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勒住韁繩,蘇王眺望着遠方的草原。不由得舒了口氣。
一望無際的草原,隱約可見的牛羊,以及如雲朵一般的蒙古包,讓他的心胸格外的舒暢起來。
離開了京城,壓抑感瞬間消退。
作為排行四十七的親王,他的年齡並不大,如今也僅二十六七,比侄子宣武皇帝還小十幾歲。
也是如此,從小養尊處優,父、兄、侄都對他很寬鬆,管教並不嚴。
他與其他的親王一樣,賴在京城不願就藩,甚至上奏寧願不要藩國,也想待在京城。
可惜,拖延到如今,不只是內閣,就連宣武皇帝都看不過眼了,嚴令他今年必須之藩。
按照慣例,他先到了察哈爾徵兵。
而令他大為驚詫的是,察哈爾自設省後,牧民不斷減少,剩下的一邊放牧一邊種地,強壯蠻橫的蒙古大漢稀缺異常。
當然了,最主要的原因莫過於察哈爾離京城太近,數十位藩王之藩時都會來這裏逛一圈,帶走不少的青壯。
更別提了還有入廟當喇嘛的。
及至如今,察哈爾的人口還沒有突破兩百萬,依舊在一百五六萬徘徊。
而蒙古人口更是維持在五十萬上下近二十年。
「殿下!」赤峰城,察哈爾巡撫苦着臉道:「實在是沒人了。」
「這些年從但凡親王之藩,必至察哈爾,種地放牧那能比功名利祿動人心?一個個青壯離去,功成名就之後又回來接妻子……」
「自宣武元年始,我察哈爾十幾年也沒拿過那達慕大會的狀元了——」
「要不是有許多河北百姓跑過來,察哈爾早就沒人了。」
蘇王被噎住了。
「你看,我來都來了……」
這回輪到巡撫被噎了。
最後,蘇王招募了一百戶人家,耕、牧參半,至於說什麼匠人,一丁點也見不着。
所幸他也沒指望,徑直奔向科爾沁和呼倫貝爾兩大將軍區。
越往北走,蒙古大漢就越多,也越粗獷。
「怎麼索倫人也少了?」
蘇王蹙眉,他看着眼前這百來個拖家帶口的索倫兵,頗為幾分無奈。
「殿下,朝廷愛用索倫兵,藩王們也愛,即使索倫兵不願南向,但西北諸藩和瀚海藩國也愛招募,所以人數就不夠了。」
科爾沁將軍忙解釋道:「這百來人是同一個部落,配合起來也更用心,以一當十很難,但當五卻是可以!」
說到他,他驕傲地抬起頭。
蘇王對此倒是認可。
索倫人其實是幾個大部族的統稱,朝廷也懶得分辨,統一稱作索倫人,在其招兵買馬。
既吃苦又兇悍的索倫人在森林裏簡直是如魚得水,再加上一把火槍,可謂是無敵的存在。
無論是當先鋒還是壓軸,都是一柄利劍。
在科爾沁和呼倫貝爾,這群索倫人是鎮壓蒙古人的絕佳利器,屢立戰功,可謂是赫赫有名。
在苦寒的瀚海地區,還有比索倫人最好的選擇嗎?
逛了一圈後,蘇王帶着八百戶蒙古兵,一百戶索倫兵去到了大同府。
在這,百來戶工匠、讀書人,官吏已然匯聚,還有一千募集來被京營操練半年的新兵。
當然,他真正來依賴的核心,則是朝廷調撥的三百騎兵。
他們背着火槍,挎着彎刀,訓練有素,裝備精良,可謂是極其強悍。
數千人浩浩蕩蕩,坐着火車抵達了漠北將軍府的核心,庫倫城。
再往北則是北海總督府,朝廷撥給的物資,都在其中。
可惜,越往北越冷,庫倫以北根本就沒鐵路,自然就無法坐車了。
一行人苦哈哈地沿着官道往北行進了半個月,終於抵達了北海城。
時間才到八月,這裏就已經入冬結霜,帶着寒意,秋老虎根本就不見蹤影。
行人或穿皮衣,或棉袍,部份則是單衣,渾不怕冷。
蘇王才了解到,北海城與庫倫相比,夏涼冬暖,適合宜居。
故而設立總督府數十年,北海城的規模已經突破了三十萬,是在長城以北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一應的物資已經備好,殿下儘快之藩,再過一個月可就入冬了!」
「這才八月阿,中秋節都沒過!」
蘇王驚異道。
北海給予的物資並不多,糧萬石,草料萬石,鎧甲百副,牛羊各千頭,鹽、茶各百擔。
價值約莫十萬塊。
蘇王也不以為意,且不提藩國司撥下來的之藩銀,他自己那麼多年的祿米、田莊也不是筆小數字。
他又買了大量鐵器,書籍,絲綢布帛等,才滿載而去。
坐着船,渡過了北海,一行人被東北方向走了數十里,才抵達一座小城。
長十五里,高三丈半,三座城門,護城河只有兩三丈寬,約莫於無。
「這就是本王的蘇城?」
蘇王驚了,他預料到自己的王國很小,但沒想到這么小。
王都只有一座北方縣城的規模,簡直是驚悚。
「殿下,您終於來了!」
國相迫不及待道:「臣治國已有八載,苦等殿下多年,今日終得見矣!」
說着,他不由得抹淚。
蘇王感動不已:「卿家辛苦,本王將封汝一子為郡公!」
「臣尺寸之功,哪敢獲封!」
國相聞言,臉色大變,忙不迭推脫起來。
說着,他迅速地介紹起了文武百官們。
大小文武加一起,才兩百號人。
「怎麼還有羅剎人?」
看着幾個高鼻碧眸的十幾個羅剎人,蘇王驚奇道。
「殿下,他們自紹武四十年起就定居在蘇城了,對朝廷是忠心耿耿,這是無須擔心的……」
「對了,臣有事在身,就不陪殿下了,還望見諒!」
看着溜號的國相,蘇王這才參觀起自己的王宮。
這令他鬆了一口氣。
雖然城小,但王宮卻佔地三十餘畝,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不說金碧輝煌,但也在水準之上。
安置下後宮,及一應的扈從,天已經黑了。
蘇王舉行宴會,與臣民們同樂。
這時候,他突然發現國相不在:「國相去哪了?」
「稟殿下,國相已經出城回家了。」
幾個大臣張望了一眼,才說道:「一家老小都回去了。」
「唉!就那麼急?」
蘇王感嘆道,直接飲了一大杯酒。
翌日,他才起來巡視自己的王國。
以蘇城為中心,方圓五百里的土地,都屬於他。
百姓六千餘戶,耕地十萬畝,草場百餘者都是林地,山地,南邊則是靠近北海。
吃的是黑麥,喝的是河水,燒的是木柴。
「殿下,俱臣所知,瀚海八國都在北海以北地區,沿着北海自西向東分佈,共飲一湖水,隨時可渡湖去往北海城……」
看着地圖,這時,蘇王腦海里才有了印象。
自西向東,依次是徽國、虞國、召國、黎國、蘇國、州國、呂國、英國。
如同孔雀開屏,向外延伸,國土幾乎都是扇形狀。
有的藩國南北達近七八百里長,東西卻只有兩三百里。
說是方圓五百里,實際上卻擴展了數倍,抵得上內地兩三個府的地域。
幸運的是,八國共同用着北海,互相之間交流與支援極其方便。
三日後,徽王就乘船來拜訪。
相較於蘇王的磨蹭,徽王就果斷多了,八年前就來之藩,如今徽國是海北八國中最繁榮的,丁口達到了三萬戶。
「四十三哥,你怎地弄這多人?」
蘇王好奇極了:「我這六千來戶,選個挑順眼的宮女都難!」
「哈哈哈!」徽王毫不避諱道:「兩個字,騙和打。」
「騙,就去勾引那些羅剎人和北海的布里亞特人,許以土地和房屋,一年也能拉來個千八百戶。」
「至於打,就簡單多了,瀚海中的野人,以及那些開荒的羅剎人,都是目標,直接把他們搶過來,教化幾年就能成了。」
徽王的傾囊相授,讓蘇王大為感動。
最後,徽王才道:「四十七弟,實話與你說,咱這八藩在朝廷那,就是個棄子,就跟甩包袱似的丟掉。」
「父皇一走,那些文臣和宮裏那位就不待見咱了。」
蘇王忙點頭,這太感同身受了。
丟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他遭了大罪。
「不過,這裏雖然荒涼,但北邊的羅剎人卻賊心不死,對咱們這垂涎三尺,想要弄死咱呢!」
「不要小瞧他們,火器不缺,神出鬼沒的。」
「阿?」蘇王驚了。
「沒事!」徽王安撫道:「我的意思,咱們守望相助,互相結盟,到時候面對羅剎人也能有個支援不是?」
蘇王附和道:「我也是這般覺得的,這個北海,就是咱們的內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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