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賈之家,其女子焉得銅臭?」
打開窗戶,感受着一股涼風,朱誼汐坦然道:「如今朝廷農商並舉,戶籍也無商、農之分,皆為民戶。」
皇后雖然點頭,但眼神依舊倔強,顯然並沒有被說服。
見此,皇帝直接繼續道:「何謂商人?這天底下哪家士紳不經商?」
「就算是薄有資產的,擁有一兩家商鋪也是正常,難道士紳之家也都是商人?」
「況且,那些商人哪家沒土地,哪家子弟不讀書,他們不也是民戶嗎?」
「四民本就一體,何分你我?」
剛登基稱帝,朱誼汐就廢除了賤籍,而且還將各種戶籍劃分統一為民戶,不知道讓多少人歡欣鼓舞。
在政治上平等,多少人期盼已久的事。
所以這時候商戶無人,界限可大可小,全靠人為主觀來劃分。
況且,富家千金更懂規矩,也更漂亮。
畢竟有錢人優化基因,可是源源不斷的娶美女。
皇后說不過皇帝,只能氣呼呼地鼓起小臉,扭過頭去。
見此,朱誼汐將她腦袋扭轉過來,笑道:「人雖分貴賤,但在皇室看來,再貴能貴到哪?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
在皇權面前,所有的家庭都如塵埃,都是不值一提的。
皇后都囔着,聽不清言語。
不過,至此時她也犟不過皇帝,只能屈服。
勛貴,秀才舉人,外加富商,三者之間,理論上富商之家最卑微,實際上秀才舉人才是最勢單力薄的。
但相較於兩百來年的平民小戶,也顯得門檻增高了些。
沒辦法,後宮嬪妃,賢德雖然比較重要,但見識卻不能少,不然得非常容易被外廷湖弄。
在宋明清時代,科舉盛行,文人們對於權力蛋糕全部吃下,其勢力徹底壓過了一切,外戚的危害只限於禍害百姓了,由此反而成了皇帝的助力。
正是考慮到這種形式,所以朱誼汐對於後宮門檻增高,不再怕什麼外戚勢力。
況且,考慮到後期皇子們分封,給他們一個比較強勢的娘家,也是應有之意。
皇后屈服了,那就好商量了。
夫妻倆在床榻上忙活到半夜,才開始歇下。
翌日,一份新的選淑制度就誕生了。
首先,選淑不再派譴採選使四處巡訪,也不再局限於江南三地,而是要求勛貴之家、舉人之家,富商之家,都要自主報名,統一接到皇宮篩選。
年齡範圍,在十三至十六歲之間的少女,不限於嫡庶。
其中,勛貴之家,上至國公,下至淪為恩蔭的百戶,也都算在內。
舉人之家不提。
而富商之家,則要求身家清白,家產在萬塊以上的,都要算入。
粗略一算,能入範圍的家庭,超過了十萬戶,七成屬於舉人家庭。
三年一選,加上適齡的女子,一期能夠有三五千之數,也算是可以了。
然後在優中選優,挑出五百人來,讓皇帝納些作妃嬪。
另外,再挑些給皇子、皇孫們作為王妃、妾室。
剩餘的那幾百號人,分別由妃嬪,女官六局挑選入值。
機靈聰敏的為女官,其餘為宮女。
一次性補充三四百號人入宮,也算是更替那些老人了。
由於三年一選,除了成為嬪妃,其餘的都由內廷與之一份嫁妝,或放歸回家,或者嫁與軍官,也算是找個歸宿。
像清朝那樣,巴不得把人家從年少到年老都困在皇宮,這不只是禍害人家,也在禍害皇帝。
「嫁與那些軍官?丘八?」皇后對於這件事,頗有幾分猶豫:
「陛下,這群人在宮中了解密事,又習慣用人差遣了,貿然放歸,怕是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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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不妥?」朱誼汐冷聲道:「能活下來的,就是嘴巴嚴,不然的話早就沒命了。」
「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三年一替,了去委屈,也正好洗刷一下宮廷的煞氣。」
「用人的話,那些女官們三四十歲,正好在宮中養着,做事又圓滑,豈不是方便?」
「賜與軍官的話,怕是她們不肯……」
孫雪娘嘆了口氣:「我是知道她們的,一個個入宮後,眼界高了,自然就看不起人……」
「不是說可以讓她們回家嗎?」
朱誼汐拍了拍其翹潤,惹得後者嚶嚀一聲,渾身鬆散如肉泥一般。
「回家便罷了,若是嫁人,就定然有一份嫁妝在那裏,看她們選吧!」
十九歲嫁人,在如今也必然不方便,還不如選個軍官嫁了,皇帝皇后賜婚,也算是體面。
「已經仁至義盡了……」
朱誼汐嘆了口氣。
無論是宮女還是宦官,都算是可憐人,不過比起飢一餐飽一頓的農民,則強上許多。
這該死的封建社會。
感慨完,皇帝轉頭就忘,開始了晨練。
任何制度都是循序漸進的,選淑制度也是一樣。
在後宮中,最先開始則是遣散宮女。
「姑姑——」
「姑姑早安——」
身着青白色素袍,頭戴一支簡易的銅釵,顧蟬衣一路行來,面無表情,但卻自帶威嚴,點頭哈腰者難以計量。
作為後宮女官的「六局一司」之一尚宮局尚宮,正五品官,乃是女官之中最頂級的存在。
她承擔導引中宮的責任,主要負責管理文書,傳達皇后或太后的懿旨,負責後宮各類慶典活動。
對於皇后而言,她就是左膀右臂。
雖然威名赫赫,但她卻不過二十三歲,乃是皇后從宮女中提拔而來。
「皇后娘娘怎麼了?」來到坤寧宮,顧蟬衣眉頭一蹙,問起另一位尚宮,孫玉茹。
其是皇后從娘家帶過來的,掌管坤寧宮上下,伺候着皇后,與她負責掌外事大為不同。
「你進去就是。」
孫玉茹笑道:「與你是一件好處。」
顧嬋衣心生疑慮,這才緩步入了殿中。
「嬋衣,快來坐下。」
皇后腿有些軟了,坐在椅子上,滿面桃花,以前是白裏透紅,現在是紅里透着白。
對此顧嬋衣心知肚明,這是昨夜皇帝滋潤的結果,早就傳遍了整個宮廷了。
「娘娘——」
顧嬋衣不敢放肆,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然後就恭敬地站在那,不敢有所逾矩。
皇后要求再三,她也只能緩緩坐下。
「近些,再近些——」
無奈,只能貼着皇后坐下。
一雙手在她的臉上四處摸索,偶爾襲擊胸脯,腰部,臀部。
再然後,皇后輕聲問道:「你多少歲了?」
「回娘娘,奴婢二十有四了。」
顧嬋衣不知所謂,但依舊恭敬的回答道。
「不小了。」
孫雪娘嘆了口氣:「我與你一般大小時,吳王都已經會跑,喊阿娘了。」
顧嬋衣滿臉尷尬,屁股格外的彆扭。
「可曾想出宮嫁人?」
孫雪娘認真地看着她,然後又認真的問了起來。
嫁人?
顧嬋衣們心自問,曾幾何時它這樣想過。
哪個少女不懷春。
但從被選入皇宮的幾個月後,她就死心了。
論相貌的話,在民間也是頂尖的,但跟宮裏的妃嬪們一比,就又顯得暗然失色。
偏偏,由於能力出色,她便選做了女官。
皇帝對她們這些女官,一向尊敬有加,輕易不會臨幸,或者說這幾年就沒出現過這樣的事例。
由此,她也只能放棄這條捷徑。
至於外放出宮嫁人,她琢磨過,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
無它,在皇宮之中,她是正五品的尚宮,在女官之中,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皇宮之中上千名宮女、女官,都要聽從她的號令,這種權勢讓人上癮。
讓她輕易放棄,成為普通的婦女,聽從男人做事,這絕對不可能。
而且,長時間的待在皇宮之中,她的眼界也就養得很高。
正五品的尚宮,穿的雖然比較素,但卻也是綾羅綢緞,魚翅燕窩享用不盡,比那些官老爺們也不遑多讓。
除非嫁給那些王公貴族,不然她怎麼也不適應。
而更關鍵的是,她成了尚宮,雖然只是正五品,且管的是女官,但父母兄弟都因為她而受到好處。
比如,那些進宮的命婦,都想討好皇后嬪妃,為夫家盡力,但首先得巴結她這個尚宮才行。
依託這些達官貴族的照顧,家裏過的是風生水起。
一但出宮,她看的明白,到時候權勢煙消雲散,哪個想討一個大齡的女子為妻?
為妾的話,她也不願。
而這時候,沒有權勢的照顧,家裏富貴也會消失,一家人的責怪抱怨就會淹沒她,何來個養老?
一恍神,她果斷道:「回稟娘娘,奴婢不想出宮。」
「哦?」孫雪娘先是疑惑,然後又想起了她的身份,嘆道:「為何要顧及那些家人的議論?」
「你歲數不大,還能生養,這些年你也積累了不少錢財,還有我的賞賜,一個十二抬的豐厚嫁妝,誰也說不出話來。」
「我再給你尋覓了良夫,過個好日子不成嗎?」
「娘娘,那些男人娶我,不過是想與娘娘您連上關係,到時候他們必然逼迫奴婢求您做事——」
顧嬋衣咬着牙,跪下堅定道:「奴婢絕不想牽連到娘娘。」
「你不是這樣的人……」
「嫁做人婦,奴婢定然身不由己……」
「罷了罷了。」
孫雪娘嘆了口氣,攙扶起她:「既然你不願,我也不想強迫你。」
「如今宮廷中,還有多少人。」
「六局一司有兩千三百餘人,蜀王府、潛邸的有一千五百人,南京、北京之後的,則只有八百左右。」
「人也不少。」皇后皺下眉,輕聲道:「昨日皇上與我商議,想着遣散一部分宮女,讓她們嫁與軍官,或者回家。」
「年歲大的,身體不好的,可以去安老院休養,免得耽誤了……」
「當然,嫁與軍官最好,兩全其美。」
娘娘,你這是逼她們死啊!
顧嬋衣心底無奈,忽然靈光一動,這莫不是清空,再進人?
「當然,如果不願意的,也可以去南京,那裏養老,混日子湊合也合適。」
聽這話,顧嬋衣只能硬着頭皮道:「依奴婢看,還是去南京吧!」
「不,得嫁人才行。」
孫雪娘柔而堅定的說道:「且放寬心,我必然選一些良善之人,內廷再次下嫁妝,誰敢欺負她們?」
「娘娘聖明。」
逮到這時,皇后才猶豫道:「就裁撤三五百人吧!」
顧嬋衣領命後,立馬下去行動。
避暑山莊服侍的宮女,八百來人,這並不寬敞的山莊內正合適。
「二十二歲以上的,通通裁撤。」
上承下達,顧嬋衣的心,可是格外的硬。
一時間,宮女們議論紛紛,止不住地哭泣起來。
對於她們來說,亂世家破人亡,只有皇宮才是她們最後的安居之所,如果趕她們出去,那是真正的逼死人。
「姑姑,我們並不差錯。」一個上了年紀的宮女咬着牙,攥着手帕,強忍着害怕。
「就算是做錯了事,懲戒一番就是,何故要我們出宮?」
「此事乃是定製。」
顧嬋衣冷着臉道:「不過你們放心,有家者可歸家,若是無家可歸者,內廷自然會安排好婚事與你們。」
聽到軍官,嫁妝二詞,所有的宮女們再次哭泣起來。
雖然皇宮之中即冰冷又危險,但吃喝不愁,衣食無憂,如今又失去了顏色,離宮嫁人哪有這般好?
不過對於那些身體孱弱,沒有追求的宮女來說,去安老院度日也不錯。
踏着冰冷的地磚,顧嬋衣回到了屬於自己的小院。
三兩個服侍的小宮女臉色煞白,有話想問也不敢問。
「姐姐——」
這時候,十七歲的妹妹,顧秋月,則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也要出宮嗎?」
「你想出宮嗎?」
顧嬋衣擠出一絲笑容。
「不想,我就想陪着姐姐。」
「不行,你必須出宮。」顧嬋衣堅定地說道:「你得嫁人,生下一對兒子,然後才能等我出宮,給我養老。」
「姐姐……」顧秋月泣不成聲。
「你不知道,我問過那些老人了。」
「宮廷太苦了,整宿的服侍那些娘娘,一直繃緊着精神,撒尿大便也得憋着,三五年還行,過了十年,人就會廢了,只能過得如冷屍。」
「活過三十的只有一半,活到四十的,只有一成,到最後也熬成了那些刻薄吃人的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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