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蓋着冰雪的大地仿佛是靜止的,而天空中則是斗轉星移,堪稱燦爛的流星拖曳着長長的尾焰,似是將這個夜晚劃出了漣漪。
可惜這種夢幻般的景色並沒有持續太久,或許世界上美麗的東西都是如此,總是沒有可能長久的停留。
又或許,是它們其實已經停留了,只是因為它們的美麗,所以才讓人們覺得它們停留的時間還不夠長足而已罷。
在這一方面,人心通常都是無法滿足的。
艾爾不知何時已經抓住了柳原的手,她的眼裏似乎還殘留着光束划過的軌跡,那些光飛向了哪裏呢,它們應該飛向了東方。
因為一直在向着的東邊走,所以女孩大致能夠分得清楚這一點。
那裏是未來嗎,回想着剛才老人說過的話,女孩的眼中帶着些許思索。
然後,或許是第一次,她對柳原口中的那一片大海產生了些許嚮往。
原來赴死的道路也可以如此美麗,仿佛那些星星都在為她們指引。
艾爾的手掌很小,抓不住太多的東西,所以她只能在最無助的時刻,緊緊地抓住柳原這塊被她當做了是救命稻草的堅冰。然後以一個孩童單純的心靈,去理解對方冰冷的含義。
這其中自然而然地產生了些許誤解,但也就是因為這些誤解,才讓那份原本應該深沉的絕望,在女孩的眼中帶上了一分別樣的意境。
這種意境時而震撼,時而璀璨,時而溫暖,就好像是這條通往死亡的旅途上,居然有着最動人的景色一般。
就像好像是,她們只是在尋找幸福一樣。
以至於女孩原本就並不完整的觀念出現了些許的改變,以至於死亡這個本該代表消逝的詞彙,在她的心中於某一個時刻產生了類似希望的意義。
去尋求死亡的路或許並不可怕,至少相比於安靜地等待死亡來說。
事實證明,每一個人的道路最終都會通向死去。
區別在於有的人只是在等死,而有的人,則甘願用自己的一生,去為自己的墳墓刻上一段墓志銘。
人的一生並不漫長,大多數的時候,可能只夠為自己的死亡做出一個詮釋,如同用所有的過程去詮釋一個結局。
毫無疑問的是,此刻的艾爾覺得,這段向東而去的旅途,便是她這一生中最好的過程。
它是值得期待的,包括那個已經註定,卻又正在被等待詮釋的結局。
······
對於從中央第十號溫室出發,前往冰原觀測站的傭兵隊伍來說,這十幾天的嚴寒,無疑是一次艱難的考驗。
即使是煮開了的水放在雪地上也會快速冷卻然後凍結,這使得他們根本就無法離開雪地恆溫車,最多只能在周圍進行一些短時間的巡視。
萬幸的是,雪地車起碼保證了他們基本的安全,至少不至於讓他們在這種過於嚴酷的寒冷中被凍死。
「從地圖上看,再往西走兩天左右的時間,我們就能夠抵達那個觀測站了。」雪地車上,一個男性傭兵攤着手裏的地圖,估算着說了一句。
「還得再快一點,這樣的天氣,如果物資不足的話,觀測站里的人員根本無法保證自身的安全。」隊伍的隊長靠坐在車廂里,聽着男人的話回應道。
其實這些事情他們本來是不需要考慮的,作為一個物資運送的隊伍,他們只需要負責將物資安全送達就可以了。
但是既然已經接受了這個委託,作為一個相對負責的傭兵,隊伍的隊長還是準備將這些相關情況考慮進去。
他們如今的運送的這批物資中,不僅有食物和日常用品,還有一個建築設施賴以生存的能源配備。
如果不及時送達的話,那個觀測站很可能就會因為能源枯竭從而陷入一種極度寒冷的狀態。
到了那時,裏面的人必然會出現生命的危險。
所以儘快送達是必須的。
「可是這樣的話我們就要連夜趕路了。」恆溫車的駕駛座上,一個開車的傭兵神情無奈地說道。
「好了,等到了那裏我們自然有停留休整的時間,你就是埋頭睡上個兩天兩夜都沒有問題。現在你就給我專心開車,什麼也不要想。」隊長揮了揮自己的手強勢地說道。
「行,知道啦······」駕駛座上的駕駛員懶懶地回應了一句,手腳卻利索地將車開得更快了一些。
看得出來這個隊伍的氣氛很不錯,起碼上下級之間的關係沒有那麼對立與分明。
只是這個天氣實在是太冷了,隊伍的隊長側目看着車窗上凝結着的白霧,皺着眉頭想到。
希望那個觀測站里的人不要出現什麼問題才好。
······
當傭兵隊伍抵達觀測站的時候,應該是他們離開第十號溫室的第十八天,因為風雪的原因,他們在路上耽擱了一段時間。
這一天的陽光還算不錯,但氣溫依舊寒冷。
由於延誤了抵達的日期,隊伍顯得有些匆忙。
「快,立刻搬運物資,裏面的情況可能很緊急,埃德,我們先進去看看。」站在觀測站的門前,隊伍的隊長對着身後的眾人吩咐道。
傭兵們開始迅速地將物資從車上搬卸了下來,被點名的埃德向前走了幾步,與傭兵隊長一起走進了觀測站里。
「可別真的出什麼事了。」路上,傭兵隊長自言自語地說道。
可他也明白,在這種氣候情況下,要是出現了資源短缺的情況,普通人想要生存下來有多麼的困難。
於是他又加快了一分腳步。
終於,幾個呼吸之後,他推開了觀測站的大門。
「我們是中央僱傭兵團的物資運送隊伍,很抱歉我們來晚了,請問有人在嗎!?」
隨着一聲叫喊的話音落下,映入傭兵隊長眼帘的,是一片草木繁盛的景象。
這裏好像是一座植物園,之所以要用好像這一個詞,是因為傭兵隊長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
然而他此時看到的,確實是一片花團錦簇之中,一個老人正坐在一張餐桌邊喝着咖啡聽着廣播,一個女孩正蹲在一條小路旁打量着花草,一個女人正將一塊方形的糕點端上了桌面。
可能是因為聽到了傭兵隊長的叫喊,眼下的三人都在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事情,轉而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這兩個突然從門外闖進來的人。
「額。」一陣沉默之後,或許是好不容易回過了神來,同樣站在門邊的埃德側過了一些身子,對着自己的隊長小聲地問道。
「隊長,這就是你說的緊急情況嗎,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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