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他,怎麼過?
齊悅想過。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或許她會一輩子就這樣守着他的墳墓而過了。
每天一個人上班,一個人下班,買買菜做做飯,跟同事們聊聊天,逗逗村裏的小孩子,燕京不回去了,在這裏買個房子,她掙的錢也足夠養活自己了,年紀大些了,會養一條狗,等到上不動班的時候,就搬個小馬扎,坐在自己的房子前,陪着他的墓地,看着日出日落。
哦,對了,還得提前安排後身後事,和他同葬是不可能了,人家可是國家級文物,那麼就在景區或者最近的山崗上立一個小墳包吧。
又或者,過了一段,她就會忘了,煩了,倦了,收拾東西,回去了,相親,結婚,生子,過着正常人該過的日子,這個人,那些事,隨着歲月的流逝,最終成為一個模糊的夢境,也許在年老的時候模模糊糊的想起,卻已經想不清那些人的臉那些事的情…
誰知道呢,日子怎麼也得過下去不是?
不過短期內總是會受影響的,你瞧,這不就是看誰都看成那男人的模樣了…
齊悅低下頭繞過這個男人向前走。
這臭女人被嚇到了!
常雲成忍不住哈哈笑。
「喂,驚喜啊。」他轉過身喊道。
齊悅低着頭鼻子酸辣,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下來。
大家說的沒錯,她是個有自制能力的人,她要分清現實和夢境。
她不能讓夢境影響到生活。
她是齊悅,她是無論如何都能好好活着,活的好好的齊悅。
她能抬手擦淚,卻擋不住越來越洶湧的淚水,她能控制不出聲,卻無法讓嘴合上。
常雲成不再笑了,他抬腳跟上,默默的看着這個一邊走一邊無聲大哭的女人,如同頑童一般用袖子擦鼻涕眼淚的女人。
「月娘,真的是我。」他說道,聲音也有些發澀,「我來了,你不來找我,我就來找你了。」
齊悅哭着穿過後門,長廊,一路上嚇到了很多人。
認識的不認識的都驚訝的看着。
「齊大夫?你怎麼了?」有人大着膽子問。
「我沒事。」齊悅哭着回答,「我就是太累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就好了,你們不用管我…」
她哭着說話,腳下不停,像是在回答別人的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在眾人驚異的注視中走進了宿舍。
這是她的宿舍,最初縣院是要留下她的,但她執意要去南寨鄉,但考慮到需要她參與手術,所以宿舍還保留了,齊悅過來講過一次臨床課,所以這裏也住過。
她推門進去了,徑直向單人床上而去。
「我只是累了,睡一下就好了。」她依舊哭着說道。
常雲成跟在後邊,但還沒進去,後邊嘈雜的腳步聲傳來。
「哎,哎你什麼人?幹什麼的?」
原來前邊院長等人得知齊悅失態的事忙趕過來,就看到這個男人要進齊悅的屋子。
什麼人?
常雲成停下腳轉過身,從兜里掏出一物遞過來。
院長有些愣愣的接過。
身份證…
「不是,我是問你,幹什麼的?齊大夫怎麼回事…」他忙再次問道。
「哦,我是她男人。」常雲成答道。
男人?
院長等人更迷惑了。
齊大夫,檔案上,是未婚
「男朋友?」院長問道,帶着幾分謹慎。
旁邊有保安忙低聲過來說話。
「昨天晚上門前攔住那些人的,就是他…也是他護着齊大夫進來的…」他低聲說道。
在場的人便有些恍然了。
燕京大夫突然要來小縣城當大夫…
見了面的失態大哭…
這男人的相護…
「公安局的人說了,他是中央警衛團的」保安又低聲加了句。
這一下便再沒人懷疑了。
看來是情侶之間的分分合合愛恨情仇糾纏了…
「好好」院長伸出手,看了眼常雲成遞過來的身份證,「常同志,齊大夫剛做完手術,讓她好好休息一下,有什麼事慢慢說。」
常雲成跟他握了握手,點了點頭。
門邊的人都散去了,常雲成這才進屋子,隨手關上門。
這女人住的地方永遠都是這麼簡陋…
一張桌子一張床【31小說網 31】…
簡單的似乎隨時都要離開…
簡單的似乎只是匆匆過客…
床上女人穿着衣服鞋子抱着被子蜷縮着。
似乎這短短的一刻,已經睡熟了。
常雲成走過去。
蜷縮的女人面向里,不時的抽泣兩下。
「月娘。」他喊道。
齊悅閉着眼,瑟瑟而抖,眼淚已經濕透了枕巾。
「我是太累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睡一覺就好了…」她喃喃說道,「我會好的,我會好的,我會好好的…」
常雲成不再說話了,他側身躺下來,伸手將這女人帶被子一塊擁在懷裏。
「我會好的,我睡一覺就好了」
懷裏的女人不肯睜眼,還是喃喃自語。
「是,你會好好的,睡一覺就好了…」常雲成在她身後低聲說道,將她再次擁緊,「你睡吧,好好的睡一覺吧,是不是,很久都沒有好好的睡了,好好的睡吧…」
齊悅醒來的時候,屋子裏一片漆黑。
她在黑暗裏睜着眼一瞬間的迷茫。
「阿如?」她張了張口,發出輕微的聲音。
沒有人回答。
她再次張了張口,卻最終不能喊出那個名字。
眼睛適應了黑暗,其實也算不上黑暗,窗外門縫都有燈光透進來,屋子裏變得亮起來。
這種亮也讓她清醒過來。
再不會有那些人了…
她坐起來,感覺到脖子裏的冰涼,她伸手摸了摸,枕巾被子又是濕透了。
「走的時候先洗了吧」她自言自語,手落在床邊的燈開關上,但卻遲遲沒有按下。
她的視線看向床的外側,那裏空空的…一如既往…以及必將長久如此…
所以…睡一覺就好了。
她手腕一彎,啪的一聲輕響,燈亮起來了。
光明驅散了黑暗,屋子裏的空氣都流動起來。
齊悅吐口氣,揮舞着手臂從床上站起來。
「幾點了?」她自言自語,看手腕上的表。
七點十分。
「食堂估計沒什麼飯菜了,出去吃吧。」她說道,簡單的到水龍頭前洗了把臉。
鏡子裏女人的臉發白,越發顯得兩隻眼紅腫,因為手術捲髮紮起來,睡之前沒有散開此時變得亂糟糟的。
齊悅沖鏡子裏的人做個鬼臉。
「這樣子出去會嚇死人的。」她說道。
因為來的匆忙也沒帶洗漱化妝品,只得用水略微打濕一下頭髮,伸手抓出個形來。
「好了,湊合能看了。」她端詳一刻說道,「乾脆問問有車沒,連夜回衛生院吧。」
做了這個決定,她拉開門走出去。
門開了,外邊的熱鬧撲面而來。
剛睡醒,夜風吹的有點涼。
她不由抱了抱胳膊。
「齊大夫」進出的有認識她的看到了含笑打招呼。
齊悅點頭含笑回禮。
「王主任還在嗎?」她問道。
那人想了想。
「還在吧,公安局的人剛走。」她說道。
齊悅道聲謝向前邊快步走去。
雖然入夜,但醫院裏依舊熱鬧,來來往往的人不斷。
要穿過走廊時,一個聲音從前邊傳來。
「齊月娘。」男人喊道。
齊悅猛地收住腳,閉上眼哆嗦一下,然後再睜開眼。
對面的人群里有個男人大步走來,手裏拎着膠袋包着的餐盒。
「醒了?我買好飯了,回屋子裏吃吧。」常雲成說道,將手裏的餐盒舉了舉。
齊悅深吸一口氣,路燈,門診大樓的外燈,讓周圍的一切變得有些不真實。
她抬腳繼續前行。
常雲成笑着迎過來,那女人卻從身邊擦過去,快步走了。
這臭女人…又幹什麼?
他愣了下回頭,見齊悅已經邁進門診樓。
真是…
常雲成搖搖頭轉身跟上。
齊悅已經進了行政值班室。
「王主任。」她含笑喊道。
正彎身從飲水機沏茶的王主任忙站起來。
「齊大夫,你醒了,食堂安排着飯呢,快去吃吧。」他說道。
齊悅還沒張口,後邊有男人已經開口了。
「不用了,我買了飯了。」
齊悅微微頓了下,沒有回頭,依舊看着王主任微微笑。
王主任哦了聲。
「主任啊,現在還有車沒?我想趕回衛生院去。」齊悅接着說道。
「哎,那怎麼行,這麼晚了,住下住下。」王主任忙搖頭說道。
齊悅再次要說話,身後男人又先開口了。
「沒事,她想回去就回去吧,我帶着車來的。」他說道。
齊悅深吸一口氣,看着王主任。
「我…」她說道。
王主任已經看向她身後。
「常同志,這天都黑了,山路不好走,等明天吧。」他對常雲成含笑說道,「再說,今天多虧了你了,都說好了,一定要我們表達一下地主之誼,明天的飯局,縣委縣政府公安局的人可都說好了,常同志你可不能推…」
他說着話放下茶杯,要走過去表達一下挽留的真誠。
齊悅伸手抓住他。
「王主任」她看着他喊道。
她的神情煞白,眼神驚恐。
王主任被嚇了一跳。
「怎麼了?」他忙問道。
「你你…」齊悅顫聲說道,一面慢慢的有些僵硬的轉過頭,看向自己的身後,「你看得到我的幻覺…出來的人嗎?」
身後的男人,有着和那個男人一樣的面容,一樣的聲音,一樣的氣勢,只是,不一樣衣裳打扮的男人,難道,不是她幻覺出來的人嗎?
別人,怎麼會看得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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