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未來城中心區。
晚八點。
封棋穿着風衣,與呂越行走在通往未來城中心電視台大樓的道路上。
兩側是高聳的建築,頭頂是有序穿梭的磁懸浮車輛,沿途的路面都投影着虛擬影像。
這裏的一切都充滿了科技感。
但在繁華的背後,黑暗悄然蔓延、籠罩,世人皆活在謊言編制的世界中。
他此行的目的便是刺破謊言,嘗試給人類文明續命。
這兩年來,他安排好了所有後事。
包括將未來研究院從科技研究院那得到的許多技術,轉交給猩紅研究院。
與此同時,該如何向世人揭露真相的計劃他也進行了詳細佈局、安排。
可以明確的一點是,當他向世人公佈真相後,所有站出來發聲的破曉組織成員必然都會有生命危險。
所以他提前一步安排他們離開了未來城。
到時候只需要他們在外通過網絡發聲即可。
這也是他在生命最後時刻能為他們做的事了。
此行前往未來城中心電視台,他只帶了呂越一人。
「等攻入電視台,給我爭取十分鐘即可,然後你儘快離開。」這時他轉頭望向身邊的呂越,笑着開口道。
「十分鐘太短了,替你多守一會。」
「你會死的。」
「你何嘗不是。」呂越面無表情道。
「別廢話,你還有用,所以要比我活得更久些,我不需要你陪葬。」
沉默半晌,呂越忽然開口詢問道:
「這麼多年來,你有動搖過嗎?」
望着前方繁華都市夜景,封棋的臉上浮現笑意:
「曾經懷疑過堅持的意義,可當我橫跨時間長河與那些同行者並肩作戰,聆聽了他們在時間長河中留下的故事,我真正明白了堅守心中正義背後的沉重與偉大」
「人這一生有很多可以追求的東西,成功、財富,又或者當一個充滿智慧的人,當一個有萬眾矚目的人……但其實當一個始終堅守夢想的人也很能酷。」
聽到這番話,呂越的臉上也浮現笑意:
「是很酷。」
十餘分鐘後,他們來到了中心電視台前的廣場。
廣場中心處佇立着一座機械手臂外觀的高聳建築,這座建築也正是封棋此行的目標,電視塔。
呂越在這時拔出背後的「劍瀾」。
「今日為你破例,誰擋你,殺無赦!」
「悠着點,電視台雖然被科技研究院掌控,卻也有許多不知情的普通人。」
「我分得清。」
望着一臉嚴肅的呂越,封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感謝同行一程。」
說着,他邁步往電視台走去。
當來到電視台門口,值守的保安當即朝他們厲聲發出問詢。
呂越在這時揮動了手中劍瀾。
劍光盪起微風,拂過幾名安保人員的身體,瞬間將他們擊暈了過去。
封棋沒有停下腳步,徑直邁步走入建築內。
這裏的地形他已經提前詳細了解過了,這次行動也早已在腦海中排練過了數十次。
他沿着情報圖上的路線來到電梯口,按下了電梯開關。
此時樓內警報聲大作,大量安保人員從四面八方奔來。
封棋沒有回頭,呂越就是他手中最鋒銳的劍。
他對呂越有信心。
此時站在他身後的呂越橫劍與他背對而立,劍瀾在手中飛速轉動,陡然朝前盪出一劍。
瞬間所有奔來的安保人員都被劍氣擊飛了出去。
他們中有許多都是領域戰團中退下來的精銳戰士,但在呂越面前,他們仍是不堪一擊。
「叮!」
電梯來到了一樓,封棋邁步走入電梯內。
呂越也在這時跟了進來,此時外面躺倒了一片身穿安保制服的工作人員。
當電梯來到八樓,電梯門開啟的那一刻,槍械上膛的聲音響起。
隨後子彈密集襲來。
呂越站在他的跟前,劍意凝聚成無形劍盾,抵擋着傾斜彈雨。
當劍瀾陡然綻放絢爛流光,強烈的劍氣衝擊波朝前席捲,前方戰鬥人員紛紛後仰倒下,窗戶玻璃更是被劍氣震碎。
「破曉組織,封棋?呂越?」
這時唯一還站着的一名男子望着他們沉聲詢問道。
封棋並未回答,順着右側的走廊往導播室方向走去。
呂越則在這時單手一指眉心,頓時眉心處形成了一顆「劍眼」。
他在此時看到了攔路男子體內的「死亡印記」。
「誰讓你走的,我還在這……」
男子望向封棋張口怒斥,但他的話音未落,表情忽然變得驚恐。
只見他的額頭浮現一道血線,順着眉心位置一路向下蔓延,最終化為兩半轟然倒下。
斬敵後,呂越當即跟上了封棋的步伐。
推開導播室大門,裏面是一副副驚恐的面孔。
「走!」
封棋當即冷聲道,說着讓出了一條路。
導播室里的工作人員沒有任何猶豫,紛紛小跑着順着封棋讓出的路離開了導播室。
「呂越,給我爭取十分鐘,然後你先行離開。」
「好!」呂越當即答應道,說完轉身離去。
來到還在進行的新聞直播間,封棋坐下,望着還開着的錄像機開始講述早已在心中演講過無數遍的話語。
外界。
看到新聞直播出現突發情況,原本準備播報前線戰況的畫面突然變成了封棋,正在觀看新聞直播的觀眾頓時傻眼了。
身為未來城懸賞名單上的人物,封棋是誰,自然都認得。
他們忽然意識到,電視台似乎被人類反動勢力「破曉」給佔領了。
感到氣憤的同時,他們還是耐着性子選擇了繼續觀看,想要看看封棋要說出哪些天怒人怨的話來。
批判聲在此刻化為彈幕在屏幕中划過。
不外乎是辱罵,不外乎是詛咒。
封棋能通過一側的彈幕屏看到彈幕內容,但他不為所動,繼續講述着。
平淡的語氣,說出的卻是令觀眾難以置信的內容。
他的話語撕破了謊言,將鮮血淋漓的現實展現在了世人面前。
但在世人眼中。
他口中殘酷的真相才是謊言,他們依舊堅定相信人類正一步步邁向勝利。
即使他們不能見到燦爛盛世的到來,他們的子孫也能看到那一天的來臨。
彈幕回復的內容,更是證明了世人並未相信他所說的。
但封棋要做的,就是在世人心中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
「翻看歷史,我沒有看到真相,只看到了那些偽裝起來的敵人站在陽光下,站在道德的至高點決定着我們人類文明的未來,而真正的戰士只能蟄伏於黑暗,尋找着可能存在的一線生機……」
真相很殘酷。
揭露真相是同時,他只言希望,不語絕望。
他不願人們被殘酷真相擊敗,渴望他們能夠選擇站起來。
如同災變初期,那些不願意妥協世界被領域吞噬的先烈們。
此時電視台大樓外,呂越懷抱劍瀾,冷漠注視着前方。
失去了電視台的控制權,科技研究院的反應很迅速,下屬戰團迅速趕來。
軍車一輛接一輛到來,停在了電視台廣場上。
戰鬥人員快速部署到位,第一批到來的戰士率先朝着呂越發起了進攻。
劍意在呂越體內激盪,揮手間沖天劍意向前壓迫。
「誰敢踏前,死!」
面對呂越的警告,這些戰士並未理會,紛紛朝呂越發起了進攻。
劍瀾閃爍間消失在了呂越手中,陡然刺穿了奔跑在最前面的一名戰士脖頸。
隨後去勢不減,穿過一道接一道的身影。
鮮血在人群中綻放。
他曾說過,劍瀾不斬同類,這句話是他當初修煉劍勢時的劍心。
如果破禁,等同於是否認了自己的劍心。
劍心破,劍意必然消散。
但此刻,他選擇違背了心中誓言。
然而他的劍心並未受到絲毫動搖,甚至愈發壯大。
此刻他順從本心,體內的熱血盎然沸騰。
「殺!」怒吼間,洶湧劍意透體而出,長發伴隨着他的揮劍而舞動。
敵人越來越多,一波接一波襲來,但他沒有後退半步。
十分鐘很快過去了。
他沒有遵守對封棋的諾言,選擇了繼續站大樓門前。
一劍盪萬敵。
千里快哉風。
他的眼裏有些東西,值得用生命去守護。
此時的呂越猶如一道無法跨越的城牆,抵擋住了前赴後繼襲來的敵人。
不斷有身影倒在他的劍招下,成了劍下亡魂。
他的衣衫也在戰鬥中破碎,鮮血順着劍尖滴落,但他的臉上看不出絲毫對死亡的畏懼。
戰鬥中他揮劍的速度越來越遲緩,身上多了數道血痕。
面對視死如歸的呂越,一時間前方的戰鬥人員竟不敢再上前。
但隨着後續支援到來,在幾個領域戰團的團長率領下,他們再度撲向呂越,想要將其擊殺,然後奪回電視台的控制權。
身體愈發疲憊,劍招越來越不流暢。
這時嗜狼戰團的現任團長突然從側面偷襲,猛地將呂越撞倒在地,緊接着短刀驟然揮向呂越的脖頸。
面對襲來的攻勢,呂越的眼眸變成了白色。
劍意宛如洶湧潮水透體而出,劍瀾更是在劍意的操控下陡然刺向嗜狼戰團的團長。
面對呂越的換命攻勢,嗜狼戰團的團長果斷選擇了防守。
劍瀾綻放璀璨光華,擊碎了短刀,划過了敵人的脖頸,一顆睜着眼睛的頭顱拋空。
重新站起身,呂越浴血而立。
劍瀾懸浮在他身邊不斷發出嗡鳴,如同催命符,似乎誰敢再踏前一步,它就會帶走那人的性命。
但很快敵人再度襲來。
他們在各大領域戰團強者們的帶領下,再次發起了進攻。
不斷殺戮中呂越的身體被鮮血染紅,愈發疲憊的身體已經無法像之前那般肆意戰鬥。
伴隨着身上的傷勢增多,呂越的意識也開始逐漸模糊。
再次揮劍將一名敵人擊殺後,他踉蹌着後退了兩步。
意識模糊間,他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封棋笑着調侃他時的畫面。
「呂越,你小子就是一頭倔驢,不懂變通……」
望着前方再度撲來的人群,他咧嘴一笑:
「你說的沒有錯……一息若存,希望不滅,殺!」
呂越眼中的希望,便是他現在守護在身後的那個男人。
劍瀾好似知曉主人心中已有死志意,顫抖着發出悲鳴。
鮮血模糊了視線,但他的劍還是遵從本心繼續在斬敵。
劍意迸發耀眼光芒,比頭頂夜空中的繁星更為璀璨。
在意識徹底模糊前,呂越揮出了最後一劍。
劍氣所過之處,地面被犁出數米深的溝壑,劍氣不斷朝前席捲,所過之處敵人盡皆被切割粉碎。
這道劍氣向前推進了數百米才消散。
此時電視台廣場已經被完全破壞,唯有呂越背後的電視台還安然無恙。
望着用劍支撐着身體的呂越,沒有人再敢上前一步。
感受着體內逐漸流逝的生機,他望向了前方那些面露驚恐的敵人,臉上露出了笑意。
此時他榮光煥發,面色紅潤:
「不後悔與你同行一程。」
生命之火在此刻熄滅,笑容留在了他的臉上,他的身軀依舊支撐着沒有倒下。
風吹過他沾染鮮血的臉頰,舞起他的長髮。
劍瀾在此刻忽然碎裂開來,選擇了陪伴,不願主人黃泉路獨行。
……
電視台內。
在封棋向世人揭露真相的同時。
破曉組織的成員們也都紛紛站出來發聲。
他們在論壇、貼吧、群里……一切他們能觸及到的地方,用各自的影響力,發出了不屈的咆哮。
此時網絡上已經炸開了鍋。
從最初的喝罵,逐漸出現了不同的聲音。
「我怎麼覺得封棋說的是真的,我的老師也站出來發聲了,我動搖了。」
「科技研究院真的被領域生物佔據了嗎?這也太可怕了,我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不信,科技研究院每年都會推出一系列推動人類文明進程的技術,領域勢力這麼做不是蠢嗎?」
「科技研究院如果真的被領域勢力控制了,後果不敢想像,在線等科技研究院出面自證。」
……
望着右側屏幕上的彈幕討論內容,封棋知道他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
一顆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
接下來只需等待時間澆灌,直至有一天種子生根發芽。
它會攪動歷史長河,對未來產生深遠影響。
這時外面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時間再繼續了,他望向攝像頭微笑道:
「同行者,我在此號召你們站出來,為我人族延續而戰!」
話音落下,導播室的大門被暴力破開,穿着黑色制服的身影紛紛朝他撲來。
封棋站起身,選擇了迎戰來敵。
他知道,自己這條時間線已經接近了尾聲。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唯一不變的是他心中那份百折不屈的意志,不曾有絲毫妥協、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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