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信息搜集得差不多了, 紀墨準備出發的時候,祝容病了。燃字閣 http://m.ranzige.com
「不用管我,你去報你的仇。」
祝容推開紀墨要伺候湯藥的手, 若不是紀墨手穩,恐怕湯藥就會直接灑了,即便如此, 還是有些隨着那一推漾出來, 淋在了紀墨的虎口上,迫使他匆忙換了手,把燙到的手背在身後擦了擦, 皮膚瞬間紅起一片來。
「師父小心,沒燙到吧?」
明明燙到的是自己,紀墨關心的卻是祝容,他知道祝容是怕燙的,他身上的傷, 有些就是燙傷, 經歷過那樣傷勢的人, 或多或少,都是怕燙的。
祝容以前連吃飯, 都會專門放一放, 等着溫乎了再吃, 而不會急着吃熱的,以前紀墨不知道, 還勸他熱着好吃, 也不會涼了胃, 可後來, 隱約明白了, 就沒再勸過,只是每每跟着祝容吃飯,也會吃同樣溫乎乎的東西,而不是吃什麼燙嘴的食物。
這種生活之中的小細節,紀墨往日裏都很注意,這一次之所以要祝容趁熱吃藥,實在是因為熱的時候,藥效好揮發,否則效果就要慢一些。
比起病痛快點兒好,忍一時之「燙」,顯然也是有必要的。
「你都在操心什麼,趕緊去忙你的去,等你去得晚了,只怕人都跑了。」
祝容還在催促,十分不領情的樣子。
紀墨溫和一笑「不怕,我能逼他一次,就能逼他第二次,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已經知道他姓甚名誰家在哪裏,總能找到人的。——師父,快喝藥,我一勺勺餵你,肯定不會太燙,能入口的,你趁熱喝了,病才能好得快,等你好了,我立刻就走,絕對不耽擱。」
他當過醫師,在遇到這種不配合的病人上,總是難免帶上幾分不贊同的口吻,明明還是哄勸的語氣,卻又像是在威脅一樣。
「你報不報仇,關我什麼事!」
祝容不為所動,卻也不是完全不想喝藥,「放那兒,涼了我自會喝。」
他對紀墨的緊張不以為然,這又不是人生之中第一次生病,他也沒覺得自己病得多嚴重,嗓子疼流鼻涕外帶頭昏這樣的情況,也就是受了涼了,哦,可能還有點兒上火,這是因為總愛吃肉,不愛吃菜的關係,其他的……大夫都說沒事了,他這裏瞎緊張什麼?!
祝容很是不習慣,他也不是一碰就碎的花瓶,哪裏至於這般躺在床上養傷,活像是女人坐月子似的,說出去都嫌丟人。
「藥要趁熱吃,這樣藥效才更好發揮,否則,事倍功半。」
紀墨苦口婆心,舀起一勺藥湯,輕輕吹了幾下,確定不太燙之後,就送到祝容嘴邊兒,祝容本來想要再推的,可是看到紀墨虎口處那一片發紅的皮膚,到底是沒有推,抿着唇很不情願地喝了。
熱。
似有幾分火辣。
但的確是不那麼燙了。
可整碗喝的話,顯然還是不能夠。
別彆扭扭被餵完了一碗藥湯,又被紀墨扶着躺下了,蓋好被子睡覺,祝容是不想睡的,可躺着乾瞪眼還不如睡覺吶,一翻身,閉上眼裝睡,感覺到背後紀墨給他掖被角,心似乎也被那雙手往上提了提,又壓了壓,無端端複雜起來。
紀墨沒在意祝容的心思,餵完了藥,看着他躺下睡了,就端着空碗出來,來到廚房見到正在做飯的李寡婦,對方看着那空碗笑了笑「到底是親父子,也就你說話,你爹肯聽。」
「他其實知道喝藥的,就是怕燙。」
紀墨回了李寡婦一個笑容,祝容生病這件事,若不是李寡婦報信,他恐怕還不知道。
李寡婦並不進屋,也不知道祝容跟紀墨說了什麼,又誇了紀墨幾句,問他晚上想要吃什麼,還特特說了自己給祝容熬了粥。
「生病的人總是沒什麼胃口的,喝點兒粥就最好了,我把肉切得碎碎的,稍稍放了些進去,撒上蔥花,你嘗嘗看可好?」
李寡婦說着已經盛了一碗肉粥出來。
紀墨看了看,肉的確是不多,零星點綴,跟那點睛之筆的蔥花一樣,聞起來就有一股咸香的味道,讓人容易有食慾,上面飄着的一點兒油星子,也比較誘人。
他道了謝,用勺子舀起來慢慢吃,味道還是真不錯,煮的時間長,都出了米油了,很香。
能夠從中吃出心意來。
這一想,愈發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紀墨又跟李寡婦道了一聲謝。
「謝什麼,不用謝。」
李寡婦不在意,笑着擺擺手。
她想要找祝容一起生活,也不是圖別的,就是圖身邊兒有個支撐的人兒,還能有個現成的兒子給自己養老,相較之下,現成的兒子還更重要一些,所以,對紀墨,她也是真的關心愛護。
紀墨也沒讓她失望,一直都對她很不錯,有什麼事兒都惦記着,哪怕沒有名份上的,可實際上,也不比別人家的兒子差。
祝容這一病就病了小半個月,每一日他都催紀墨走,紀墨都不肯走,非要拖着報仇的事情。
「你是不是不敢去報仇?」
祝容故意激他,像是已經看透了紀墨的膽小怯懦一樣。
紀墨平靜地把勺子在碗邊兒颳了刮,讓多餘的藥湯順着碗邊兒流回碗中,勺子舉起來,在唇邊兒輕輕吹了兩下,再遞到祝容的嘴邊兒。
祝容已經習慣被餵藥了,沒過腦子,直接喝了,喝完才有幾分懊惱,好像剛剛積聚起來的氣勢沒有了。
「師父總是比仇人重要的。」
紀墨不緊不慢地給祝容餵着藥,緩緩解釋自己拖延的緣故,「我等師父好些了,再去報仇也能放心,不至於還惦記着師父這邊兒,萬一報仇的時候有所分心,對我自己也不好。」
心樂是對心境要求非常高的樂曲,自己的心靈上若有漏洞,也容易被樂聲所影響。
紀墨本來就是心有漏洞的那種,他現在能夠順利使用心樂,不過是因為那個漏洞已經被反覆刺激到麻木,不會再引發情緒上的劇烈波動,但如果有新的漏洞形成,那就必將成為一處弱點,一個不小心,可能吹奏心樂的人反而自己再也走不出來了。
如同一柄雙刃劍,你拿着傷人幾分,也會傷自己幾分,那麼,可還要用?
拿出這樣的理由,祝容沒辦法再說什麼了。
他只是不習慣身邊有人這樣盡心伺候,並不是不喜歡的,而是太陌生了,陌生到讓他感覺不適,不知道如何推拒。
好在,病情沒有那麼嚴重,等到祝容好些了,紀墨也果然踏上了報仇的路,告別的時候還讓祝容等他的好消息,「我是肯定不會跟師父一樣的。」
為了報仇,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鬼,這可真是太糟糕了。
紀墨本來也不是激進的性格,當然不會如此,他有更多的辦法可以從容達到自己的目的。
他是隨着商隊走的,路上,商隊每每休息的時候,他都會吹奏一些樂曲,若是有人點,他會的就會給吹一曲,不會就說不會,問起來去那裏做什麼,就說去見見世面,人往高處走,在大城市找工作,希望獲得更高的薪水,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
這樣一路走下來,商隊的人不說都混熟了,也對這個能夠免費給大家吹奏樂曲的樂師多了幾分好感。
等到了地方,還有人說要介紹他去某某樓中當樂師,別誤會,不是青樓,而是那種正經的酒樓茶樓,裏面也會有需要配樂增添氣氛的時候。
紀墨沒有拒絕這份好意,在一個茶樓當了樂師,一開始,他的臉還會讓人覺得害怕,後來熟悉了,也就那樣了。
幾年未曾添新的傷疤,舊的傷疤漸漸淡去,看着也不是那麼恐怖了。
有一天,幾位大人來到這裏喝茶,紀墨在後面配樂,淡淡的樂聲伴隨着茶香,讓大人們感覺到了一種舒適。
其中一位大人離席的時候,也沒什麼人在意,沒有人發現,樂聲停頓了片刻,那彈琴的樂師換了一個。
「大人,可願聽我一曲?」
紀墨站在後院中,看着那從如廁之所走出的大人,笑着詢問。
大人皺眉,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紀墨那張毀了容的醜臉,覺得傷眼一般,迅速移開了目光,拂開袖子,連一個「不」都懶得說,扭頭就要走。
紀墨卻已經摸出隨身的笛子,吹奏起來。
一個音,兩個音,三個音……
不知何時,那位大人已經慢下了本來要回到茶樓上的腳步,從後門離開了,紀墨在後面跟隨着,樂聲一直都沒停,他看着那道身影,看着他從後院的小巷子走開,走到河邊兒,然後——
「救命,救命啊!」
涼水一激,大人清醒了,可他已經在河水中了。
紀墨收好了笛子,在旁人過來「救命」之前,先一步跳入水中,還不忘大喊一聲「大人,我來救你!」
接着……大人漸漸放鬆了手腳,沒有再掙扎了,紀墨疲倦至極地在後來的人的幫扶下,把沉如死豬的大人拖上了岸,他已經死了。
死得如此平靜。
紀墨並沒有覺得很開心,卻也不覺得悲傷,一道道刀疤遮擋了他平靜的表情,那不是一個救人者該有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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