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阿,總督府。
隨着與荷蘭之間的戰敗,葡萄牙喪失了印度東海岸的一系列貿易點,只保留着果阿等西海岸殖民點。
相較於中國的澳門,葡萄牙在印度的殖民地是其的數百倍,治下的人口超過三十萬。
為了保留果阿,葡萄牙不僅在果阿屯有重兵,還建設了海軍基地,並且鼓勵聯姻。
且,按照葡萄牙的規矩,設置了宗教裁判所,強制土著信仰天主教。
由此,才算是徹底穩固了西海岸的統治,避免了殖民地潰敗之局。
總督安東尼.堂.卡斯特羅穿着緊身衣,腳踏着平底靴,與普通的葡萄牙人一樣,他滿臉鬍鬚。
此時,在長桌前,坐着數位貴族,還有一位宗教裁判所的法官,一身白色長袍極其顯眼。
「諸位先生們,據情報上來說,斯里蘭卡北部的錫蘭王國和賈夫納王國戰爭一觸即發。」
總督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沉聲道:「不知道我們能為其做些什麼?」
這番話,打破了沉寂。
神父一直沉默不語,這才道:「如果錫蘭王國可以改信,我建議總督支持他們。」
「不太可能。」總督揉了揉眼睛:「這位國王自詡為明國的王族,不願意改信,一直很頑固。」
「荷蘭人支持賈夫納王國。」
這時,一位身材魁梧,像軍人更勝於貴族的大漢,開口道:
「咱們失去了那麼多貿易點,如果藉由錫蘭王國對付賈夫納,那麼斯里蘭卡北部將重新成為王國的據點。」
「這對荷蘭人來說絕對是個打擊。」
「但荷蘭人不會視之不見。」
這時,又有一個貴族開口道:「荷蘭人具有一切文明國家的特徵,火槍,軍隊,強大的船隻,這是錫蘭王國比不了的。」
說着,他繼續補充道:「荷蘭人在去年就從南印度運來了兩千名泰米爾人奴隸,科倫坡的兵力達到了兩千人。」
「只需要一千人,甚至五百人,就能將整個錫蘭王國打穿。」
「沒錯。」這話激起了共鳴,又有人道:
「如果是在之前,錫蘭只是與賈夫納王國爭鬥,顧及到明國的關係,所以荷蘭人還會矜持,而如今動了荷蘭人的利益,其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
這番話得到了許多人的認可。
「但這是難得一個好機會。」魁梧大漢激動道:「對於果阿來說,如果有錫蘭王國在前面,果阿就能避免荷蘭的覬覦。」
「而且通過錫蘭來消耗荷蘭人的實力,交易一些武器和火藥,就能讓荷蘭人丟面子,這不是很划算嗎?」
總督這時候咳嗽一聲:「先生們,西蘭王國是我們撬動荷蘭人在斯里蘭卡統治的關鍵,明面上自然不能支持,但暗地裏卻可以。」
「沒有證據,荷蘭人也不會說什麼。」
「況且,錫蘭王國是明國人,荷蘭人得罪了明人,這對於帝國來說也是有好處的……」
在總督的支持下,有限的支援被通過。
港口,當朱賜得知一艘大船抵達事,他才知道其所言非虛。
這果然是一手大船,是普通的商船的一兩倍。
雖然許多火炮被遮蓋,但其軍艦的樣式卻怎麼也無法改變。
「我的國王陛下,聽說您要打仗了,特地給您送來了禮物。」
老相識約翰船長,則笑着張開了雙臂。
朱賜走過去,也笑着:「看來消息都是你傳出去的,今天帶來了什麼?」
「一千支火繩槍,一萬斤火藥。」
約翰低聲道:「這是果阿難得的精品,我踅摸了大半個月才湊齊。」
「夠意思吧!」
朱賜看着一桶桶的火藥,打開一瞧,用手一摸格外的細膩。
而那些火繩槍,看上去特意擦洗了一遍,雖然是二手的,但也是二手中的佼佼者。
火繩編織來看,也是用上好的細麻編成,印度的麻紡業很是發達。
這與往日果然不同。
「看來,你這趟果然挺努力的,那麼以往就是鬆懈事了?」
朱賜嘴角帶笑,一副我早就知道你的模樣。
「哪能。」約翰忙道:「這不是最近好弄了嗎,其他時間可是缺貨的緊。」
「是好貨,價格我再加上一成。」
朱賜嚴肅道:「不過,我希望擁有火炮,足以攻城的火炮。」
「這?」約翰滿臉為難:「火炮可是軍需物資,果阿的炮廠可是限制的利害……」
澳門被大明收復之後,雖然部分的民眾去了台灣定居,但大部分資本家們卻連同炮廠卻遷移到了果阿。
畢竟果阿這裏他們依舊是人上人。
「約翰,別再隱瞞了,是果阿派你來的吧!」
「哈哈哈,果然瞞不住你。」約翰大笑着,絲毫不感到尷尬:
「他們知道你將跟荷蘭人打仗,興奮的半夜睡不着,又怕得罪荷蘭人,所以就讓我賣些軍火給你。」
朱賜恍然,然後臉一繃:「荷蘭人要來?」
「據我所知,荷蘭人已經在動員了,至少有三艘船,五百名水手。」
約翰建議道:
「你最好立馬把賈夫納王國拿下。」
「荷蘭人都是僱傭兵,他們的海上功夫非常厲害,但登臨陸地後,一旦死亡過高,軍隊就會萌生退意。」
「所以果阿總督說,只要你能夠儘快的拿下賈夫納王國,守住其城幾日,荷蘭人必定會退卻……」
聽到這番建議,朱賜忙感謝。
旋即,他就召開了廷議。
錫蘭王國如今沒有內閣,只有六部尚書。
其中,老二朱定掌管兵部,指揮錫蘭五千大軍。
這幾年來南征北戰,雖然打的都是一些小部落貴族,但到底是練出來了一支軍隊。
軍官基本是家奴、漢人出身,兵卒們則來源自一開始就歸順的土著部落。
即,以馬納爾半島為中心的大小部落。
他們可以經商,當官,參軍。
而在之外,去年和今年新近征服的部落,則只能種田納稅,成為最底層的被壓榨者。
土著被人為的分成了兩部分。
如果強行拉人的話,大軍可以隨時擴充到萬人。
老三朱永則掌控戶部,負責民政和賦稅。
普及知識的孫白,唯一的童生,則擔任禮部。
家奴朱成、朱功,則分別是工部、吏部。
至於最後的刑部,這是由一名土著擔任。
之前的姓名被易為朱夢。
畢竟這種內部矛盾,最適合其土著自己人來審判。
為了鞏固統治基礎,同時也是擴大信任,朱賜經常採用賜姓的模式,叫那些泰米爾經營賜姓朱,表明是一家人。
所以這會議一開,立馬就是朱家內部會議了。
「正可謂是可忍孰不可忍,又有言語說臥榻之側,怎容他人酣睡?賈夫納仁義不失,為政以苛。」
「此乃天賜予我錫蘭也。」
朱賜昂首道:「今日起,大徵兵馬我要以大軍征討賈夫納,徹底奠定我錫蘭的萬世之基……」
從落土本島那一刻起,錫蘭就謀劃賈夫納了,數年以來南征北戰,終於到了解決的時候。
此時,所有人都精神振奮,言語必勝。
也怪不得他們如此高興。
如果說拿印度半島和錫蘭島比的話,那麼錫蘭就是農村。
而拿錫蘭王國的馬納爾半島與賈夫納半島比的話,錫蘭就是農村。
葡萄牙人沒有抵達斯里蘭卡之前,賈夫納王國就泛海至阿拉伯半島和非洲,孟加拉。
葡萄牙人為了遠征賈夫納,直接調動了一萬大軍,才算是打斷了其脊梁骨。
結果,卻被荷蘭人撿了個現成。
穀物、煙草、椰子、芒果在這裏集散,象牙,寶石是其主要貨物。
賈夫納王國數十萬人,其國都可謂是極其繁華所在。
在這種情況下,此時的錫蘭王國就像是商末的小邦周,而賈夫納就是大邑商。
但錫蘭強其一點的在於,莫過於中央集權了。
賈夫納王國雖然國土大,佔據了整個斯里蘭卡的北部,但架不住大量的貴族分了領土。
而狹小的錫蘭,且能在短時間內爆發出上萬大軍。
三日後,等不來大炮的朱賜,就帶着八千大軍,浩浩蕩蕩而去,遠征三百里外的賈夫納王國。
錫蘭一動,時刻關注其動態的科倫坡,也立馬知曉了。
經過長達兩個小時的商討,荷蘭人決定派遣五百水手幫助賈夫納守城。
最好的話能夠俘虜錫蘭國王,讓其成為傀儡,從而徹底的控制住斯里蘭卡的北部地區。
朱賜大軍一動,那些大小貴族們根本就抵抗不了,只能投降。
當然了,大部分的人還是逃去了賈夫納半島,那裏才是賈夫納王國的精華所在。
一日行進三十里,待到了五日後,大軍抵達了賈夫納半島邊界。
數千賈夫納士兵守邊。
而在海上,兩艘荷蘭軍艦在遊蕩。
「荷蘭人來的太快了。」
朱賜眉頭一蹙。
他居高而望,這些賈夫納的士兵竟然沒有穿鎧甲。
這真是萬幸。
畢竟在燥熱的斯里蘭卡,穿着鎧甲能把人悶熱壞了。
但錫蘭卻不一樣,擁有簡易的皮甲的士兵達到了三千人。
在戰場上,皮甲及時再單薄,也是鎧甲。
至於火槍,更是稀少,不過一兩百杆。
而錫蘭,卻擁有着八百杆,可謂是壓倒性優勢。
在這種狹窄的地方,什麼計謀都無法來用了,只能硬打。
「進擊——「
軍樂奏響,火槍手們邁着步伐,採用着葡萄牙式的行軍方式,不斷地向前進發。
噼里啪啦——
賈夫納人忍不住,立馬就開打了火槍。
數槍後,距離到了一百步,朱賜害怕軍心崩潰,立馬號令開槍。
而這時候賈夫納人的火槍,早就被放光了火藥,只能被迫挨打。
隨着距離的拉近,死傷也不斷增多。
到了五十步時,火槍手的火藥所剩無幾,賈夫納人撂下三百來具屍首,就慌張的逃走了。
士氣崩了——
整個大軍立馬就散成了野豬逃跑。
「好嘛,還是我高估了它。」
「全軍出擊——」
數千人這時候也沒了陣型,迫不及待的開始了追逐戰。
許多的土著兵跑了一陣子就歇口氣,根本就沒有向前的打算,直接撈了個俘虜就坐下不走了。
只有那經常操練的精兵們才繼續追擊。
而那些賈夫納人則更誇張,逃跑的速度極快,斷後根本就沒有,上萬人一鬨而散。
「真是!」
朱賜擦了擦汗,這一場勝利太過於突然了。
他又扭頭看了一眼海面,那些荷蘭人怎麼沒參與進來?
不然的話,勝利猶未可知。
接下來的時刻,可謂是喜聞樂見。
大軍一路順利,直趨百里抵達賈夫納城。
這時候,朱賜才看到了荷蘭人的身影。
賈夫納城臨海而建,荷蘭船隻在海面上巡遊,一排排的火炮讓人望而生畏。
同時,城頭上也是如此,他望而不及的火炮,已經擺放了二十門。
一些荷蘭人在城頭也嚴陣以待。
這還怎麼打?
看着前幾日的那場混戰,朱賜已經對己方沒了信心。
火炮加上精銳的荷蘭僱傭兵,一旦打起,敗落的速度就更驚人了。
他瞥了一眼身邊的這些貴族,是一個個恭敬到卑微,但如果攻城戰失敗,他怎麼迅速進兵的,就怎麼敗退。
「不能打,賭不得。」
朱賜沉思起來。
「正所謂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是下下之選。」
旋即,朱賜一邊令貴族們寫信傳話入城,要求貴族們開城門,許下保留土地的承諾。
且威脅一旦城破,寸草不留。
之後,他又廣徵壯丁,讓他們把賈夫納圍起來,人為的幫他們建造了護城河。
如此一來,賈夫納成了孤城。
城內的數萬人,糧食立馬就告急了。
畢竟誰也沒想到這一場戰,敗的如此之快。
昔日能夠跟葡萄牙對抗的王國,已然淪落如此境地。
荷蘭人一開始倒是支援糧食,並且還派兵,陸地上擊潰錫蘭人。
但朱賜沒信心,只能避而不戰,純粹想要消耗掉城內的糧食。
荷蘭人見此,又派了五百人前來。
可惜,朱賜依舊避戰,看到荷蘭人拿出火炮,就守着營地不出來,隨時撤退。
半個月後,城內糧盡了。
荷蘭人不得不退到了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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