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吹拂,雪花飛揚,將整個玉京城籠罩,士兵們對於積雪熟視無睹,哆嗦着烤着火,渡過這艱難時刻。
寥寥幾個行人,腳步沉重,跋涉而行,見到城門的時候,露出輕鬆之色。
城門口,一隻騎兵縱馬而來,他臉色蒼白,待見到城門上玉京城三個字後,立馬歡喜:「急報,急報——」
守兵們自然不敢怠慢,連忙讓其進入。
很快,騎兵來到了王宮。
「該死,是西京的消息。」
偏殿中的賈代化氣急,瞅着這上面的軍情,忍不住道:「王上去哪了?」
「去城西訪學宮了。」
「去,將王上找回來!」
賈代化沉聲道:「儘快。」
城西,朱存恆走在道路上,顯得很是悠閒。
在冬天,整個遼國也會陷入停滯中,比北京城還要寒冷,可謂是酷寒。
但同時,夏天又頗為燥熱,如同沙漠一般煎熬,着實不是個好去處。
但沒辦法,這就是他的遼國。
不過,掌握如此大國,些許的苦楚又算不了什麼。
畢竟作為一國之君,無論是酷暑還是嚴寒,都無法侵襲他。
在這冬天,開門的商鋪有很多,而特別熱鬧的莫過於糧鋪和鹽鋪了,當然還包括煤礦。
遼國也是有煤的。
「三十萬眾,玉京城人又多了。」
對於京城人口增多,朱存恆是歡喜的。
因為偌大的遼國,只有兩個中心,一個是布哈拉城,也被改名為西京,一個是撒馬爾罕,如今成了玉京。
如今遷都到玉京城,那麼對於舊京布哈拉來說,就有難以控制的損失:人口外流。
僅僅是文武百官以及宮廷,駐軍,就超過十萬人,經此一役,布哈拉的人口只有七八萬。
但這沒有辦法,遼國只能有一個中心,而那些舊貴族舊勢力雲集的布哈拉城,是絕對不適合作為京城。
瞅着熱鬧的街道,朱存恆臉上露出笑容。
「讓開,貴族老爺的車也是你們能碰的?」
忽然,一輛馬車快速駛來,其掛着藍綢,鏤空雕刻,珠寶鑲嵌,它有鮮明的明人裝飾。
顯而易見,他是明人。
馬車上,豪奴穿着羊皮大衣,帶着氈帽,臉上滿是豪橫:「一個個賤民,一點眼色勁都沒有。」
馬車呼嘯而過,濺起了許多的泥雪,路過的行人敢怒不敢言。
待其走後,一個個唾罵着:
「該死的走狗,安拉不會庇佑你的。」
「可惡的明人——」
雖然聽不大懂,但幾個月來的進修,卻讓遼王對於突厥語一知半解,勉強知道不是好話。
路人見他漢人相貌,立馬就躲得遠遠的,不敢靠近。
進了一間酒肆,人聲鼎沸,羊肉火鍋香飄屋外,他鼻子忍不住抽了抽,好濃厚的煙火氣。
門口,路過的行人紛紛捂住嘴鼻,做出禱告狀,然後就無聲的痛罵起來。
酒香四溢啊!
「客官,您要幾斤羊肉?」
小二熱情地過來接待,是純粹的漢人樣式。
「城裏何時有酒肆了?」
遼王一屁股坐下,點了三斤羊肉。
「嗐,他那安啦管不到咱們明人,咱也不信教,吃酒它還管?」
小二不以為意道。
在和平教的規矩中,是不允許喝酒的,也不允許吃豬肉,但偏偏漢人以豬肉為主,酒是片刻不離。
無形之中兩者就有了衝突。
而作為遼王,他縮在王宮裏喝酒吃肉,誰也管不到他,但那些酒肆則是正兒八經得挑戰普通信徒了。
「沒人抗議?」
「怎麼會沒有?」小二輕蔑道:「幾個教士,帶着一些漢子闖進來,嘰里咕嚕的說了一堆,但沒管用。」
「衙門的人一來,全部都抓了起來。」
「自此以後,誰再敢來放肆?」
遼王笑了笑,看着火鍋被抬過來,被切城片的羊肉讓人胃口大增。
他夾一片燙了下,味道確實可以,羊膻味很淡。
「你們打官司那麼容易?」
「當然。」小二趁這時候沒人,拍着胸脯道:「咱們虛什麼?也不瞧瞧那王宮裏坐的是誰?」
「遼王殿下,當今大明皇帝第四子,如今遼國的大王,那些韃子們不過是賤民,渾身羊膻味,活該被駕馭。」
「咱這漢人,在遼國就是人上人,衙門裏誰敢不重視,保不齊拐了拐,就能到朝廷呢!」
「兄弟是來經商的吧?我與你說,這遼國還是真來對了,誰敢騙你,直接報官!」
說到最後,他低聲道:「就算沒被騙,也能訛兩錢花花,咱衙門裏都有人。」
聽到這,遼王的笑容漸收,他吃了幾片羊肉後就沒了胃口,指使幾個侍衛去吃。
他起身,耳目都是漢話,雖然都是南腔北調,但萬變不離其宗,大抵是能知道是方言。
「咱們就得吃正經的大米飯!」
「還是蘇綢才能做衣裳,那土布別提多彆扭了?」
「女人出門得罩紗布,這倒是方便了…」
面對閒逛的他,所有人都很熱情,態度極好,久違的他竟然生起了一股鄉土情。
「在遼國,天南地北的漢人,竟也親善起來!」
遼王嘆了口氣,離開了酒肆。
「不,這不過是抱團取暖罷了,還有利益糾葛。」
鄉黨,在玉京城漸起,漢人們已然以高人一等自居,瞧不起韃靼人。
為了不耽誤時間,他乘上了馬車,來到了學宮。
這是為了施行教化之道,特地設置的學校,專門教化普通人讀書。
並非什麼幼童,而是一些十三四歲的少年,約莫有三五百人。
學習詩三百,千字文,再到儒家經典。
這些人是他未來的官僚。
學宮附近,書肆兩三間,售賣文房四寶和書籍。
他本以為客人稀疏,但卻沒想到許多的客人。
初步一看,竟然多是那些衣衫華麗的土著貴族,或者學者。
售賣最多的,莫過於翻譯過來的四書五經。
之前的布哈拉汗國是以突厥語為本,在整個西域很是流行,安西的南疆也不例外。
也是如此,遼國直接把南疆翻譯的四書五經拿過來即可,倒是方便了。
這是為了教化那些成年的貴族。
「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來到學宮時,充斥着各種名畫,有孔子,有孟子,還有各種名言警語。
另外,孔子的雕像,也在大院中林立。
全方位的讓學子們感受儒家氣息。
「如今學到了論語了嗎!」
聆聽着這一串略小彆扭的官話,他心裏舒服極了。
就站在窗外,這些少年的面容輕易可見。
稚嫩,那是因為年齡。
憧憬,那是因為未來。
讀書寫字?在和平教信仰下,只有那些教士和貴族們才有的權力。
普通人只是一無所知。
也正是因為如此,和平教才能掌控社會。
基督教也是。
也只有東方,才會普及文化。
「今年三百,明年三千,潛移默化下,某就不信了,偌大的玉京城還會有人叫韃語。」
遼王笑道。
在遼國,除了一些漢人外,從上到下都是說的突厥語,那些蒙古人來此,都聽不懂。
可以說,除了依賴漢人和軍隊,他簡直是寸步難行。
君主天然具有警惕性,對一切都持有懷疑態度,所以改變這種情況自然就刻不容緩。
巡查了一部分後,他沒有打攪到他們,而是悄然無息地離開了學宮。
不過在出門的時候,他看到了不遠處的幾個大漢,對着學宮指指點點,滿臉憤恨之色。
他神情一稟。
在路上,侍衛找上門來。
「殿下,首相說是急事。」
「好!」
快馬加鞭,不消一刻工夫,他就回到了王宮。
「殿下!」賈代化三部並兩步,面帶急切:「殿下,布哈拉傳來急訊。」
「發生什麼事?」
遼王不急不緩道。
「一些教士頑固不化,聯合一些部落和刁民,裏應外合,拿下來布哈拉城。」
賈代化認真道。
「哦?」遼王不急不緩,他屁股坐下,雙手在火盆上烤暖起來。
「殿下倒是鎮靜。」賈代化心中贊道。
「布哈拉,舊城罷了。」
遼王輕笑道:「如今府庫中的錢糧都挪到了玉京城,他們得到了這座城池又有何用?」
「殿下,這可是舊都。」
賈代化沉聲道:「布哈拉餘孽未盡,這些人聚集在布哈拉,就是為了重新奪回天下。」
「我明白。」遼王點點頭:「他們趁着冬天,這個大雪紛飛的時候行事,然後守了幾個月,聚斂人心。」
說到這裏,他嚴肅了許多。
布哈拉汗國雖然不得人心,實行的是半農奴制,但是普通的韃靼人卻不明白啊,他們是受到了貴族的控制。
依附於貴族的他們,一向是聽令行事。
故而,貴族們動了,部落也就動了。
「那殿下,又該如何辦呢?」
賈代化繼續問道。
「直接剿滅是肯定不行的,大冬天的,攻打一座城池,這是送死的行為。」
遼王沉聲道:「依我所見,布哈拉城的糧食只夠本城百姓,那些貴族和部落去城,必然就會導致錢糧不足。」
「這時候,只待其不攻自破即可。」
「甚好。」賈代化笑道:「這才是真正的不戰而屈人之兵。」
「不過,殿下,遼國百姓也是您的百姓,漢人土著本就一體,若是放置不管的話,一個冬天怕是會餓死不少人。」
「所以,以臣之見,可派遣大軍在布哈拉城外駐營,囤積大量的糧食救濟百姓。」
「而得知有那麼多的糧食後,那些謀逆之人自然待不住,只能出城襲擊。」
「好辦法!」遼王拍手,大喜道:「如此一來,攻守易形,我方為主動,又能獲得民心,簡直是一箭雙鵰。」
見此,賈代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來遼王已經深得精髓了。
自己在遼國還有半年的任期,看來可以放心了。
一想到北京城,以及家中的妻兒,他忍不住就心頭一熱。
倆人聊許多後,遼王突然道:「首相,我覺得,遼國最主要的矛盾只有一個。」
「何來?」
「和平教。」
遼王認真道:「雖然城內的和平教開明,但許多頑固派卻根深蒂固。」
「以至於城內,城外,教派開始分裂,各執一詞。」
「待平定布哈拉之亂後,彌合教眾,甚至革新教義,已經迫不容緩了。」
「殿下,此事當慎重!」賈代化沉聲道,面色極其凝重。
「我知矣!」朱存恆認真道:「我意,先將城內外教士合一,然後緩緩圖之,擇其善者而取之,不善者而棄之。」
賈代化搖搖頭,見其主意已定,只能道:「若事有不暇,殿下可至安西。」
……
正此時,莫臥兒帝國,德里。
此時統治莫臥兒帝國的乃是奧朗則布,其是莫臥兒帝國第四位君主賈汗吉爾之孫、第五位君主沙·賈汗的第三子,母親為阿姬曼·芭奴(泰姬·瑪哈)。
在殺死兩位兄長後,他於1659年正式登基,號阿拉姆吉爾,意為世界之主。
其熱衷於擴張領土,其領地是帝國之盛。
同時,那也是個狂熱的宗教分子,不再執行宗教和解,而是再次徵收非和平教稅。
這時候,來自於布哈拉的教士,狼狽地來到莫臥兒帝國求援。
「什麼?殘害教徒?」
作為虔誠的信徒,奧朗則布大怒,他揮舞着手臂:「布哈拉汗敢如此?他難道不怕主的懲戒?」
「尊敬的陛下,來自於東方的惡魔,驅逐了布哈拉汗,佔有了布哈拉,奴役了百萬民眾,篡改宗義……」
教士連篇累牘地宣揚着遼王的罪惡,一把辛酸淚:「我等苦不堪言,只求陛下挽救主的旗幟,信徒吧!」
奧朗則布被說的熱血沸騰,以和平教的旗幟向北擴張,這正是他想要的。
一旦得逞,在整個和平教世界,他將擁有莫大的威望。
這時,一旁的宰相則眉頭一挑,他生怕這位國王陛下隨性而為:「陛下,阿富汗的尤蘇夫柴人劫掠朱契,為非作歹,穆罕默德·阿明汗正在鎮壓……」
「阿富汗是阿富汗,對於布哈拉的教友,難道我們要忽視嗎?」
奧朗則布憤怒道,他這時候忽然想起年輕時的坎大哈戰役,與布哈拉與薩法維王朝打仗,失去了坎大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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