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閒談之後,柳原就告別了沃德森,帶着艾爾正式的進入了溫室。
踏進溫室的一刻,就能立刻明白它名字的由來。
溫室中的氣溫遠比冰原上要高許多,在白天的時候,走在街上的人們甚至都不用穿着外套。
這讓柳原的打扮也顯得正常了起來,而艾爾則是早已經脫下了自己的防寒服。
這裏可以稱作做是人類最後的城邦,也可以稱作是人類最後的避難所。
壁壘阻擋着野獸,覆蓋着城市的隔離罩阻擋着寒流,在冰原上開闢出了一個適宜人類生存的環境。
溫暖的房屋,安全的街道,甚至還有抬頭就可以看見的陽光,一切就像是回到了災難之前一樣。
對於人類來說,溫室無疑是一片淨土,但同時,它也是最後的淨土。
抵達了沃德森給兩人安排的住處,柳原和艾爾各自找到了自己的房間走了進去。
這裏是一家小旅館,房間不算大,佈置也很簡單。
但值得慶幸的是,起碼環境還算乾淨,而且有熱水可以洗澡,這在溫室之中已經是很難得的條件了。
看來那個沃德森還挺會做人的。
柳原一邊想着,一邊脫下了自己的衣服,將之隨手丟在了椅背上,然後轉身走進了浴室。
柳原的皮膚並不白,相比之下,可能更加偏向於小麥色。畢竟在沒有下雪的情況下,冰原上的紫外線可是很強烈的,哪怕有着這樣一具奇怪的身體,她也不能保證自己不會被曬黑。
另外,她的肌肉也很發達。哦,這倒不是說她的肌肉有多麼健碩,而是說她的肌肉很勻稱,緊密地貼合在身體的各處,紋理清晰,帶着一種特別的美感。這也讓她的身材曲線少了一份女性的婀娜,多了一些男性的硬朗。
不得不承認,如果柳原是一個男人的話,那她應該會非常帥氣。
可惜,如今的她只是一個性格糟糕的女蠻子而已。嗯,從各個角度來講,她都很糟糕,同時也很野蠻。
「嘩嘩嘩。」
浴室中的水流聲尚在作響,狹小的空間中水汽氤氳。
柳原站在噴頭下閉着眼睛,任由着溫水沖淋在她的臉頰和頭髮上。
先前沾染的血污被清水衝去,露出了她原本的模樣。頭髮也被清洗了乾淨,重新變得烏黑柔順。
說實話,柳原並不討厭洗澡。相反,她還挺喜歡這種感覺的。雖然她感覺不到溫度,但是溫水能夠讓她的血液流速加快,這會讓她有一種自己還是個正常人的錯覺。
只是在冰原上,她很少有洗澡的機會就是了。
拿起一旁的肥皂在自己的身上擦了擦,柳原低着頭,喃喃自語着說道。
「所以說啊,生活也不總是糟心事。」
······
等柳原洗完了澡,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她沒有披上大衣,只是穿着長褲和背心就走到了走廊里。
脖子上搭着一條毛巾,頭髮還沒有擦乾,如果不是那稜角分明的肌肉,她現在看起來應該還頗具有誘惑力。
可惜,通常情況下她只能給人一種不敢招惹的感覺。
柳原將大衣拿給了旅店的老闆清洗,畢竟那上面的惡臭確實讓人有些難以忍受。
回想起旅店老闆接過大衣時那一言難盡的神色,柳原覺得,以後這間旅店應該是不會再提供清洗衣物的服務了。
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做了一件錯事,柳原站在走廊的窗邊,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支香煙來,用火機點燃。
嗯?
她的火機哪裏來的?
哦,這是之前問沃德森借的,只是走的時候忘記還了,也不知道下次見面的時候能不能夠想起來。
總之,對方要是不提的話,那柳原應該也會很配合的忘記吧。
不清楚是不是受潮了的香煙帶着一種異樣的味道充斥着柳原的口腔,不過柳原顯然不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她只是需要一點放鬆而已,一點放鬆。
在這樣的一個時代里生活,調節自己的情緒,可以說是一項必不可少的技能。
剛好,柳原就很擅長這一點。
再糟糕的情況都很難讓她的情緒有什麼波動,畢竟她總是見過更糟糕的。
「呼。」緩緩地吐出了一口嘴中的煙霧。
柳原抱着手倚靠在窗邊,看着外面的溫室。
溫室上的天空已然黯淡,陽光褪去,夜晚如同往日一般悄然而至。
街道里的街燈一盞盞亮起,將入夜的城市緩緩照亮。
昏黃色的燈光下,隱隱約約的白霧繚繞,幾隻飛蟲盤旋在燈柱的周圍。
似乎在這樣的黑暗裏,這些微小的生命總是執着地嚮往着光明。
突然,柳原聽到自己的背後傳來了一陣推門的聲音。
她回過頭來,正好看到艾爾走出了房間。
「柳原?」艾爾看着站在走廊里的柳原,不由地愣了一下,她還從來沒有見過柳原這麼幹淨整潔的樣子。
沒有髒亂的頭髮,也沒有松垮的大衣,只是披散着微濕的黑髮,默默地站在那裏。
「你還沒有睡?」柳原也看着艾爾,用手指夾着香煙,輕輕地挑了一下自己的眉頭。
「嗯,有些睡不着。」艾爾回過神來,回答着柳原的問題,坐在了走廊旁的一張長椅上。
「有心事?」柳原沒有一直看着女孩,而是重新把視線移到了窗外,抽着手裏的煙問道。
「算是吧。」艾爾應了一聲,坐在椅子上,抱着自己的腿。
看得出來,這個女孩總是很沒有安全感。
「想要同我說說嗎?」柳原神情平靜地問了一句,對着窗戶外面彈了彈指尖的煙灰。
(ps:這種行為是不文明的,請勿模仿。)
這次艾爾沉默了下來,並沒有馬上回答。
只是過了很久之後,她才低着眼睛,出聲說道。
「柳原,我真的能夠找到我的姐姐嗎?」
之前沃德森的話讓她發現,她似乎已經完全不了解她姐姐的情況了。
對方現在住在哪,做着什麼,又過得怎麼樣,這些她都不知道。
這樣的一個委託換做是任何一個人都不會輕易接受的吧。
可是柳原卻偏偏接受了,現在想起來,艾爾覺得自己還真的是提出了一個十分過分的要求。
橫過眼睛看了艾爾一眼,柳原像是沉吟了一會兒,隨後叼着煙平靜地說道。
「能,我會幫你找到的。」
她總是這樣的平靜,所以總能讓人不自覺的想要相信她。
窗外的燈光映照在了她的側臉上,分明的光影讓她的模樣看起來有一種莫名的魅力。
就像是一塊石雕,正在被夕陽斜照。
艾爾抬起了頭來,她看着柳原呆了呆,半響,像是釋然了一樣,抿着嘴巴輕笑了一下。
「抱歉,總是問你這樣的問題。」
說着,她又緩緩地低下了自己的頭,臉上帶着那淺淺的笑意,恍惚地輕聲說道。
「只是真的,謝謝你·······」
她想,她也許真的很幸運,所以才能遇到柳原。
這個流浪者就像是能夠解決所有的問題一樣,在她快要失去希望的時候,將她帶到了這裏。
「沒什麼。」柳原抱着自己的手抽着煙:「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不是嗎。」
誰讓她答應了這個的委託呢。
走廊里沒有了聲音,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再說什麼話。
直到柳原抽完了手裏的煙,她才又看向艾爾問道。
「你想聽一個笑話嗎?」
「好啊。」長椅上,艾爾眨了眨自己有些發紅的眼睛,笑着說道。
「嗯。」柳原點了點頭,接着,便自顧自地講起了她的那個笑話。
「從前有一個人,他走路摔斷了一隻手,並且留下了後遺症。於是往後的日子裏,他總是抱怨着命運的不公,大罵生活的悲慘。有一天,命運聽到了他的責問,覺得很好玩,就又讓他摔斷了一條腿。那個人不敢說話了,閉上了自己的嘴巴,只在心裏惡毒的詛咒。命運又覺得這很有趣,於是讓他徹底變成了一個啞巴。不能說話的人瘋了,他選擇了自殺,在臨死前,他的靈魂見到了命運。他痛苦地問起了自己的經歷,想要知道自己的一生為什麼如此悽慘。命運聽他說完了一切,表達了自己的歉意,並準備解決他的難題。可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思考之後,命運才又茫然地向他詢問了一句,對了,還不知道,你是哪一位?」
「噗。」這個笑話並不好笑,但是艾爾還是笑出了聲來。
柳原也輕笑了一下,將身子倚靠在了牆壁上,聳了聳自己的肩膀說道。
「所以說,命運從來不會因為你的抱怨和憂慮而改變對你的態度,你所能做的,只能是相信它會向着好的方向發展而已。」
艾爾似乎是聽出了柳原的另一層意思,她的笑容停留在了她的臉上。
良久,她才重新看向了柳原問道。
「那柳原呢,你相信這一點嗎?事情總會向着好的方向發展。」
「我?」柳原愣了愣,接着搖了搖頭,滿不在意地說道:「我不相信。」
「不過。」說着,她卻又認真地看向了艾爾。
「我希望你能夠相信。」
為什麼呢?
可能是因為,在她的眼裏艾爾是不一樣的吧。
艾爾,還有着可以相信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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