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恭王,還是翼王,孤都不想要。」
朱誼汐一字一句地認真說道。
眼眸中充滿堅定。
趙舒一驚,隨即平復下來,略帶憂慮道:「到底是朝廷……」
「屁的朝廷。」
朱誼汐一聽,不屑道:「我若是不承認,他就不是朝廷,四川、湖廣二省也不當他存在。」
這下,趙舒徹底驚了,啞然道:「殿下,這話着實,着實有些——」
「着實有些大逆不道是吧?」
朱誼汐接過他的話茬,略帶輕蔑地說道:「南京朝廷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妄想以名義來要挾我,甚至要求放歸左夢庚,真正是痴心妄想。」
「不將心思用在控制江北四鎮身上,竟然想來對付我這個親藩宗室。」
說到這裏,朱誼汐頗有幾分氣憤。
娘的,對外卑躬屈膝,對內重拳出擊,太噁心了。
趙舒聞言,苦笑道:「殿下,收復四川後,您的威脅,在南京朝廷看來,可比江北四鎮大多了。」
江北四鎮到底是外將,而他可是宗王,提領兩省,兵力最多,地盤最大,誰看着都打怵。
「管不了那麼多,反正這兩個王號我都不想要。」
朱誼汐擺擺手,道:「你告訴南京,他若是不給,就別怪我自取了。」
自取者,自立也。
譬如劉備的漢中王,直接隔幾千里燒布帛,讓漢獻帝夢裏收取蓋章。
威望,一靠法統,二靠實力。
目前南方各省,在法統上都承認南京朝廷,而一旦四川、湖廣的漢陽王自立,其他各省就會聞風而動。
畢竟,南方數省,也是有藩王的。
當然,也是因為南京朝廷法統最強,歷史上弘光朝廷淪陷後,南明徹底就四分五裂了。
「殿下想要何王?」
趙舒自然不想漢陽王自立,忙問道。
他就像是曹操的荀彧,既忠誠於朱誼汐,又習慣性地認同朝廷,妄圖想找個平衡。
當然,朱誼汐與曹操又不一樣,他是貨真價實的宗室,一旦二選一,趙舒最後還是選他。
「何王?」
這倒是問倒了他。
好的王號,如秦王,燕王、吳王,都很難取用,朱誼汐毫不懷疑,他一旦想要這些,南京絕對會撕破臉。
目前,不到時候。
「先生有何指點?」
朱誼汐請教道。
「豫王如何?」
趙舒思量着,腦筋直轉,終於想了個好名字。
到底是舉人出身,博學多才。
「豫者,《爾雅·釋詁》安也,又為樂也,《孟子》雲,一游一豫,為諸侯度。」
「而,《書·禹貢》又雲,荊河惟豫州,又指中州。」
「好!!」
朱誼汐聞之,大笑道:「先生何其博學也?此乃兩全其美!」
豫王,名義上是指安樂之王,但豫又是河南的代指。
兩者兼得,只看解讀。
完全符合儒家所指的中庸,也算是給了南京朝廷的面子。
「殿下滿意就好。」
趙舒擦了擦額頭的細汗,笑道。
朱誼汐摸了摸下巴上的一層淺須,嘆道:「大敵當前,能和之,自然不錯。」
最要緊的問題解決了,兩人都放鬆起來。
趙舒這才細稟道:「數月來,襄陽府,鄖陽府、承天府、德安府,武昌府,漢陽府,都已檢地完成,軍政司治下戶數,約莫有四十萬戶。」
「今年秋稅是收不上來,只能等明年的兩稅了。」
朱誼汐微微頷首,感慨道:「四川一省,丁口約莫四百萬人,但加隱戶等,約莫有六七百萬,湖廣半省,如今竟只其兩三成。」
湖廣的人口,消失得太快了。
「殿下勿憂,洞庭湖以下,可甚少參與戰事,兩三百萬人還是有的。」
趙舒安慰道。
「田稅收不上,軍政司可有憂慮?」
「四川的浮財,戶曹已全部收到,約莫金銀五百萬兩,珠寶首飾百萬兩,除了補充軍隊,最大的一項,就只是採買糧食。」
說到這裏,他見漢陽王有些憂慮,不由得補充道:「不過,殿下制定的軍屯,秋收後起碼能增百萬石糧食,想必之後會有極大的緩解。」
「另外,商稅倒是令人驚喜。」
「哦?」聽聞到商稅,朱誼汐來了興致:「坐稅和關稅應當有不少吧!」
「還是閻掌司來說吧!」
趙舒適可而止,微微一笑。
他很懂得尺寸,知曉轉運司乃是制衡軍政司的部門自然不會多嘴。
很快,閻崇信就前來,欣喜地匯報道:
「殿下,嶺南商賈,江南商賈紛至沓來,上個月的商稅,已然突破二十萬兩。」
只是,他並沒有見到漢陽王的驚喜,只有淡淡的一句:「哦!」
一腔熱血,澆個透心涼。
也無怪朱誼汐淡定,實在是鹽稅,太過於驚人,區區井鹽一年就能提供四百萬兩。
如果再加上茶稅,又能多個一百來萬,而且還不需要官吏經手,比商稅強多了。
不過,朱誼汐的關注點,立馬轉投到嶺南:
「廣東的紅夷頗多,做起買賣也很大,軍政司可以留意一番。」
「另外,澳門那裏能工巧匠甚多,嗯,可以適當的延請一二,王老爺子畢竟是歲數大了。」
「遵命!」趙舒雖然不懂,但卻完全記下,這是為臣之道,反正跑動的也不是他。
之後,朱誼汐又與兩人商議討論這些時期積累的政務。
比如,將襄陽府的治理模式,擴大的湖廣。
而趙舒則反對:「殿下,此事須三思而後行。」
所謂的襄陽府模式,即大政府,與明朝的小政府完全相反。
特點則是,管的多,官吏多,效率高。
如,鄉村上的里、甲,城池中的坊、廂,由之前的自治自選,變成衙門指定。
並且,列入編制(從九品),發放俸祿。
縣衙為六房,府衙改為六科,佐貳官吏,皆納入編制。
其他的,訓導、醫官、陰陽官、僧紀司之僧官,道紀司之道官等,都列入品級,發放俸祿。
這樣一來,開支就暴增。
在之前,一縣編制不過七八人,如今擴充至兩三百人。
官吏多了,朝廷的控制力自然就強了,一級壓一級,效率極高。
代價就是,行政成本增至二十倍。
「也就是說,治一府,每年須得萬兩?」
朱誼汐驚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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