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遠打量眼前之人,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有幾分疑惑。
此地是楚寧月的心境所化,自己進入此地,本該無形無相,如今卻有了實體,本就奇怪。
如今更是有了這樣一個,對自己有着明顯敵意之人,而且言下之意是曾經相識。
可是,自己進入此地,即便擁有實體,這實體也應當是憑空顯化而出,不會有前因後果。
所以...
這個人,多半與楚寧月的意識有關。
「是你?」
穆清遠淡淡開口,吐出兩字,她口中的你,自然是楚寧月。
因為除了後者,她想不到此地會有誰,天生對自己存在敵意。
畢竟是自己施展秋水鏡心訣,強行突入了對方的心境空間。
「不錯,是我,看來你還沒有忘記...」
陰森怪人說話之間,怪笑一聲,如此作態,實在與楚寧月沒有半點相似。
不過穆清遠如今,知曉自己在對方的心境空間之內,所以並不排除,這是楚寧月心中的另一面。
但下一刻,怪人再度開口,便讓她微微一愣...
「沒有忘記你那些朋友,是如何在我手中哀嚎不斷。」
如果眼前之人是楚寧月的意識化身,她根本沒有理由和必要,編織這些多餘的信息。
但若不是楚寧月的意識化身,那為何他會對一個本不該存在於此的人,產生敵意?
「朋友?」
穆清遠想要出言試探,但很可惜眼前的陰森怪人並不配合,開口之間,一幅謎語人的姿態...
「呵呵,看來在你眼中,那些人算不上是朋友,枉費他們死命拖住強敵,還期望着你能搬來救兵。」
對方口中所言,穆清遠沒有半點印象,她進入此地,全然是因為秋水鏡心訣之故,並非是奪舍。
而且此地,乃是楚寧月心境,照理說一切人事物對於自己而言,皆是幻象,不會對自己造成影響才是。
「多說無益。」
穆清遠如今還無法判斷,眼前之人究竟是怎樣的存在,所以她既不願暴露自己沒有記憶的事實,亦不願順其自然。
所以便冷漠處之,倒要看看對方意欲何為。
熟料對方聞言,怪笑一聲,身形一動便已是朝着穆清遠撲殺而來。
「既如此,我便送你去和他們團聚。」
眼見對方攻來,穆清遠第一時間便判斷出,此人實力大約相當於風鳴院普通弟子,至多七八品。
若是放在平常,自然不足為奇,可是如今自己...
不過初武之境。
若是依照風鳴院所在世界計算,內息還未入品,想要正面抗衡七品對手,唯有死路一條。
但她卻想要知道,眼下此境之中的人事物,是否能對自己這個不該存在之人產生影響。
故而其身形疾退的同時,指尖迅速流轉,似在刻畫什麼。
是了,她如今的實力根基的確低微,而且沒有關於此境的任何記憶。
但相同的,她卻擁有進入此境之前的全部記憶,自然也不會遺忘所學。
也就是說,她如今雖然內息平平,但所學的手段仍在,此刻最佳的選擇,便是陣法。
七八品的武者,面對一階凡陣之時,便會大受影響,難以破除。
而一階凡陣,佈置起來根本無需佈陣者任何根基,只需陣道造詣足夠便可。
「嗯?」
可下一刻,穆清遠的面色便是一沉,因為她赫然發現,自己凌空刻畫而出的陣紋,無法凝陣。
這與自己試過無數次的狀況,大為不同。
殊不知,她所習的陣道,是天啟五院所在的世界,而那一界並無靈氣,天地法則自然與丹青天下不同。
丹青天下,靈氣充裕,天地之中附有五行,與天啟五院所在法則並不相同。
所以她所習的陣道,在此界只能提供學術理論,卻不能實戰。
充其量,便是修習了此界陣道之後,更容易上手。
但...
想要於此界佈置陣法,必須只能是修士,亦或者能夠依賴一些特殊手段,調用天地靈氣。
僅憑這般凌空刻畫,陣師符師便不會這般稀少。
「砰...」
心中失策,已失先機,實力根基的差距,此時顯露無疑。
隨着一聲悶響,穆清遠身形倒飛而出,被眼前怪人
一掌擊飛,此時只覺氣血一陣翻湧。
不過比起傷勢,她更在意的,乃是自己竟然真的會被此界的人事物影響。
那麼...
如果自己身死於此界...
心念至此,穆清遠眉頭微皺,而此時身形則不受控制地,撞向一旁的大樹。
隨着一陣骨骼脆響,穆清遠眉頭微皺,卻未悶哼出聲,只是如今本就實力不濟,又受了傷...
怕是有些棘手了。
「誒,恃強凌弱可是不好。」
就在此時,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忽然自上方傳來,使得穆清遠目光轉移。
而下一刻,一道人影便自樹冠之上一躍而下,一聲勁裝如舊。
竟是最先離開此地,亦為自己解決了一個麻煩的,那名女扮男裝的清秀少年。
她竟一直躲在樹冠之上,而自己毫無所察,這具身體當真是....
「你要多管閒事?」
陰森怪人眼見這少年現身,前沖的身形微微一頓。
因為方才那村姑大半的女子,是如何身死的,他還歷歷在目。
知道這勁裝少年,身後有高手暗中保護,若是貿然動手,恐怕不能全身而退。
此刻只希望,對方能夠知難而退。
「本公子在樹上睡得正香,你卻打攪於我,這怎能說是閒事呢?」
說話之間,勁裝少年自腰間一抹,一把鐵扇上手,顯然是她的兵器。
只是江湖之人大多佩刀佩劍,以鐵扇為武器,卻沒有平素里把玩摺扇,而是揣在腰間的,倒是少見。
「打攪你的人,分明是她。」
陰森怪人,此刻沒有貿然出手,而是提防着身後,因為他對於先前快劍的主人,有些忌憚。
雖說他能夠感覺到,那人的根基與自己相當,可是其身法卻太過迅速。
如果是正面一對一交手,自己有信心在付出一些代價的情況下,斬殺對方。
可是若自己在明,對方在暗,被其出手偷襲,那....
可以說是九死一生。
「你若不出打人,這位姑娘如何會撞向那棵樹?」
少年說話之間,持扇的一手端在身前,一幅氣定神閒的模樣。
可是另一隻看似氣度非凡,背在身後不屑出手的手,卻是在對穆清遠比着手勢,示意她離開。
穆清遠見狀,知曉此時的少年,怕是沒有底氣,不用多想便也猜到...
可能是那暗中保護的高手,並不在此處。
而這少年,內息雖然入品,但也只是比如今的自己稍強些許,絕不是眼前陰森怪人的對手。
若被看出端倪,只怕便不是自己一人受創,還要連累旁人。
雖說她心底里,並不在意這個萍水相逢的少年,但對方兩次出手,皆是與自己有關。
總歸是...
所以,自己如今不能走,亦不能動,因為一旦急着離開,便會讓這陰森怪人懷疑。
如此一來,自己兩人誰也走不了。
「你想如何?」
陰森怪人此時,便像是一隻狡猾的野獸,看着眼前唾手可得的獵物,既捨不得離去,又擔心有詐。
「卦師曾為本公子仆算,此次南下會有大機緣加身,卻需一路行善,懲奸除惡過百,方能應下機緣。
眼下試煉在即,機緣在前,可是這名額還差兩個,不知閣下是否願意成為我這第九十九個?」
少年雖然初出茅廬,江湖經驗不足,但此刻也知道,自己需得主動,方能嚇退對方。
於是話音剛落,便縱身一躍,主動朝着眼前怪人攻去。
如此舉動,果真讓這陰森怪人,心下一驚。
原本他還有些懷疑,但此刻已經確定,此地必有埋伏。
否則一個剛入品的小子,怎敢主動對自己動手?!
於是此刻毫不猶豫,轉身便逃,只留下一句...
「我素來不喜成人之美,這個梁子已然結下,後會有期!」
而下一刻,勁裝少年落地,手中鐵扇輕搖,一幅風輕雲淡。
三息過後,方才吐出一句...
「你們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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