觀察着。
「會長,屠龍這麼大的事業,你不會要自己抗住吧?」開口的是獅心會的一名成員。
「對唄,我看你是想借着屠龍這次的榮譽徹底將我們學生會拉開距離,這種行為必須杜絕!」說話的妹子是之前對楚子航提出抗議的學生會成員。
或許在平日裏學生會和獅心會或多或少會發生摩擦和矛盾,但在屠龍這件事上,雙方有着驚人一致的方向性。
「會長,我們願同往!」那些走出房間的人將手握拳放置於心臟之上,這是獅心會的宣誓動作。
「願同往!」
眾人集合的聲音被有意壓制住,可當這些聲音匯集到一處,依舊免不得讓人熱血沸騰。
就好像是一望無際的冰原之上突然生出一團頑強且不會熄滅的火光,隨着時間的推移,這團火光越來越大,最後演變成一團燎原之火,席捲整個世界。
此刻這些人用自己的行動表達出了他們心中最真摯的意願,在屠龍這條路上,沒有一人願意退縮!
楚子航深吸一口氣,似乎是要將整棟樓層的氧氣都吸入肺腔中。
他終究還是動搖了,在這些熾烈的眼神和真摯的請求中,他一直以來的堅持輕而易舉的被動搖,而後被擊得粉碎。
終於,楚子航吐出一口氣,就像是要把來到這個城市後心中的那份壓抑全都吐出去。
「我知道了。」他開口,終於轉過身,面對翹首以盼看向他的眾人。
「諸位,我們將會是這場戰爭的先鋒,現在————」
「你們有十分鐘的準備時間,我們即刻出發!」
「是!」
這一次眾人沒有再壓低聲音,整齊劃一震耳欲聾的聲音響徹整個樓層,甚至連玻璃也被震得嗡嗡作響。
「咦?我們隊長呢?又跑那裏去了?」
開口說話的是路明非小隊的成員,比起始終恪盡職責的楚子航,不但他們名義上的隊長路明非吊兒郎當,就連他們心中的隊長凱撒也一隻在玩失蹤,從頭到尾沒有再出現過。
「他先一步出發了,去調查其他的事。」楚子航為路明非打了個圓場。
路明非的離開他是知情的,那個傢伙似乎知道了什麼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可卻始終沒有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來。
當然,這都是楚子航個人的猜測,也不排除路明非臨陣脫逃了這個可能,但楚子航還是願意相信他,至少這一次是這樣。
路明非小隊的幾人將信將疑回去收拾裝備,雖然心中依舊疑惑,但卻沒有繼續追問。
————————
「吼,見鬼,你出的餿主意,居然讓我來開車!」
路明非一邊從車子裏用力的爬出來,口中還喋喋不休的抱怨着。
車子是路明非用大價錢從路邊的出租車公司臨時租借的,如果不是小魔鬼動了點手腳,他連車子都弄不到。
因為他根本就沒有駕照。
所以他理所當然的把車子開進了路邊的土溝里,還是沒有吊車就弄不上來的那種土溝。
路明非灰頭土臉的爬到道上,看着溝里的車子,一籌莫展惆悵的蹲在地上唉聲嘆氣。
一旁的小魔鬼路鳴澤蹲在他旁邊笑的幸災樂禍,就差沒從褲襠里掏出一掛鞭再放一首好運來慶祝了。
這可是路明非第一次,很有紀念意義。
被嘲笑的路明非差點精神失常,突然惡向膽邊生,也不管他這種行為是否會受到正太保護協會的抨擊,起身一腳衝着路鳴澤的屁股狠狠踹過去。
哪知平日裏和路鳴澤如何接觸都像是正常人一樣的路明非這次算空了,路鳴澤的身體仿佛在這一瞬化作水中倒影,路明非這一腳從他的身上一穿而過。
由於這一腳路明非根本就沒有收力,導致他踹空之後整個人重心不穩,身體一晃再次衝着土溝中滾落。
路鳴澤沒事人一樣蹲在土溝旁,毫無形象的笑的滿地打滾。
沒一會,路明非再次爬出了土溝,這一次他打定心思不理會路鳴澤,將髒亂的外套脫掉系在腰間,衝着自己目的地的方向小跑出去。
路鳴澤似乎是笑夠了,他的身影飄忽在小跑着的路明非身旁,彎着眼睛問道:「哥哥,你不會是要從這裏跑過去吧?」
路明非沒好氣的瞪了無良的某人一眼:「不用你管!」
那神態,真的有點像和男朋友生氣鬧脾氣的小女孩。
「不管就不管嘍,本來還想告訴哥哥我有辦法讓你直接過去的,但你執意想要跑過去我也沒辦法……」路鳴澤攤了攤手,無奈說道。
「你有辦法讓我直接過去?你怎麼不早說!」路明非心態都快炸了,既然能直接到位,為什麼自己還想是一個二傻子一樣路上被折磨?
「就哥哥你這種速度,跑過去恐怕黃花菜都涼了,哎,弟弟我想幫你,可惜你不願意啊……」路鳴澤仿佛沒聽到路明非的質問一樣,雙手環胸,四十五度角仰頭向天吹着風涼哨。
路明非恨得牙根痒痒,卻還是在一瞬間擠出一抹小臉,就差沒直接蹭到路鳴澤身上去了。
「怎麼會呢,我們是好兄弟麼,互相幫助不是應該的麼,下次有這種好事你不用客氣,直接說出來就好。」
那諂媚的語氣,聽的路明非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哪知路鳴澤並不買賬,一改往日舔狗作風,反而矜持起來:「誒,親兄弟還明算賬呢,咱們還是客氣一點的好。」
路明非翻了個白眼:「說吧,你有什麼要求,趁着我現在還願意聽就快說,說不定一會我就改主意了。」
路鳴澤擺出震驚臉:「哥哥!我們可是骨血親兄弟,你怎麼能把我形容成那種唯利是圖的小人,弟弟我太傷心了。」
路明非臉一黑,直接擼起袖子繼續跑步,他受夠這個又茶又賤的小魔鬼了。
見路明非態度轉變,小魔鬼直接一百八十度大翻臉,重新切換回舔狗模式。
「哥哥你別生氣啊,弟弟我將你送過去不過是小事一樁,但哥哥你神機妙算,弟弟我確實有那麼一點點小事情需要您答應。」
「有屁快放!」路明非發現自己絕對不能給這傢伙好臉色,不然對方絕對會蹬鼻子上臉。
「上次借用哥哥的身體,小弟我念念不忘至今回想,這次還想借用一小段時間,哥哥你看?」
上一次被小魔鬼借用身體還是在自由一日對戰謝宸的時候,說實話,那次的體驗並不是很好。
路明非都快感覺身體不是自己的了,他就像是一個看着自己身體被肆意擺弄的局外人。
「放心,這一次哥哥你可以掌握主動,只要你喊停,弟弟我就馬上撤出來。」路鳴澤胸口拍的啪啪響,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
路明非猶豫許久,最終才開口:「行……吧。」
幾乎是在剎那之間,路鳴澤的身影消失了,而路明非的頭顱在同一時間微微向上抬起一個微小的角度。
就只是這個不起眼的角度,讓路明非的神態發生了一種翻天覆地的變化。
前一刻路明非或許還像是一個流落民間摸爬滾打的大戶人家公子,而下一刻他就變成了微服私訪的皇帝。
被蹭上泥土的外套根本不影響他的氣質,路明非伸手捏住襯衫的領子,輕輕抖了抖,像是在試穿一件嶄新的手工禮服。
襯衫上的泥土奇蹟般的片片脫落,化作輕輕的灰塵飄散在空氣中。
不僅是襯衫上,路明非身上所有的衣服都是如此。
乾淨整潔,比起乾洗店的工作成果還要完美幾倍。
「趕赴盛宴的人總是要盛裝出席,只可惜來不及準備一件完美的禮服了。」路明非————不,應該是路鳴澤緩緩抬手,輕輕打了個響指。
場景變換,下一刻他已經闖入了某片空間,來到了之前路明非所見到畫面的那處海岸。
對此,在意識深處觀看這一切的路明非已經見怪不怪。
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小魔鬼種種的詭異手段。
讓路明非驚駭的是,所有的畫面都應驗了,龍捲,海浪,閃電,甚至還有在他夢境中不曾出現的濃霧。
種種景象融合在一處,整片海岸線像是災難大電影現場。
讓路明非很不解的是,這種恐怖的場景出現在臨近v市如此近的地點,居然沒有人提前察覺。
那些氣象局的工作人員都是吃閒飯的麼?難道非要等到風暴降臨在頭上,民眾財產損失慘重之後才開始弄那些假惺惺的自我檢討低頭道歉?
似乎是聽到了路明非的心聲,路鳴澤開口解答:「哥哥,這裏張開了領域,普通人甚至是機器在外面都是看不到的,如果是你自己跑過來,一輩子也進不到這裏。」
「當然,是我們一起就不同了,咱們兄弟可是世界上最強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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