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瘦小男子離去,穆清遠重新將目光落在武持軍身上,方才發覺此人朝此緩慢靠近而來。
不多時,武持軍重回馬車,但其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
「你為何要放走那人?」
質疑。
「師兄方才又為何要放走那人?」
穆清遠的回應十分平淡,她並未因對方質疑自己而有絲毫不悅,反而像是在闡述一件事實。
方才的自己,在不暴露底牌的前提下,的確沒有把握一擊克敵。
若是一擊不能,便會激起對方心中疑慮,再行出手,麻煩不斷。
而唯一能夠在偷襲之下,穩妥擊殺瘦小男子的,便只有武持軍。
可是後者方才選擇了站在原地。
既然他這個當事人都不在乎,自己又何必動用底牌?
「你...」
武持軍一字出口,啞口無言,只因他方才的確是猛毒入體,分出大半內息壓至之下,實力不足,所以沒有出手。
但這原因,對方若看得出,這話便是明知故問,若看不出...
自己斷沒有提醒對方的理由。
所以這個問題,回答不得半分。
「此次宗門任務需要三人,如今三歿其一,仍能繼續下去麼?」
就在此時,穆清遠再度開口,卻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但這,同樣也是她的坦誠與直白。
從始至終,穆清遠會出現在此,皆都是為了那宗門任務帶來的貢獻點,並不是出於人情,或是同門之誼。
這一點,她希望對方可以明白,所以沒有什麼需要隱瞞的。
而這一點事實,武持軍最初明白,可心中還是有一絲希冀,希望對方能夠看在同門一場的份上,付出更多心力。
尤其是,自己的弟子剛剛慘死,眼前之人便提出了拆夥...
知道你很急,但你就真的這麼急麼?
武持軍沉默不語,面上陰晴不定,足足過了三息功夫,方才長嘆一聲道:
「師妹有所不知,天盪山比斗並非是大比對決,而是擂台戰。
每方出戰共五人,並未要求每人只能參加一次。所以人數不足,我們便以四人參戰,仍舊可行。」
說到這裏,武持軍微微一頓,想到眼前女子的態度,還是補充了一句解釋道:
「而且先前的兩百貢獻,是你與她平分,如今...若是任務完成,你便可獨享這兩百宗門貢獻。」
既然對方為利而來,那自己便無需再去說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以利示之,最為直接。
「嗯。」
穆清遠聞言,沒有更多反饋,此時坐回了原位,閉目凝神。
她此行,的確只是為了宗門貢獻,而且並沒有打算任務完成之後,再與這武持軍有何交集。
所以不必人情世故,不必虛以委蛇。
如今要做的,便是確保此次任務,能可繼續執行。
畢竟當初接受任務之時,武持軍說過此番任務的內容僅是參加天盪山比斗,至於勝負如何,並不影響任務本身。
也就是說,這項任務本身,其實存在一項巨大漏洞。
那便是執行任務的弟子,若是足夠無恥,可以直接上去走一個過場便當即認輸...
只要到達天盪山,便可以輕易獲取此任務帶來的獎勵,無需付出什麼代價。
當然...
穆清遠不會這般。
既答應了對方出手,那自是會盡力出手一戰的,當然是否動用底牌,還要看具體的情況。
這也算得上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公平交易。
「....」
眼見穆清遠登上馬車,隨後就閉目凝神,武持軍暗自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的言語奏效。
可隨即,其便想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此時不由得面色一沉。
如今護送馬車的一行人,只剩下刀疤男子一人存活,而他又昏迷不醒。
更何況,種種跡象表明,他就是此次動亂的內鬼,便是醒來,多半也留不得。
所以眼下一個直觀的問題暴露在眼前——沒有車夫。
是了,眼下的活動力只有兩人,穆清遠選擇了閉目凝神,那這車夫的工作便只剩下自己。
眼下,自己有求於對方,自然不能要求對方下去趕車。
心念至此,武持軍心底湧現出一絲不悅,但卻無可奈何。
於是坐到了馬車之外,開始駕車,但如此一來,勢必無法全力驅散體內毒素。
雖然無奈,但也只能如此。
....
馬車之內,穆清遠並非真的閉目凝神,而是因為想起先前的瘦小男子,一槍破去九道防禦陣法,心有餘悸。
如今得閒,自然是要重新整修馬車的防禦陣法。
不過想要在不驚動武持軍的情況下佈陣,且在缺少陣道材料的情況下,所能完成的陣法防禦力註定不高。
只能以數量取勝。
於是一個時辰匆匆而過,穆清遠雙耳不聞窗外事...
「...」
睜開雙眼,穆清遠額頭之上已有幾點汗珠,而如今整座馬車,已被其布下三十六道防禦之陣。
而且這三十六陣,與先前的單純防禦陣法不同,還包含了數道幻殺之陣。
以及先前嘗試,得到的融陣之法,第一層陣法破碎,便會部分融入第二層陣法之中。
只是如今自己的陣道造詣,尚不足以將三十六道陣法全部融合,至多只能做到六陣合一。
「嗯?」
就在此時,穆清遠藉助陣法,觀察馬車之外的狀況,這才發現馬車已經停止行駛。
輕疑一聲的同時,打開車門,卻瞬間明白了什麼,不由得眉頭微皺。
此時的武持軍,倒在一旁,昏沉入睡,面色鐵青。
回想起方才的細節,穆清遠似乎明白,之前他為何沒有出手。
多半是因為先前被偷襲的一刀,毒素入體。
如今又一路駕車,舟車勞頓,只怕是毒性爆發,所以暈死了過去。
想到這裏,穆清遠不禁一陣唏噓,但卻也知道,此行天盪山缺他不可,否則任務無法繼續執行。
所以便將人扶進了馬車,同時一瞥另一側的刀疤男子。
照理說,自己那一掌並未打中要害,一個時辰過去,對方應該已經甦醒才是。
可為何過去了這麼久,對方還在昏迷。
莫非...
他不是在昏迷,而是在裝暈?
心念至此,穆清遠抬手一掌,便朝刀疤男子攻去,直取面門。
可下一刻,掌印其上,後者仍舊沒有起身反抗,以面承受了這一擊。
原本就有些紊亂的氣息,在這一擊之下更加薄弱,已是氣若遊絲。
穆清遠見狀無奈,知曉眼下這個勞動力是無法喚醒,所以便也只能自己前去駕車。
不過她卻沒有關閉車門,一是方便隨時查看車內情況,二是方才陣法僅僅囊括馬車,並未覆蓋駕車位。
...
對於駕車一道,穆清遠雖不熟練,但也不算生疏,只能算是平庸無奇。
只是未過多久,其面上便浮現出一絲凝重。
因為...
武持軍先前,並沒有告知過自己,天盪山的具體方位。
如今自己不過是按照之前馬車行進的方向,一路向西南而去,可如今眼前卻出現了一座河流,攔住了去路。
讓她意識到,路線似乎不對。
若自己在不清楚路線的情況下胡亂趕路,很有可能適得其反。
而自己又不通醫術,僅能通過氣息判斷一個人的大致狀況,例如武持軍如今的狀況,僅比昏死之前好上些許。
可他何時甦醒,自己卻是無法預知。
所以眼下之計,應當是找尋一處落腳之地,最好是找到醫師,讓武持軍甦醒為重。
但...
如何尋這落腳之地?
心念至此,穆清遠朝前方望去,卻見河流兩側似有麥田。
看這麥田繁茂,不似野生存在,所以想來這附近應該是有村落,至少也該有人居住才是。
於是穆清遠駕車,沿着梯田與河流一路向北,找尋人煙之地。
果然未過多久,便看到了其他人。
只是...
「抓住這丫頭!上面重重有賞!」
一陣喧囂入耳,穆清遠眉頭微皺,因為前方正有十餘名家丁打扮的男子,正在追逐一名年輕女子。
這年輕女子看上去十八九歲,一幅江湖客打扮,可手中分明拿着長劍,卻被這一群手無寸鐵之人追擊。
穆清遠一眼看去,便看出這女子身上沒有半點修為,單論武道氣息,亦是不入流的存在。
像是這等閒事,她自然不會去管,眼下之重,乃是找到醫師喚醒武持軍。
然而...
「這丫頭居然有同夥!快攔住那輛馬車!」
人群之中,不知是誰高呼一聲,而後麻煩,迎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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