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汗大點兵,卷卷有爺名。
豫王即將出征,對於襄陽城的百姓來說,或許並不怎麼關切。
但對於秦軍將士們來說,可謂是至關重要。
火器營全部北上,一半的親兵營,也抽調北上,留下幾千人守護襄陽。
襄陽城內,一處宅院中,幾戶人家共居。
在東面的狹小而又溫暖的屋舍,屋頂用蘆葦編鋪就,又添了一層稻草,點滴的雨絲都不會落下。
院中,一口井水乃是幾戶人家共有,一個男人,披着單薄的褐衣,漬漬漬,不斷地磨刀。
幾個半大的孩子,透過窗戶,饒有興趣得觀望着,即使家人多次喊叫,也不搭理。
男人一笑,不做理會。
「爹,刀能給我耍耍不?」
這時,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大眼睛,抿着嘴,畏畏縮縮地喊道。
雖然畏懼,但對於刀的喜愛,讓他雙目放光。
「不行,你還太小了。」
賈演搖搖頭,對於這個繼子,他倒是不討厭,只是怕他亂來。
「哦!」二狗子失望的低下了頭。
「當家的,你又要去打仗嗎?」
屋內,正煮着一鍋紅燒肉,濃厚的香味散出,露出一張乾瘦的黃臉。
她是賈演去年來襄陽時,娶的婆娘,還帶着一個兒子。
當時他想着,生育過女人還能再生,有個兒子,日後也能給他傳承香火。
畢竟隨時戰死沙場,繼子也是兒子。
女人的臉上,滿是關切:「能不去不?」
「豫王的餉錢,沒那麼容易拿!」
賈演嘆了口氣,將刀收起,隨即道:「因要北上,所以才放了五天假,不然哪有這好事。」
說着,他一把將便宜兒子抱起,直接扛進了房間:「該吃飯了。」
只見桌子上,除了一盤紅燒肉外,還有一壺酒,以及一碟醬菜,一碟青菜。
在這個亂世,也算是極為豐盛。
「吃!」端起臉盆大小的碗,賈演直接就是吃了起來,動作飛快。
不時地夾着幾塊肉,嘴巴鼓鼓的。
二狗子哪怕看多了,但還是驚奇不已。
「看甚,你也吃!」
賈演隨手夾了一塊肥肉給兒子,又吃了起來。
一會兒,大半盤紅燒肉,就進了他肚子。
「你們怎麼不吃?」
賈演看着沒動筷子的母子,不由道。
「當家的,家裏不能沒個頂樑柱。」
女人捂嘴哭了起來。
男人的月餉,功勳賞賜,才讓這個家好了起來,如今又去打仗,也不知未來如何。
「這有甚,吃豫王的餉,打仗是免不了的。」
見不得女人哭哭啼啼,賈演拍着桌子,無奈從懷中掏出一疊紙來。
「這是我用功勳點換來的地,加以前的,一共三十畝,都在武昌府,我要是沒了,就去那吧!」
賈演嘆了口氣,情緒也有些失控。
女人一見這,哭聲漸小:「有地能做甚,沒個男人,也只能被欺負。」
話是這樣說,但一疊地契,已然收入懷中。
二狗子也明白,這個當了自己一年的爹,指不定什麼時候沒了。
「爹,你一定要回來。」
「嗯!」賈演笑了,點頭道:「你爹我刀槍不入,只是你娘肚子不爭氣啊!」
「跟孩子胡說什麼!」女人羞惱道。
管着十人的什長,賈演吃喝在軍營,每月一塊五月餉,養着一家人綽綽有餘。
每旬一頓肉,是必不可少的。
二狗子最期盼,就是這個爹放假回家,就可以吃肉了。
鬧的動靜,他也習慣。
「我要是沒回來,豫王說,會有撫恤,就是三十畝地。」
「你們母子帶着地契,就去武昌府,守着地,弟兄們的地都在一起,沒人敢欺負你們。」
賈演喝了口酒,毫不在意地說道。
二狗子專心吃肉,女人則愁眉不展。
「等我回來,估摸着又是十幾畝地了,你這女人,就該眉開眼笑了。」
賈演不願浪費時間,抱着女人直入內屋。
咯吱咯吱,啪啪啪啪,交響聲不斷響起。
二狗子吃着肉,雙手並用,滿臉的油,對於此事毫不在意。
「大哥,該回營了。」
這時,住在隔壁院落的兄弟們,過來喊道。
放假歸營,都是夜歸,不可能晨歸。
賈演萬分不舍,最後摸了一把奈子,可惜道:「咋就沒個娃娃呢?」
女人心滿意足,回味道:「多來幾次就行了,一月才三天假,太短了。」
聽這話,賈演一哆嗦,這他麼比軍營操練還累。
「咱軍中吃的油水,都讓你這女人吸去了。」
憤恨的說了一句,賈演挎刀而去。
「看來得多弄些地來,不然有了兒子,還得讀書呢!」
「就算是闖賊,建奴,也得拼命才行啊!」
心中打定主意,立馬就精神振奮起來。
十一月十五日,各軍歸營清點人數。
翌日,以騎兵營為先鋒,向南陽而去。
其餘諸營,緩慢而動之。
另一邊,位於武昌府,襄陽府的軍屯中,開始按五比一,抽出俘虜,搬運糧草輜重。
說白了,就是民間困苦,徭役征不動,就用俘虜代替。
各軍屯精挑細選,以身強體壯為首選。
於是,近五千人被迫徵用,運送輜重。
數月的勞作及調教,俘虜們幾乎沒有不聽話的。
不聽話的,都被折磨沒了。
「青哥兒,咱們被選中了。」
王純青趕着羊,耳旁忽然有人說道。
殺了心頭大恨,他入了軍屯,無欲無求,聽話的很,很快就被命為俘虜的頭頭。
別人割稻,他就只用放羊餵雞。
「是嗎?」
王純青心頭一動,軍屯日子雖然輕鬆,但吃的粗糙,活的粗糙,長久下來着實憋屈。
「去搬輜重,怎麼說也是輔兵。」
王純青驚喜道:「若是有機會,咱們也能立功勳,離開這呢!」
「沒錯!」
這時,瘸着一隻腳的屯長走過來,沉聲道:「你們要是有了功勳點,就是戰兵了,再不濟也是守兵,可以離開軍屯。」
俘虜們大喜過望。
這個特殊的消息,傳遍所有的軍屯,一時間,人心奔涌。
……
武昌府,當陽縣。
「縣尊,軍政司發下命令,要求各縣配合守兵,清剿盜賊,安穩地方,監控軍屯……」
朱誼泉剛吃早飯不久,就被聘請的師爺驚擾,一股腦得說了一串詞。
「又要打仗嗎?」
朱誼泉一驚,嘆了口氣。
「應該是的。」
師爺也同樣嘆道:「豫王他老人家,幾乎無月不戰,前不久剛打下九江,如今又要北上河南了。」
「對了師爺,當初聘請您的聘金是多少?」
朱誼泉忽然問道。
「學生慚愧,只記得是六十兩。」
師爺一愣,這才道。
「如今銀兩改銀錢,索性,聘金為一百塊吧!」
「啊?學生多謝縣尊體諒。」師爺忙謝道。
幣改祿後,七品知縣的月俸是六十塊銀幣,年入七百二十塊。
「這段時間,還得你多多幫襯才是。」
朱誼泉感慨道。
當了縣令,自然更想往上爬,政績就得師爺多幫忙才行,要捨得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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